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映秋抿着嘴角,她最看不得许欢宜这般模样,岳绮梦却是撇撇嘴说道:“你怎么那么爱哭啊?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刚才说那般的话,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许欢宜刚才的语气虽轻,但当着一个姑娘家如此发问,自是不妥的,许欢宜被哽住了,没想到这个江湖上的女人嘴巴还挺利!
冷凌弘听闻之后,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是许欢宜过错在先,他便不再作理会。
许欢宜狠狠瞪了岳绮梦一眼,没想到云曦倒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帮手。
见云曦靠在椅背上,轻垂眼眸,似是浑身无力,而冷凌澈则是心疼怜惜的望着她。
许欢宜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决定在今日就要揭露云曦!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慧怡女官站在锦安王身后,那双眼睛却是在一众女眷身上游走,
云曦和严映秋是不用说的,两人自小便学习规矩,岳绮梦吃饭的姿势虽是不难看,但总归是不符合王府礼数的。
可慧怡知道岳绮梦是客,又不是世家小姐,她也没有这个资格过问,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只侧眸盯着许欢宜。
许欢宜站在秦侧妃和冷凌弘中间,不停的给两人布菜,许欢宜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的,但是许欢宜也不用膳,只伺候着秦侧妃和冷凌弘,慧怡便也没有为难。
秦侧妃只觉的心口压着一团火,想到慧怡正站在自己背后,就浑身难受,仿若针扎。
秦侧妃侧眸看了锦安王一眼,锦安王虽然也不可避免的被岁月侵袭,但他依然还是那般俊美。
她不后悔爱上锦安王,她只后悔当初没能先杀了玉婉清,那样就不会有冷凌澈和云曦这两个小贱人了!
秦侧妃收回视线,心里思绪起伏,也许她的确该努力挽回他们的关系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用膳最基本的礼仪,有慧怡在这盯着,更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岳绮梦吃的郁闷极了,在她家里一家人都是一边说笑一边吃饭,这顿饭却是吃的压抑极了,以后才不要来了!
用过了晚膳,许欢宜殷勤的给每个人斟茶,到了严映秋身边,她偷偷拿出事先藏好的银针在严映秋腰间扎了一下,严映秋立刻呼痛。
冷凌弘和秦侧妃都吓得一惊,秦侧妃立刻瞪向了许欢宜,许欢宜却是一脸无辜,只担心的说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快请府医来看看吧!”
严映秋想要拒绝,她刚才只觉得一阵刺痛,像是被小虫咬了一般,可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冷凌弘却是急得大声喊道:“传府医!快!”
许欢宜见冷凌弘这般担忧,心里不免有些吃味,但是想到一会儿事情,便放平了心态。
府医给严映秋把过脉之后,只言脉象平和,可严映秋的身子有些差,最好还是喝些补药好好休养。
秦侧妃和冷凌弘都松了一口气,秦侧妃眯了眯眼睛看向了许欢宜,莫非她想……
秦侧妃眸色一寒,正欲开口,许欢宜便柔柔弱弱开口说道:“刚才世子妃的脸色很是不好,不如也让府医来探一探脉吧……”
“不必!”云曦立刻开口回绝,态度十分冷硬。
“世子妃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王爷和世子都很看重您腹中的孩子呢,还是要小心为上啊!”许欢宜耐心的劝慰着,满脸都写着担忧。
“本宫说不必便不必!”
云曦声音愈加的冷,许欢宜心中却甚是得意,府医一脸茫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世子妃何必这般呢?妾身也是好意,见世子妃的脸色苍白,这才心下担忧,世子妃为何就要这般冷淡呢?”
许欢宜说完之后,便嘤嘤哭了起来,好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云曦冷哼一声,厉声说道:“本宫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做主,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少来插手本宫的事情!”
云曦说完起身就要走,许欢宜心中冷笑,还好她早有准备,便给了喜鹊一个眼神。
喜鹊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忿忿不平的说道:“世子妃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我家姑娘不过是担心世子妃的身子,您却是恶言相向,实在是太过分,分明是你自己心虚!”
“放肆!你一个小小婢女也敢如此与世子妃说话,当真是不要命了!”慧怡冷声呵斥道,满身的威严冷厉。
喜鹊被吓的缩了缩脖子,却是紧咬牙关,哽咽道:“奴婢本是不愿说的,可奴婢实在看不得世子妃如此欺辱我家姑娘!
