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已至,朱府里宴席都是摆上,可不曾见骆晓如约上门。文希宁虽想见他,可万万不会说出口。
又是过了一阵,朱玉华见骆晓还未过来,便是要去昨日见面客栈寻他。文希宁本欲与她一阵,可托借师哥在身旁,便只得容她一人去找骆晓。
朱玉华到了客栈,寻小二打听客栈之中是否有人叫做骆晓,却不想之前入宿手段全是阿观一人包办,这小二自然回答不上来。
她见小二不知这人名,当下也是细细描述了番骆晓容貌打扮,不想小二倒是有了印象,将之前那如她所述打扮的人口中交代告诉给她。
她听着小二说骆晓要她在在城北面的一个破旧宅子等他,虽是心怪,可当下顾不得多想,又往城北破宅方向赶去。
此刻正午已过,他是无甚么吃的,心中所寄托全都化作虚无。他修习寒性真气,物性使然,倒是让他认命许多不愿做挣扎。他认为阿观有理由杀自己,而自己也是害她被五虎山寨主欺辱的仇人。乃至一群妇孺,旅途奔波,这是自己当日见飞钉乔断气之后,不曾设想过的。
他正想着出神,却听隔壁屋子里传来一阵妇人哭啼声音,嘴里时而又是谩骂。初始是那两个妇人哭泣声音,继而女童哭声也是传来,他坐靠在墙旁,听着哭诉声音,心中满是震撼,他曾以为坏人,恶人该死,或者说是自己只要惩戒了恶人便是,可从未想过就算飞钉乔那般人物,也是有人稀罕,他死了,也是有妇孺牵连难过。
想法至此,心中不由黯然起来,更是全无求生的想法。
他靠着墙壁坐了一阵,屋门也是被人打开,阿观挟着一人进来,那人进屋,见骆晓坐在地上,连朝他呼救:“骆公子,救救我啊!”
她话语出口,本打算再是喊话,不想却发现骆晓如今脚上,手上的链铐,心头更是沉入谷里。
“三娘啊!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何谈救你。你当日如此反目对待我爹爹,就该有今日被我找上门的准备了。”
朱玉华是当初飞钉乔的三夫人,阿观则是他的女儿,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以往在山寨之中,阿观都是这么称呼她。现如今这两人已成陌路,这一声“三娘”更谈不上甚么往日间一起生活的情谊。
朱玉华被她一手推倒在地上,此番全身不似骆晓被铁链困住被人用绳子绑住。她本当骆晓能是救自己,可这番态势,却是骆晓也自身难保。
阿观见骆晓许久不曾与自己说过话,如今开口对他道:“我也做了个买卖,若是你亲手替我杀了这个贱人,我就放你走如何?”
她这话真假不一,却不想骆晓仍是低头不语。朱玉华想腾挪身子远离骆晓身旁,当真是怕了骆晓为自己活命亲手结束自己性命。可幸见骆晓不搭理阿观说话,倒是定下心来,心想,这骆公子不是那类自私自利人物。
他不答话,便是不与她做着买卖。阿观见状,索性冷冷一笑,继而挖苦二人道:“当然不成了,情哥哥大老远来找好姐姐,还没亲昵多少,怎么会是狠心下手。我就让你们待一阵子。”
那****说是要以身相许,不想所得是骆晓回绝,如今骆晓也不肯杀朱玉华,思考他去洛阳城里目的,只当他正是要去寻朱玉华去。她以为二人之间有甚么感情瓜葛,是故刚刚放假话试一试骆晓。
她话语说完转身便是离去,不准备再是看见两人。此刻朱玉华因为害怕已经将身子藏在骆晓身后。
“阿观小姐,你杀我一人好了,放她走吧,令尊是我亲手所杀,与她关系不大!”
他终究是开口了,言语说不尽的低沉,他此刻不存偷生念头,也不愿意见朱玉华落难,只希望自己一死,阿观心中怨气出尽,便能放过旁人。
阿观见他终于开口,不想所说之话不是为自己求情,倒是替眼前这个贱人谋生路。真心当他们是感情笃深。
她走到骆晓面前,骆晓这番盼她答应自己请求,也是抬头看她。
“我自父亲死去那一天起,当着大娘二娘,小琴她们的面便对天起誓,虽为女儿身,可也知道这亲仇不报一日,我心就不安一天,愿为报此仇恨,受尽各种苦难折磨。现如今这一切都值得了。我不知她与你说过甚么软玉香话,可,哎,我爹爹待她如何,我一家子待她如何,她又是如何回报的,你为她求情,她说不准若有机会,恨不得是拿你命换她的命!”
