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刀已毕,开始吧。”一名马家人递过来一个布袋,满满装着一袋黄纸钱。
言若尘伸手接过将布袋挂到脖子上,走到刀山面前脱去鞋袜,光脚站好,从布袋里抓出一把黄纸线,反手一撒,纸钱随风四散。
伸手抓着最近刀锋,言若尘面无表情的向上攀爬,一边开口领念着咒语:“一避刀兵二避伤,三避凶神四避残,黄钱开路定身安,眼中此处尽灵光……”
一步步往上爬,每上一层,都让众人捏了一把冷汗。
殷红的还带有余温的公鸡血染红言若尘的手心脚心,看上去如同是他在流血,红红的,触目惊心。
言若尘爬得很慢,每往上一步,都会撒出一把黄纸钱,随风四散,“哗啦啦”直响个不停。
一步一步,言若尘向着顶端接近,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将动作再放慢,与一只树懒一般,动作虽慢,却很稳当,没有一丝慌乱的气息,伤若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刀锋只是虚假,言若尘走的,不是吹毛断发的刀锋,而是爬着普通的梯子,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这时,大宅门口,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开车的是罗过,但罗过还没有下车,后面车里的人先一步拉开车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冲下了车。
一名全身上下透着贵气的少年,十七八岁左右,每一处都透着一种天生的高贵,大到衣服裤子,小到手腕上镶着钻石的铂金表,每一处看上去都价值不菲,但这样的衣着不旦没有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反而却显得低调,矛盾似的气质让他拥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然而,这却不值得让眼前的众人如此震惊以致于失态,真正令他们震惊的地方却是那张脸,那眉眼,那五官,那神情简直一模一样!恍惚间众人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言若尘。那同样冷俊的脸,同样深邃的眸子,除了衣着外,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言若尘的冷是孤独,是冷傲,生人勿近,而眼前这人的冷,却是霸道与冷漠的结合,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高冷。
而此时,这名少年再看到言若尘的一瞬间,瞳孔缩成了针状,一张冷俊的脸血色尽褪,苍白得发青。脸上的喜悦被恐惧所取代。
“若……”尘字还没有吐出,宗思杰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猛的冷了下来,连带着马老太爷几人看向少年的目光也透着几分锋芒。
“慕子言,你给我下来!”少年猛的惊呼,什么气势,什么贵气都不顾了,惊恐的看着那个在刀山上的身影,似乎,思维都因此僵住了。
慕子言……这个名字让爬过一半刀山的言若尘动作一顿,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入目,便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有着惊人的相似。
言若尘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随即,便是那视若无睹的眼神,一撇而过,连一丁点情感波动都没有,手一动,继续向上攀爬。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许言若尘的本我会有些复杂,但他现在只是本能的一面,除了心头的执着,其他一切都可以不再乎。
那一眼,如一桶冰水兜头倒下,让少年从上到下瞬间冰凉,一种名为窒息的感觉让少年脸色愈发的苍白。
但一见到言若尘依旧在刀锋上攀爬的动作,少年一切感觉都被抛到脑后,冲向了刀梯,“子言,快下来!危险!快下来!”
言若尘一言不发,甚至连反应都没有给少年半点,那是无视,无关于爱也无关于恨,有的,只是当你不存在。?
“子言,你下来!快下来,好不好?不管你如何的生气,但求你下来好不好?下来我们好好说,求你……”
“闭嘴!”开口的是马老太爷,冷冷的看着少年,“如果不想小尘有事,你最好给我闭嘴!”
其他人也没有给少年半分好脸色,甚至有几人目中透着仇恨和杀意。
少年没有理会他们,但也没有再开口,言若尘每往上爬一步他都会全身发抖,生怕言若尘下一秒就……
一步,一步……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言若尘上爬,那里,只剩下了三组刀。
一把,两把,三把,言若尘一用力,坐到了整个刀山粗大的木柱顶端,细碎的刘海随风轻扬,阳光洒下,给言若尘镀上一层金辉,众人仰头,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双眼,在他们眼中,此刻的言若尘好似神袛!
而此时,布袋里最后一把纸钱飞撒,随飞飘飞。
沉默片刻,言若尘拿起木柱顶端挂着的牛角号,凑到了嘴边,闭上眼睛迎着太阳的光芒吹响。
“呜~”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吹响,瞬间传遍了整个毛河镇,昂扬向上,久久不见停息。
每一个听到号角声的毛河镇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但在这笑容里,却有几分不忍。那道瘦弱却挺拔的年轻身影,让他们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刀梯下,马老太爷、宗思杰等人松了一口气,向言若尘竖起了大拇指。
言若尘一眼不发,将号角挂回了原处,手一撑,从刀山上跳下。
“小尘!”