我家姑娘对世子妃一向敬重,今日也全是为了世子妃考虑,可世子妃却仍冷言冷语,还不是因为你做了亏心事,不敢让人查!”
云曦被气得抖了抖,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这一幕在许欢宜和喜鹊眼中便是云曦心虚的表现。
“喜鹊,你胡说什么呢?”许欢宜一脸茫然,连忙出言制止。
“姑娘!这件事奴婢本想烂在肚子里的,可是今日见姑娘受了委屈,奴婢不吐不快,便是赔上这条命,奴婢也要说!世子妃,你敢发誓说你问心无愧吗?”
喜鹊看向了云曦,竟是逼视着云曦的双眸,咬牙质问道,云曦嘴角动了动,怒声道:“本宫凭什么要与你一个婢女发誓?”
喜鹊露出了讽刺的笑,继续冷冷开口道:“是!世子妃身份尊贵,自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卑微的人,可至少我们问心无愧,没像世子妃一样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许欢宜!你难道就任由你的婢女在此胡诌吗?”严映秋很少动怒,今日却也是急了。
“大少夫人,奴婢知道您和世子妃交好,可这件事关系到王府的子嗣,关系到楚国皇嗣的血脉,奴婢不能再藏了!”喜鹊两句话便把严映秋也绕了进去,就好像严映秋与云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
“你……你……”严映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许欢宜却立刻走上前去搀扶严映秋坐下。
“少夫人息怒,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这贱婢定然是疯了,妾身这就把她拖回去!”许欢宜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却还不忘抹着眼泪装可怜。
“姑娘!今日奴婢就算是死,也要将真相说出来,否则心里难安!”
喜鹊语气坚决,眼神坚定,一副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模样,“王爷,侧妃,奴婢无意间撞破了世子妃的秘密!
昨日芙蓉阁找了玄徵大夫,又有丫鬟从芙蓉阁端出了一盆血水,世子妃还扣下了一个丫鬟,因为便是那丫鬟害的世子妃小产!”
许欢宜根本就不担心查出碧珠,因为这件事追根溯源也是西宁侯的事情,而西宁侯府也不会傻到让云曦抓到把柄。
锦安王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如墨,急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云曦,你怎么了?”
锦安王身子微颤,一脸的惊慌担忧秦侧妃咬了咬嘴唇,别开脸去,不欲再看。
严映秋也一脸惊恐,脸色白了一分,嘴唇轻颤的喃喃道:“云曦,你……”
“你一个奴婢如何敢乱言我芙蓉阁中事,是谁给你的胆子!”云曦一拍桌案,厉声叱道,她似是气急了,一双眼睛全是寒色。
“喜鹊,你在胡说什么呢?你是疯了不成?你快给世子妃跪下磕头,快呀!”许欢宜一副要急哭了的模样,一双眼睛红红的,显得束手无措。
“姑娘!奴婢句句实话,绝对没有半分妄言,此事事关王府名声,奴婢不得不说!
奴婢可以理解世子妃的心情,您不慎小产自是伤心,可您隐瞒王爷便是不对!难道您还另有打算,想要鸠占鹊巢吗?”
喜鹊今日是豁出去了,将所有的话一股脑的说了,最后那句话却是在分明指责云曦意欲借腹生子,混淆皇室血脉!
这个罪名极重,便是慧怡也不敢多言,许欢宜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瘫坐在一旁,喜鹊却是脊背挺直,目不斜视。
“你……你有何证据?”云曦气息微乱,半晌才咬牙挤出这么几个字。
“世子妃的脉象便是证据,只要让府医把脉便可得知,若是奴婢有一句假话,便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喜鹊说的义正言辞,偏生岳绮梦向外看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着,“这都深秋了,哪来的大雨响雷,这毒誓还真是太没诚意了!”
众人怪异的看了一眼这位岳姑娘,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吧!
云曦倏然扬唇一笑,恍若是划过阴霾天际的一抹暖阳,冲破了层层昏暗,美则美矣,却是让喜鹊等人瞬间惊怔。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宫便成全你!”云曦说完伸出了手臂,纤细的手臂上带着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愈发衬得那肌肤欺霜赛雪。
府医连忙将帕子搭在云曦的手腕上,细细探查,过了一会儿才起身说道:“世子妃脉象稳健,胎象很稳,日后必定是个极其康健的孩子!”
