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将哈哈大笑:“就凭你?好吧,说说理由,有说则可,无说则死。”
炊事兵道:“将军知道张耳、陈余两个是什么人吗?”
燕将道:“当然知道,天下闻名的流氓。”
炊事兵道:“那将军知道他们现在最盼望的是什么吗?”
燕将说:“当然是想要回你们的赵王。”
炊事兵道:“大错特错。”
燕将道:“那你说为什么?”
炊事兵道:“张耳、陈余是闻名天下的大流氓,隐忍了十多年,就为了今天起事,你以为他们就甘心屈居在武臣手下当小弟?武臣以前默默无闻,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陈胜给他一支部队,才混上个王当。张耳、陈余会服他?只怕心中早就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他们之所以没这么做,主要还是忌惮公共舆论。现在你们绑了武臣的肉票,他们表面上很着急,其实日夜盼望你们撕票,要是他们真在乎武臣的安危,为什么不答应赎金,反而每次都空着手来讨人?他们又不是三岁娃娃,能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俺平时总被人称为傻根,但每次去看俺那远房表舅,至少还要买包红糖。那俩流氓混成了人精,比俺傻根还不如?说实话,只要你们一撕票,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瓜分赵国,再名正言顺地来讨伐你。武臣当王,只怕你们还不难对付,因为他是个窝囊废啊。可张耳、陈余这两个老奸巨滑的流氓,你们是对手吗?你们又理亏,在国际上也得不到支持,还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燕将道:“谁他妈说你傻根,我看应该叫你聪根。不过,既然如此,你跑来干什么?难道是劝我杀武臣?”
炊事兵泣道:“那倒不是,俺爹送俺来当兵,就是为了让俺有出息,不侍候人。谁知俺一到部队,就分配俺做炊事兵,俺爹知道了会怎么想?如果俺救回了武臣,就可以保送俺上军校,不用再给人做饭了,将来还有人给俺做饭。”
燕将道:“理解万岁。”马上去报告韩广,韩广一听,确实有道理,武臣这个窝囊废不能杀啊。于是跑到牢里,兴冲冲对武臣说:“老首长啊,你妈妈派人来喊你回家吃饭,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后,代我问候你妈妈。”把武臣交给炊事兵,炊事兵亲自当司机,开着车把武臣带回了家。
武臣回去后,自然重赏了炊事兵,这个不在话下。现在我们要重点讲述他派出的第二方面军的情况。
李良率领的第二方面军,很快攻下了恒山郡,很老实地派人回去报告武臣,下一步怎么办。为什么恒山郡当地的黑社会大佬没有劝李良自立为王呢?估计有两种可能,第一,李良是秦国降将,黑社会不信任他;第二,恒山郡原先是赵国的地盘,心甘情愿归属武臣,不想分裂。武臣听说了李良的战绩,很高兴,命令李良继续进攻太原郡,太原郡可比恒山郡大多了,原先也是赵国的地盘,攻克了太原郡,就可以和秦国本土接壤,对秦国就形成了两头夹攻的形势,所以秦国是不会坐而待毙的,迅速派出了一支主力迎战。
李良的军队要进入太原,首先要跨越过太行山。太行山南北连绵千里,通过它的道路只有八条,每条都极为狭窄,两岸高山壁立,这些道路宛如峡谷,当时称为“陉”,从恒山郡通往太行郡的峡谷名叫“井陉”。井陉最窄处只有五米,仅能容一辆单车通过。南朝荀昶的诗《拟相逢狭路间》曾经这样描述道:
朝发邯郸邑,暮宿井陉间。
井陉一何狭,车马不得旋。
邂逅相逢值,崎岖交一言。
可以相见它狭窄的程度了。进入井陉的道路位于恒山郡这边的石邑县(今河北石家庄市西南),李良的军队才走到石邑的时候,就发现秦军已经全面封锁了石邑,一个这样的羊肠小道,一旦封锁,也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学者认为,守御的秦将就是接替蒙恬的边防军司令王离,这人出身世家,可不是一介武夫,颇懂得一点谋略。他很快派人给李良送了封信,说是二世皇帝亲笔写的。按理说如果是皇帝的亲笔信,一定会封好封泥,让外人看不到。可是这封信竟然奇怪地没有封口,李良抖了抖信封,信纸就自己掉了出来,李良骂了一句,弯腰捡起来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
李良君,你好:
你当初做我的部下时,对我一直赤胆忠心,我对你也不错,一不小心就把你提拔为将军。你这次投降反贼,我猜测,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不但既往不咎,还给你连升三级。我二世祖生平就喜欢改邪归正的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每当我通过自己的道德感召力唤回一个迷途的羔羊时,就发现自己从天子变成了天使,特崇高,特有成就感。那些天生的好人,我反而不喜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装的呢?你说是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我的话,你可以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好好回味,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与你共勉,紧握你的手。
二世皇帝亲笔 二年冬十一月十一日
李良看完书信,心潮起伏,旧主真的对我不错啊,可是,这不是骗人的罢?二世皇帝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杀得干干净净,难道面对自己就变成了善男信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不现实啊。他想了半天,觉得不能回到二世身边。他想把这封信上交武臣,表白自己的忠心,但又想,这也许是条退路,谁知道起义军打不打得赢,据说陈胜的军队最近都不太顺利。只是还有一点担心,这封信会不会被邮电兵偷看去,传得沸沸扬扬,那自己就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他想,只有攻下井陉,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亲自率人赶回邯郸,准备向武臣面陈困难,要求增兵。一行人走了几天,邯郸遥遥在望,谁知就在这时,遭遇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别人,而是武臣的姐姐,由于史书上没有记载她的姓名,我们姑且称之为武大嫂。