她话语说道这份,朱玉华身子也是颤抖。骆晓当她不答应,当下不想再说甚么,此刻留下一句“小姐请便,骆某不会有所逃避。”又把头低了下来。
朱玉华听骆晓语气心中更是害怕,她想起文希宁与应虞怀两人没准可能见自己迟迟不归来,一路从小二口中找到城北这破宅子里。想着起星剑派在江湖上的名目声望,心中胆气一增,冲这阿观说道:“你···你··若是这么杀了我们两人,这···自有人···会替我们报仇的,你可知道起星剑派,文妹妹与应公子见我迟迟不回去,一定···一定会找过来的。”
起星剑派,阿观还是有所听闻,此番见她拿它压自己,又听说起当日另一个女子,不由是冷声质问她一句道:“你莫不成要告诉我,你这骚狐狸又勾搭上起星剑派中甚么人不成了。”
她此刻话语中刻薄轻佻,但这朱玉华也不理她,便把文希宁与应虞怀的身份一说。这番话一说,骆晓也不由心中惊讶连连,他还当这文希宁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哪知她所谓一路照应的师哥却是起星剑派掌门应启衍儿子,意外文希宁从未与人谈起过身世来头巨大。
阿观听她此刻这么一说,方知这当日差点就成了自己爹爹四夫人的文姓姑娘来头大,可在心里不知朱玉华是否说了假话糊弄自己,不愿弱了势头,强作笑态咬起银牙:“就算如你所言,我会怕了甚么么?这你们口中文姑娘我得罪不了,还拿不下你么?”
朱玉华本当她会是顾忌,不料她却仍是这么说。以往在山贼寨子之中,自己还曾当她是小女孩,也曾与她开笑玩闹过,不料一段日子没见她说话语气变得如此灼灼逼人。
她瞧见朱玉华面色恐慌,又接着说道:“就算她是甚么大派弟子,你认为我就会就此放手么?”
“我武艺可能胜不过她,其它地方还没一处胜不过她?她只要是,嘿嘿,懈怠一点点,露出甚么机会,我便是,便是要将她逼迫至死!”
骆晓本是心绪低沉,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心头一震,回过神来连是抢着说道:阿观小姐,令尊之死全因我一人,我愿意一死来了断这段恩怨,还望阿观小姐不要再去归罪于他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阿观听骆晓刚才不说话,此刻自己说起要去找这文姑娘报复,他倒如此紧张起来,想一人承担这罪过。想起当日自己听闻山中喽啰所说骆晓正是为了救她才跑回山上的,心中不免嗔怒道:“我刚才说如何如何朱玉华你不搭理,说道这文姑娘倒是入了你的心事了。”
骆晓被她说中,倒是忘了如今困局,声音更是激动:“她与朱小姐皆是无辜,令尊一事若是再来一次,我仍然会是毫不犹豫一掌拍上去。他是我一人杀死,我··只盼你杀我一人,莫要是··再去寻其它人!”
他越是这么说,越让阿观晓得他在维护之前朱玉华口中提到的“文姑娘”,一时间想起自己藏身在客栈大门后面,看见他与朱玉华在街道上说话情形,只觉这是一种背叛,自己明明曾是那么相信过他,可偏偏他就是那害自己一家颠簸的仇人,害自己受到五虎山寨主欺辱的仇人。
她脸色涨的通红,眼眶中血丝密布,袖口所挂丧事绑用黑布更是被破窗吹进来的风气带着飘动,看着眼前低声下气,仍然不断在求着自己的骆晓,心中万般感受。这不是自己所想的,自己是要他求自己,可并不是这样!
她恨骆晓“骗”自己,自己曾是对他如此信任,可到头来自己仍是再一次受人欺骗,就如当初自己被五虎山寨主欺骗一般,他就是自己要找仇人。她气,气愤恼怒骆晓不顾一切维护旁人,乃至性命都不要,这让她觉得极奇不悦。
他话语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到了最后更是不再发声,原因是屋门已经闭上,阿观她人已经走了出去。
“你认为你有甚么资格与我谈价,你自身都难保。”这是她离去之前所说最后一句话。
而之前她所说如何找文希宁报复话语,却如不让死者安心的魔咒,叫嚷在他耳旁。
如今落难记起昨夜她是在那碗煲汤里下药,继而又是想起,那夜她请自己帮她报仇时候与自己所说话语,竟然大半都是搀假,自己从始至终都在被她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