寥寥数句让锦安王得以重新落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秦侧妃和许欢宜却是面色凝重,而喜鹊早已经一脸死相了。
“不可能!你一定收买了府医,你们在说谎!”喜鹊不肯相信,她发的毒誓犹然在耳,若是云曦无事,那她……
“够了!”锦安王彻底怒了,一个小小奴婢险些将他的心脏吓停,如今云曦肚子里的可是宝贝,他正掰着手指头算计日子呢,这奴婢倒好,张嘴就说他的孙子没了!
慧怡在一旁听了半晌,终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也沉了脸色,疾言厉色道:“好大胆的刁奴!我在宫里伺候二十余年了,也没见过敢如此顶撞主子的!
王爷,此等恶奴定要严惩,否则只会影响了王府的名声!”
慧怡本就是殷太后派来教导王府女眷的,自是有说话的权力。
秦侧妃见此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云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又是请大夫,又是端血水,我们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云曦心中冷笑,到底还是秦侧妃有本事,三句话抓住了重点,秦侧妃无不是想祸水东引,说是云曦故意让人误会。
云曦冷笑不语,岳绮梦一脸无奈的说道:“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碧珠那丫头削苹果时伤了手,世子妃心疼便命大夫来看。
那血水就是她清洗伤口用的,世子妃见了血,吐了半晌,世子就不高兴了,让碧珠好生反省去,怎么就被人传成这么个样子了?”
云曦与岳绮梦相视一眼,两人笑了一笑,其实岳绮梦觉得云曦的做法真是复杂,要是她,直接再揍她们一顿!
许欢宜也缓过神来,忙起身说道:“世子妃您别放在心上,喜鹊这丫头傻的很,定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才误会了您,求您大人有打量,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
“哦?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攀咬主子,你这婢女的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啊……”
喜鹊已经被吓傻了,若是云曦真的小产,她不但无错反是有功,可如今云曦安然无恙,她就要承担所有的罪责。
事已至此,众人都心里清明,秦侧妃恨许欢宜太过冲动,不肯听她的劝告。
实则她却是不知,今日即便许欢宜不说,云曦也做了更周密的安排,秦侧妃迟早会来这么一下,倒是许欢宜帮她顶了过。
许欢宜跪在地上,一张柔弱的小脸上全是晶莹的泪痕,她声音哽咽轻颤,可怜无辜的望着云曦,“世子妃息怒,都是喜鹊一时误会,才会冤枉了世子妃,求世子妃开恩啊!
喜鹊也是为了王府子嗣考虑,才会一时冲动,她对世子妃绝对没有恶意啊!”
喜鹊闻后也清醒了一些,也随着跪在云曦脚前,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世子妃饶命,着实是这件事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奴婢才一时错怪了世子妃,请世子妃恕罪啊!”
喜鹊受了提醒,将事情反过来怪在了云曦的身上,意在污蔑云曦故作假象,好借此发难。
“你这说辞倒是有趣呢!你误会了世子妃,难道还是世子妃不对?
人家婢女划破了手,端了盆血水出去,你这个小丫鬟便说世子妃小产,那如果改日秦侧妃的屋里也端出来一盆血水,难道秦侧妃也小产了不成?”
岳绮梦歪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她神色清朗,目光纯粹,仿佛真的只是在疑惑不解。
锦安王的嘴角抽了抽,冷凌弘也觉得有些尴尬,秦侧妃却是气怒,她做了多年侧妃,何时被一个小姑娘如此排遣?
“这是我锦安王府的事情,岂容一个外人插嘴?”秦侧妃本就瞧不上岳绮梦,不过一个江湖女子,也敢来王府作威作福!
“若不是因为曦姐姐,我才懒得理会这些糟心事!我就是不明白了,芙蓉阁不过闹出了一些小动静,你们若是真的关心,直接去芙蓉阁问问不就好了,为何非要闹这么一出?
看见点血,你们就想着是小产,到底是你们如此期待着,还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所以只要芙蓉阁有动静,你们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
一语中的,秦侧妃和许欢宜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岳绮梦倒是个深藏不露的,区区几句话便击中了她们的要害?
云曦保持着沉默,这件事由她来说并不好,但是岳绮梦一一点明,效果才是最佳!
