云中子说:“我这次下山,是奉师傅太上老君之命。此前三位教主曾在老祖处议定‘抵杂教,弘正道’,此事虽是天尊师叔先提起的,可是老君也早有此想,所以两位是一拍即合。数年来贵教为此事殚精竭虑,贡献良多,听说甚至还曾因此误伤玉帝手下。我等人道中人,也自当奋勇当先,为此大业出力。”“那太好了。三教源来一家,你我本是兄弟。不知师兄此来有何具体计划?”“据报,妖族之首已经派人混入朝歌宫中,贫道即为此而来,一则探明消息,二则见机除妖,请师兄允我在这命馆之中借宿一晚。”“没事,没事,师兄尽管用。那边的小房间是子牙平常中午打盹用的,只怕不合用。”“多谢。你我修道之人,不在乎条件。你忙完就回家吧。”子牙告辞说自己先回家了,转身出命馆却来到旁边的张家酒饭店。托一个宋家庄的伙计回去给老婆马夫人带个话,只说多年未见的一个兄弟来访,晚上吃酒,不回去了,自已则找了间对着命馆大门的房间,躲在了里面。等到天黑透了,子牙就见陆续有几个人悄悄进了命馆,最后一个一直待到后半夜才走。子牙心中暗想,原来人道教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远非自己原来所以为的那样。第二天,子牙早早地起来洗漱,装作从宋家庄赶来的样子,敲开命馆,请云中子在南门最有名的早点摊上吃早饭,杂拌凉皮、缠丝鸭蛋配热乎乎的粟米粥,虽然都是小吃,却也美味无比。吃饱之后,云中子擦擦嘴,“我进宫去了。”
朝歌宫中安静如常。自从帝辛把姜恒楚、鄂崇禹斩首之后,众臣纷纷上奏请君王宽待姜、鄂两家,不可再追杀两位公子。而费仲、尤浑却主张坚决趁胜追击,把姜、鄂二大诸侯之罪通令天下。帝辛犹豫不决,眼见众臣争吵不休,索性静观其变,暗令边关总兵守将警惕值守,小心东、南、西有异变,自己则“罢工”不上朝了。这一天,上大夫梅伯与首相商容、亚相比干言等众大臣又来到朝房,干坐半天也没见侍驾官传旨上朝。大夫梅伯忍不住了:“这都一个月了,我们天天到这里枯坐,有什么意义?如今君王荒淫,沉湎酒色,不理朝政,奏章堆积如山,天下诸侯噤若寒蝉,这是要天下大乱哪。你我身为大臣,应当要真正担起大臣的责任。我今日就要鸣钟击鼓,齐集文武,请君王临朝,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了!”说完转身就向大殿走。商容和比干等人面面相觑,只得起身跟随。梅伯直闯到大殿前,告诉大殿执守官:“敲响钟鼓请君王升殿。”执守官犹犹豫豫,梅伯上来就要抢鼓锤,执守官忙说:“大夫住手,我来我来。”说完敲响钟鼓。帝辛正在摘星楼上和妲己宴乐,听见大殿上钟鼓齐鸣,左右侍者齐呼:“请王驾升殿。”帝辛没办法,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自己必须得遵守,吩咐妲己说:“美人你先自己玩会,等朕去看看就回来。”说完换服坐辇,临殿登座。
文武百官朝贺已毕。帝辛见二位丞相和八位大夫怀里都满满当当地抱着竹简奉章,连镇国武成王黄飞虎也抱着几卷竹简。帝辛本来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可是看见众大臣都是一副义愤填膺讨债的脸,火气又上来了。梅伯出班奏道:“天下诸侯都各有本章上奏等候君命,陛下因何事一个月不登大殿?陛下每日只在深宫,却不理朝政,必定是有人在君王左右迷惑圣聪。如今天下纷乱,灾祸频繁,朝政瘫痪,乞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帝辛没好气地说:“朕看商都联播里,天天是四海安康,万民乐业,只在北海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诸侯被煸动,朕也早就命令太师闻仲去剿除奸党。这不过小事一桩,何足挂齿?朝廷百事,都有首相和大夫们替朕作了主了,怎么会朝政瘫痪呢?你们让我上朝,我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听你们说而已,你们又何苦非逼我来呢?”帝辛这么一说,商荣赶紧出班:“臣商荣启奏,我们虽年长,但总归朝中大事还需陛下最终定夺。臣有奏本请陛下御览。”说着把自己抱着的竹简递给待驾官,呈给帝辛。商荣这么一解围,其他大臣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奏本,把怀里的抱着死沉的竹简都交了上去,落得一身轻松。帝辛没法,只好硬着头皮一卷卷地打开,边看边问边批。君臣正在讨论政事,午门官启奏:“午门口有一位自称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请求见驾,说是有重要的机密情报,请旨定夺。”
帝辛一听,心想:“这一大帮子文武大臣都快要用竹简把我埋了,这朝得上到什么时候去啊。不如我先宣这个道士进来,看他说些什么闲话,让我歇歇。”随即传旨:“宣!”云中子进午门,过九龙桥,走大道,宽袍大袖,左手提花篮,右手执拂尘,缓步走到殿脚,执拂尘打个稽首,口称:“陛下,贫道稽首了。”帝辛见这道人这么轻慢行礼,心中不悦,暗暗想到:“朕贵为君主,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虽是出家、方外之人,但还是在朕的版图之内,太可恶了!要不是今天跟大臣们都不对付,我就要治你个轻慢君王之罪。等我腾出手来,我要把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教啊宗的都收拢来,指定教主,听朕宣调。”帝辛问:“道者从哪里来的?”道人答:“贫道从云水而来。”帝辛问:“何为云水?”道人答:“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帝辛问:“云散水枯,你归何处?”道人答:“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帝辛见他答得精彩有趣,跟接头对暗号似的,觉得好玩,命左右:“赐坐。”云中子也不谦让,侧身坐下。帝辛说道:“刚才道者见朕稽首而不拜,大有轻视怠慢君王之心。现在听你说话对答,倒象是位有智慧的大贤。”云中子略一躬身:“原来如此。天子只知天子贵,三教元来道德尊。”帝辛问:“怎见其尊?”
云中子答:“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避樊笼而隐迹,脱俗网以修真。乐林泉兮绝名绝利,隐岩谷兮忘辱忘荣。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纣王听完心中不悦:“不知道者住在何处洞府?来见朕所为何事?”云中子说:“贫道住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纣王笑道:“深宫秘阙,禁卫森严,哪来的妖魅?先生莫非是弄错了?”云中子也笑道:“如果陛下知道有妖魅,妖魅也就不敢来了。只有陛下不识这个妖魅,她才能乘机蠹惑。这个妖魅如果不除,终将酿成大害,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帝辛问:“宫中既有妖气,那该怎么办?”云中子揭开花篮,取出一把木剑来,拿在手中,对帝辛说:“陛下请看,这是贫道用松树削成的宝剑,可以镇妖。”帝辛接过云中子奉上的松木剑,问道:“这玩意怎么用?”云中子说:“挂在分宫楼上即可。”帝辛随即命令传奉官:“将此剑挂在分宫楼前。”传奉官领命而去。帝辛又对云中子说:“先生有这等道术,不如别在终南山待着了,来保佐朕吧,从此官高爵显,名扬天下,那多好!何必过得那么清苦,默默无闻。”云中子谢道:“谢陛下抬举。不过贫道乃是山野村夫慵懒之人,也不懂什么治国安邦之法,每天睡睡懒觉,看看野花野草就很好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