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帆走到门前运起气力一手对这木门拍去,只听一声爆响顿时满房间里木屑飞窜,陆敬修见来者不善挺身站在前面,示意吴瑛陆承瑜藏到自己的身后。
木门既是被他击开,张镇帆又一手指着房间里的朴友三回头朝身后伙计打扮的人质问道:“他是不是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丁掌柜?”伙计见掌柜丁老爷正在这房间里连忙点头低声说道:“是的,就是他。”
张镇帆见此这才冲朴友三喊道:“姓朴的,识相的话就把手头上的《道陵经》交出来。莫要是逼我用强,这东西在你手上没多大用处。”
朴友三见来者是刚才在楼下遇见的两位师兄妹,他从来就小心行事此刻见这男子剑客嘴里突然谈到了《道陵经》,心中晓得情况不妙。
“不知道阁下所说的甚么经是甚么意思,我正是这翠香楼的掌柜本家姓丁何时又是你口中姓朴的呢,想是公子找错人了哈。”
张镇帆听他否认,又是转身盯着身后的伙计沉声道:“你可确定?”这短短四字问话却叫那伙计以为他怀疑自己所说是假,连忙弯腰两手抱拳似是求救般恳切答道:“公子,小人怎敢··有胆子骗你们巴山派呢?”
“我当日在他喝醉时就听他迷迷糊糊说甚么鸟与许未盛,又说甚么《道陵经》的鬼话。我见他喝醉了,准备喊他起来,哪知他又说自己不姓丁真名姓朴,骂我们傻子被他骗了,又猛地冲我大笑让我给他接着倒酒,你说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骗公子你啊?”
朴友三听这伙计如此一说,心头一跳。平日他处事多是小心,自来不敢多加喝醉。这醉后乱说话的习惯这次委实是要了自己性命。张镇帆听他这么一说,眉头舒展起来,却是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又是轻声宽慰他道:“放心,如果此事是真的话,我们巴山派不会亏待你的。”
那伙计见他相信自己话语顿时放下心来,两手也不作抱拳腰板更是挺直。自来告密者最怕之事,莫过于所告者不信自己所说。
他见张镇帆如此说话,当即又是点头嘴头念叨说着巴山派的好话。
渐渐地他觉得甚么不对劲,张镇帆先前拍着他肩膀的手并未放下,相反那力气越来越大,他醒悟明白过来,却是来不及了,那手不知何时已经是死死扼住他脖子。
他此番与与师妹得到师傅命令下山便是为了完成当初自己大师哥不曾完成的事情,夺得许未盛留下的《道陵经》。是以如今确认眼前之人是“名躁江湖”的吴朴二人之一,便不容得旁人晓得是巴山派夺走《道陵经》一事。
那伙计身体渐是不支,继而如软泥般瘫倒在地,显然已经断气,他面色憋得通红,至死也得不到此番告密旁人所允诺的宅田金银。
陆敬修不想眼前之人手段如此凶狠,知他动了杀人封口的主意,他大脚一跨正是将身后三人遮住。
“你们躲在我身后,莫要乱动!”
张镇帆见先前与师妹搭话的公子哥也躲在这人身后,又见陆敬修腰间配着长剑,嘴角不屑一扬,同陆敬修道:“识相的话交出东西,再是告诉我师哥时香玉的下落,我多少也能让你们痛快一些。”
朴友三此番纯是不答话,庆幸今遭场面上还有这“亦商亦侠”陆敬修,只当这巴山派出来的弟子武艺再是多好,毕竟年岁有限该是敌不过陆敬修。
陆敬修与吴瑛听到张镇帆口中蹦出“时香玉”三字,各是心都跳到嗓子上,时香玉是施雨庆的首徒,若他晓得自己爱徒是死在陆敬修手中,纵使陆敬修再如何厉害又怎么可能敌得过江湖上的“化雨”。
如今眼前之人显然是巴山派出来的徒弟,他既是不能让他在自己面前伤人夺走《道陵经》,更是不能再如那日与时香玉生死决斗一般杀掉他。
想法至此,眼睛一瞟,迟迟不见之前那位女子身影,一时更是害怕他们还有甚么后招。
“张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他是这儿的掌柜,甚么经书的他倒是有,可这《道陵经》哎,我还未听闻过。”
“是的,是的,张公子,我只有一些寻常念过的甚么《金刚经》,《法华经》,你若要的话,我立马就拿给你。”
张镇帆如何肯相信朴友三这么乱说,想起自己师哥当初一人下山,至今是为了《道陵经》生死未卜,不由是拔出手中长剑。
他见陆敬修不曾动作,笑着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与他在一起,莫不成也是想他那本《道陵经》!”