许欢宜张了张嘴,突然转身拉住了冷凌弘的衣摆,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大少爷,您为妾身说句话吧,妾身可是这样的人?
妾身知道这个王府容不下妾身,所有人都嘲笑妾身不知廉耻,没想到便是岳姑娘也是如此看我,妾身不想辱了王府的名声,大少爷赐妾身一死吧!”
冷凌弘心中不忍,他对许欢宜是愧疚的,若不是他酒后失德,许欢宜怎么会做了妾室?
见冷凌弘面色变幻,严映秋沉了沉眸子,冷凌弘的优点是心善,可他的缺点又何尝不也是如此?
“我真的无语了!这种事有那么难解决吗?现在说的是你的丫鬟攀咬世子妃一事,你要死要活的做什么呀?
再说这件事本就是你们提出来的,与别人瞧不起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喜欢颠倒是非的人呢!”
岳绮梦语速很快,语调明快,吐字清晰,将许欢宜那点柔弱无助都比没了。
锦安王看了岳绮梦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女子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
许欢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冷凌弘的衣摆哭诉道:“大少爷,您和世子求求情吧,喜鹊是妾身最贴心的人,求求您了!”
许欢宜见辩解没用,便开始柔情攻势,想让冷凌弘出面保住她们。
冷凌弘素来心软,正想开口,一直沉默的云曦突然开口道:“刚才不是她自己说,若查无此事,便不得好死吗?”
“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都是奴婢一时糊涂,冤枉了世子妃,求世子妃饶了奴婢吧!”喜鹊连连叩头,脑袋都磕出了鲜血,让人看着便心中不忍。
可云曦只淡漠的瞄了一眼,便厌嫌的避开了眼神,冷淡开口道:“不可!”
喜鹊愣住了,许欢宜哭泣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本宫腹中怀的是世子的子嗣,若是女孩,便是郡主,若是男孩,便是以后的小世子!
你却诅咒本宫小产,本宫岂能饶你?”云曦眸色越发的冷寒,自她有孕之后,她的脾气已然柔和许多,可这次却是踩了她的逆鳞!
别人可以和她争,也可以辱她骂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唯有此事,她绝不容许有人打她孩子的主意!
云曦是想吊出此事的内鬼,她本是将矛头指向秦侧妃,没想到半路许欢宜却是坐不住了!
云曦此时周身戾气四溢,岳绮梦心中暗叹,母亲说的果然对,保护孩子的母亲都像一匹母狼,凶狠坚定!
没想到便是她曦姐姐这般温柔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岳绮梦见到云曦的时候,云曦便已经修身养性了,所以在她的心里,云曦就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可今日换作其他任何人来看,都不会有一丝诧异。
冷凌澈握了握云曦的手,声音温软,“不许动气,此事有我……”
“来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何时说出幕后之人,何时停止行刑,若她一直嘴硬,便直接杖毙吧!”冷凌澈淡漠的开口,便是在处决生死时也依然淡逸如仙。
“不!大少爷!你救救喜鹊吧,我求求你了,喜鹊罪不至死啊!”许欢宜慌了手脚,哀切的看着冷凌弘。
冷凌弘对许欢宜有愧,便抬头看着冷凌澈,为难的说道:“二弟,你看……”
“大少爷,请容奴婢多句嘴,宫规有则,攀咬主子,不论对错,皆是死刑!
更何况此刁奴满口谎言,更是诅咒楚国皇嗣,按律,连坐!”慧怡对刑罚宫规最是熟悉,两句话便让冷凌弘咽回了求情的话。
喜鹊瘫软在地,听着许欢宜那无助的苦求声,摇头看着云曦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喜鹊狠狠咬了咬牙,心一横,竟笑道:“云曦!你心肠毒辣,丧尽天良,你和你腹中的贱种都该死!该死!”
喜鹊说完,笑着动了动嘴,岳绮梦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直接卸了喜鹊的下巴,“她想咬舌自尽!”
喜鹊被卸了下巴,牙齿才刚刚发力,舌头没咬断,却还是流了满嘴的血,此时疼的呜咽不止,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好大胆的贱婢,居然敢诅咒本王的孙儿!来人!给本王一刀刀割了她的肉,拿去喂狗!
以后谁若是再敢诅咒本王的孙儿,本王必要她全家的性命!”