“若尘!”
“子言!”……
众人的惊呼声中,言若尘落到地上,动了动脚,印出几个鸡血的足印。
“子言!有没有受伤!留血了,我马上叫救护车!没事!”少年冲到言若尘面前,看到言若尘手心和脚下的血迹,慌得语无伦此,急忙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急救电话。
言若尘没有理会,错开一步看向马老太爷,抬脚正要往前走,少年却进一步拦在言若尘面前,“子言,不要乱动,你……”
“让开。”一张口,两个字,没有任何情感在其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少年身子一僵,手中那数千上万的限量名贵手机“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但少年却恍若未觉,看着眼前的言若尘,面前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无喜无悲,甚至连看陌生人的目光都比不上,冷得如同冰雪。
“子言……”少年痛苦的开口,声音酸涩无奈,然而,言若尘却不给他说下去,淡淡的打断了少年的话,“我叫言若尘,不是什么子言,请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人,不要认错了。”
少年刚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惨白,双目与言若尘对视着,在少年那对瞳孔中,言若尘看到了痛苦,愧疚,后悔以及——那抹刚刚涌现就被自己无情碾碎的喜悦。
两人对视着,如同两人之间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对方互为自己在镜子里倒映出的身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面容,以及那深深隐藏的相同的倔强,若不是衣服不同,任何人都会当做他们在照镜子。
良久,言若尘淡漠的错开视线,“离开吧,你来错地方了。毛河镇不适合你呆。”
说完,言若尘不再理会那一脸死灰的少年,看向了马老太爷,“太爷爷,刀山已过,火海何在?”
马老太爷一笑,“小家伙们,上家伙。”
“是,家主!”二十多个马家人一同动了起来,很快,从大堂到大门口,一条由煤炭铺成的“路”铺好,有两尺宽,碳烧得通红,将空气烧得扭曲,隔着几米也能感受到那迫人的炽热。
“来把,小尘,赤脚走完这‘火海’,你就通过我马家的考验了。”马老太爷开口,“来吧,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言若尘点点头,错开少年,走向大堂。直到此时,少年才回过神来,惊呼着冲向言若尘,“不行!不可以!你们这是在犯法!这是蓄意谋杀!子言!”
“咚!”马老太爷一拐杖砸到少年肚子上,少年一声闷哼瘫倒在地,像大虾一样蜷缩着身子,痛得脸色发青,但目光依然挣扎着看向言若尘,嘶声说着:“子言……不……不要……”
“我毛河镇家主考验,你一个区区外族人也敢来打扰。”马老太爷声音很冷,“这只是一个警告,如果再犯,你可以把命留下。”
“我……不是外人……我是……他……哥!”
少年挣扎着,似要从地上爬起来,但马老太爷再次一杖砸下,少年整个人闷哼着趴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而此时,包括马老太爷在内,众马家人看向少年的目光都涌出了几分杀意。
“我有哥哥,有上百个,但这其中,唯独没有你。”言若尘瞥了一眼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在惹怒我们之前,请你离开,否则你的生命将于今天画上句号,我毛河镇,不惧你背后的势力。”
说完,不理会少年那狼狈的模样,抬脚,赤足踏上了那通红的碳火。
“子言!不!”少年大呼,却被马老太爷用拐杖压住,动不了半分,只能看着言若尘赤足踩下,双目充血,胀得通红。
言若尘面无表情,一步步迅速从通红的碳火上走过,不见一丝痛苦,十米左右的火海,不过四五秒便走了过去。
两名马家人端来一盆水和一个小木凳让言若尘清洗一下手脚上的血污和灰迹,一盆水,变得浑浊。
坐在凳子上,言若尘抬起洗干净的手和脚,手心脚心,除了以前的伤疤,没有任何伤口和烧伤。
“很好!”马老太爷欣慰的笑着,“小尘,你做得很好,我的考验,你已经通过,现在,你可以去下一个地方去了。”
说着,马老太爷抬起了拐杖,看着少年说道:“小子,我们毛河镇不欢迎你,给你十分钟,给我滚出毛河镇。”
言若尘没有看过去哪怕一眼,接过宗思杰递过来的鞋袜默默穿上,站起身,向马老太爷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