陆敬修被他这么一说,却是脸上一片尴尬,他虽是未搭话,可张镇帆只当他也是为了朴友三手上的《道陵经》。
“你叫甚么名字,我手中长剑不杀你这番无名之辈。”
陆敬修仍是沉脸不答,他不愿意让巴山派将时香玉之死与自己乃至吴瑛扯上一丁点关系。他手中长剑已经是拔出,见陆敬修仍未自报家门,不由心中小视,当他是江湖中不识斤两,妄自想得到《道陵经》的利欲熏心的人物。
“《道陵经》有也好,无也罢,它是不值得你为此伤人性命的。”
陆敬修话语说到此处,又见角落处伙计的尸首,更是不忍去看。
张镇帆见他此番做作言语,似是甚么前辈教导后生一般,终于失去耐心:“你若殒命此处,也怨不得我!”
他见陆敬修腰间系着长剑还当他是甚么江湖剑术的好手,此番前来分《道陵经》一杯羹,如今又见他迟迟不出剑,怕是迟则生边,长剑握手已经是朝他攻来。
陆敬修见他长剑袭来,他往日在山谷之中,曾与时香玉死斗几天几夜,身上十余处伤痕都是拜他当日所赐,如今见眼前之人所使的正是以往时香玉所使的剑法,心头更是知来者身份却是巴山派不假。
他不愿意拔剑,一来是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所使剑法来路从而猜到自己身份,二来也怕是再伤了施雨庆的徒弟惹怒他出山寻人,自己更是大为不好。
此番两人一人长剑一人赤手,他往日受巴山派剑法苦头之多,那日又是与时香玉在山谷之中断断续续追逐死斗,倒是对他使出的剑法招数颇为熟稔,遂是见招拆招,也能是在来人犀利攻势下全身而退。
几番交手,陆敬修轻松应对,倒是让张镇帆心急起来,他与师妹自下山起,一路走来多与一些江湖人物比试,大抵是他轻松胜出。是以他从未离开巴山派,这番外出倒是更对外界江湖人士不屑,只当他们用心不坚,论武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一群在巴山派苦修的师兄弟们。
他手中长剑往陆敬修呼呼右臂刺去似是脱壳的炮仗,怎知陆敬修早就看出他来意,但见他腰身如树轻摆,下盘左脚轻挪半步,侧身一让竟然就避过了这一剑。这一剑没有制敌他又突忽变化,顺势将剑势扫到陆敬修脖子上,只盼着自己一招击中。
陆敬修之前与他比斗多是借着轻功身法躲闪,此番冷光往脖子挥来,却是不躲,他身子就似滚着的车轱辘一样贴着剑身旋转,他身上的玉佩坠饰此刻也跟着旋转起来,他身法极快距离更是掌握精妙,其中若是差了几分想必身上衣物就该被剑锋带出一道口子来。
他右手虚握成爪子倒是反取他脖子来,张镇帆见他身法腾挪的如此迅速,此刻右手更是攻来,连忙退步抽剑而回,期望躲过这一招。
这时他才暗骂自己大意,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一路走来所见的江湖货色,他抽剑回身本准备再蓄力而上,可眼前之人却毫无收手之意,仍是一手做爪朝自己抓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后脑瓜子凉风一阵,正是陆敬修一手已经反扣在他的后脑袋上了。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平日里在巴山派里武功修为也算是个青年翘楚,竟然就被眼前这人几招赤手拿下,自知自己性命在他手中,可他心里却是不恨眼前之人只恨自己学艺不精,遇强手不敌丧命于此。
他手一直虚握着,并未下去,见如今胜负已分,便收回右手道:“你走吧。”
这三字入耳却是屈辱一般,张镇帆往日性子再是倨傲此番只能是提起长剑,他盯着陆敬修看了一阵继而愤恨说道:“来日再论高招!”
话语毕便转身离去,此时陆承瑜见陆敬修终于得胜,倒是想起之前张镇帆一路上对自己冷漠态度,不由是抢着说道:“爹爹,你怎么··放他走啊,他··可是杀了人啦!”
陆敬修仍不作言语待是看着眼前人影子消失在过道,这才心安起来,江湖胜负决出既可,何必再去取人宝贵性命呢。
想法至此目光不由看见那伙计,只能是叹了声贪心造祸,他若不贪心好处,怎么也不会糊里糊涂死在酒楼过道之上。
陆承瑜见张镇住帆走远,又见自己爹爹迟迟不说话,不由是对吴瑛抱怨道:“那张公子好生戾气,爹爹往日是江湖的大侠怎么能看着他继续危害四方呀!”
吴瑛晓得儿子不曾涉足江湖,不知这杀一人惹十人的道理,只能宽慰他道:“瑜儿哎,娘亲愿意你一辈子都不要学他们那样打打杀杀,这性命一不注意若是丢了,可叫为娘如何是好!”
她话语说完,想起当初山谷死斗后的场景,活人死人身上骇人的伤痕,山间老树上一道道剑印,嘴角都是抖索起来,更是将这个如今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抱地紧紧的,生怕一不注意,他便是没了一般。
平心而论,张镇帆武艺在同辈中已经可以算是翘楚人物,可惜偏偏这次不知深浅,碰上了这比他厉害了不知多少的陆敬修。他又哪里知道自己刚刚的对手是鼎鼎大名的“亦商亦侠”陆敬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