想来以武臣泥腿子出身,家里自小肯定缺吃少穿,所以弟弟一当上王,武大嫂也开始花天酒地起来。这也能够理解,我刚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也曾经去饭店大吃了一顿。可惜我的薪水微薄,否则我一定会以饭店为家。武大嫂当然也不可能比我高尚。这天她喝醉了酒,躺在轿车里,两边跟着一百多打手,在邯郸城外兜风醒酒。李良远远看见,那么高级的轿车,身边的打手也个个穿着丝绸短裤,显然不是一般的排场,肯定是赵王出巡。于是赶忙在路边跪下,高呼万岁。
按理说,像李良这种身份的将军跪拜,就算是赵王本人,也该下车慰劳一番。可是武大嫂这时兜风兜得正嗨皮,大脑严重短路,烧得嗞啦嗞啦响,视网膜就像电视机信号不好,满是雪花点,没认出是李良,以为是一般的将军,就让自己的一个打手代表自己,跑去对李良说:“起来罢,我们长公主今天喝醉了,没空跟你寒暄,抱歉哈。”
李良一听不是武臣,而是武大嫂,赶忙爬起来,脸羞成了一块红布。他身边一个亲信看出来了,马上打抱不平道:“将军,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如果是赵王本人倒也罢了,一个臭娘们,凭什么也这么大架子?况且如今天下大乱,谁的拳头大,谁就该称王。赵王本人又算什么东西?曾经不过就是一个两天吃一顿的穷鬼,要搁在以前,讨饭都不敢讨到咱门口,现在拉起一帮穷棒子,有两杆枪,就不知道自己吃几两饭了。而且还是个没脸没皮的,前些天被燕国人绑了票去,在牢房里虐待了几十天,才放出来。要换我早羞愧得自杀几回,他倒一点不在乎,真他妈的作呕。那臭娘们不为你下车,属下带几个兄弟追上去,把她变成尸体拉下车。”
这些话如火上浇油,李良点燃了一支烟(如果有的话),叹道:“我是不想华北百姓涂炭啊,我个人的一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说到这里,他突然把烟屁股狠狠摔到地上,又用鞋底狠狠踏了几下,身体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圈。然后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二世那封热乎乎的书信,扬了扬,骂道:“衣服不如新,主子不如故。我李良胳膊上站得人,拳头上跑得马,怎么说也是个响当当的男儿,凭什么给一个穷棒子打工,干掉他们。”
于是纵马追上武大嫂的轿车,一阵掩杀,把那一百多个穿丝绸短裤的打手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将武大嫂从车里拖出来,武大嫂酒被吓醒了,尖叫道:“你们敢造反,让我兄弟知道,灭了你的族。”李良往他心窝里就是一刀:“淫贱泼妇,老子先灭了你的族再说。”
杀了武大嫂,自然一不做,二不休,李良率领自己的部队,立刻进攻邯郸。也不知道邯郸的防卫系统是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就被李良的部队攻破,李良第一个冲进王宫,轻松地将武臣、邵骚的脑袋割下,问:“张耳、陈余呢?”
手下说:“刚才跑去他们家,被窝还是热的,人却不见了。”
李良骂道:“这两个光棍泼皮,眼线真不少,跑得比老鼠还快,给我密切打听他们的下落。”于是把武臣的兵全部改编,收归己有,竟然有几万人之多。
话说张耳、陈余当时正在睡觉,满嘴涎水,突然几个街坊邻居拍门说:“不好了,李良造反了。”他们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胡乱穿了件内裤,撒腿就跑。一帮大大小小的流氓把他们拥上轿车,从城后门出去,一溜烟跑到了邯郸北面的信都(今河北邢台市),如果当时像现在一样五步一个收费站,光过桥过路费就得让他们破产。到了信都,才惊魂稍定,流氓们道:“如今武臣也挂了,干脆两位大哥自己当王算了。”
两个老流氓面面相觑,有些心动,但嘴巴还是谦虚两下:“我们何德何能,不行不行。”有个门客道:“两位大哥虽然威望高,成名早,但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都是外国人,要当赵王,只怕赵国人不答应,怕你们是来殖民的。”
张耳本能地辩解道:“我们两个光杆,殖什么民?真是杞人忧天。我发誓当上赵王之后,一定为人民服务。”他不小心阐露了心扉,原来还是想当王。
陈余有点嫉妒,也赶忙补充:“我虽然是魏国人,可我是赵国的女婿,我岳父是苦陉县有名的实业家,纳税大户,给赵国人创造了多少就业机会,作出了多少贡献?我好歹也算半个赵国人,我儿子赵国生,赵国长,更是全部的赵国人。何况三晋本来是一家,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分什么赵国人,魏国人的。”
张耳隐隐听出了陈余的潜台词,原来这家伙想抢自己的王位。他有些不高兴了,陈余本来是自己的小弟,当王就算轮流当,也该让大哥过过瘾,太不懂事了,于是更高屋建瓴地说:“什么他妈的三晋,其实往大里说,都是中华民族,搞什么省际歧视?再说,王不王的,国籍就那么重要?英国王室还是德国血统呢,拿破仑他娘的也不是正宗法国人。”
门客赶忙劝解:“两位大哥消消气,虽然说都是中华民族,但毕竟乡音有差别,本地这帮泥腿子,哪有您那么高的觉悟。”
张耳、陈余两个想,找个外人来当王也好,不就是找个傀儡吗。否则,我们俩先得对掐起来不可,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很快就找到一个赵国以前的王族子弟名叫赵歇的,立为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