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最后跪在那里,他终于伏下身子去,声音沉静如水,缓慢一字一句:“微臣领命,请陛下放心。”
他终于解了无双给自己布下的难题,但心中却半点也不能轻松下来。这是人命啊,一条一条的,鲜活如花的生命。他纵使万般不情愿让无双身受,但亦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宫女子沦为自己手下的试验品。
”医者医心,仁德至上。“这是他自小领受的教育,三十来年,他始终坚信这一点。而今,却不得不要打破戒律了。
“朕向来都很放心你办事,无双夫人的脉案,朕还是交给你负责。你需得好生给她调养身子,朕会随时召你过来问话的。”宸帝只身站着,眼望周遭的一切。那边寝殿中已经安静下来,想来是她已经喝了宫人强灌的安神汤了。
“谢皇上赞赏,微臣必然竭尽所能,不负圣恩。”他双手撑地谢恩,太阳穴旁的血管在突突的跳,就像有谁拿钗尖挑起那两条青筋,血脉尽涌,仿佛随时会涨爆血管。
“嗯,你下去吧,朕一会就叫人将那几个宫女送到御医局,交给你全权发落。”宸帝转身去了寝殿,只余下安如意一人冷汗森然。
寝殿内静到了极处,销金大鼎里焚的百合香,幽蓝的烟缕丝丝笔直。窗棂下的乌木案台上有一只镏金赤色美人长颈瓶,瓶内是一束花,白色花瓣如折页的纱巾一般硕大无比,远远便有幽幽清香飘来。
宸帝坐到床边,伸手掀起纱帐。无双正躺在玉枕旁,身下垫着一只软垫。她微微睁眼,便看见眼前的男子,目光只瞧着他身上的乌纱折上巾,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既然坐在床沿,衣摆依旧整肃铺开,这是皇帝燕常家居的服冠。
在晦暗的光线里,仍能看出簇花团龙夹绣的金线,令人微微有些眩晕,有风吹入殿内,重重的帘幕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拂过,微微鼓起似帆。
他靠近前来,伸手替无双掖了一下身上的锦被。两人隔的那样近,几乎就可闻见彼此的呼吸气息。无双的脸庞上微微泛着冷汗,细腻光洁如瓷器一般的面容在灯下看来如此动人,他心中一动,终于唤了一声:“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