锦安王暴跳如雷,他这一怒,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言语。
秦侧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锦安王如此高调的偏向冷凌澈,秦侧妃只觉的心口血气上涌,几欲吐血。
喜鹊被侍卫架走了,许欢宜呆滞的看着喜鹊被拖出去的身影,无力的瘫倒在地。
冷凌澈瞄了许欢宜一眼,又侧眸看了看锦安王,锦安王神色不虞的瞪着许欢宜,冷声道:“从今日起你便给本王跪在王府的庵堂里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
许欢宜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锦安王,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她终身囚禁了吗?
“大少爷,大少爷……”许欢宜这次是真的在发抖,一双手更是冷的像冰。
“你求他也无用,自从你来了我们锦安王府,王府的事情就没断过,从今以后你就好好祈福吧!
还有你!本王将王府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家的?连一个奴婢都约束不了,本王看你还真是老了!
既然如此,索性你就都不要管了,从明天开始府中的一切全权交由慧怡吧!”
锦安王一连发作了数人,足以看出他是动了真怒,秦侧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终是坐不住了。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您这分明是迁怒!”
“迁怒?你不是一向和许欢宜亲近吗,她又是你娘家人,映秋管不了她,难道你也管不了?王府如今闹成这般模样,你难辞其罪!”锦安王脸色阴沉如墨,声音更是冷到极致。
严映秋见锦安王为她说话,眼眶一酸,垂头抹泪。
秦侧妃闻此更怒,也顾不上维持自己那温婉的模样,冷笑说道:“好一个难辞其咎!芙蓉阁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敢管,如今出了事却是要来治我的罪,王爷这心未免长得也太偏了些!”
锦安王还欲开口,慧怡向前一步,恭敬的答道:“侧妃今日有两个错处,一是治家不严,二是违逆王爷!
妇以夫为天,只要是王爷的命令,不论对错侧妃都不应该忤逆,若是有所不满也该私下与王爷探讨,而不是在晚辈面前损了王爷的颜面!”
云曦心中冷笑,秦侧妃如今倒是遇见了一个大麻烦,秦侧妃往日里惯会拿规矩说事,可这慧怡的规矩明显比她厉害的多。
“哼!王爷要将管家的事交给你,你自然赞同了!不过是个奴婢,也敢出来指责本侧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慧怡的休养很好,根本就不生气,仍旧姿容端正的说道:“奴婢的一切都是太后和王爷给的,是赏是罚都是主子的恩德,奴婢不敢置喙!”
“好好!如今你们都是一条心,只有我众叛亲离,无依无靠!
王爷,你好狠的心,利用了我之后,便将我一脚踢开,一丝旧情都不念了是吗?”秦侧妃咬牙含泪,倔强的看着锦安王。
冷凌弘心中不忍,开口求道:“父王,你就饶了母妃吧,她可能真的只是一时疏忽,以后定然不会了!”
锦安王看了秦侧妃一眼,语调平平,淡漠道:“难道你想我将你所犯的错事尽数告知凌弘吗?”
秦侧妃瞳孔一缩,直视着锦安王的眸子,忽的冷然一笑,开口道:“王爷好算计,妾身甘拜下风!”
秦侧妃也是个骄傲的人,她咬了咬牙,转身甩袖而去。
事已落幕,冷凌澈扶着云曦款款离去,冷凌弘心中虽是难过,却也被严映秋好言劝走。
锦安王疲乏的揉了揉眉间,慧怡见此心中暗叹。
殷太后为何让她来锦安王府,她心里一清二楚,王府中人都以为锦安王现在独宠她,实则他们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锦安王从未曾碰过她。
慧怡是个聪明的,否则殷太后也不会单单选了她。
宫里的女官只有老死一条出路,除非被主子赐个贵人,或是碰到大赦天下,否则她们只能在楚宫里死去腐烂。
可殷太后给了她这个机会,只要她好好做事,便能获得自由,这一点她看得清楚,也从不曾有过贪念。
“王爷,回去歇着吧……”慧怡轻叹一声,别人都羡慕王孙贵族,可他们的挣扎无奈又有谁能看得到呢?
……
回了芙蓉阁,冷凌澈见云曦有事要做,只嘱咐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先去了书房。
碧珠浑身发抖的迈进了屋内,直接跪在了云曦的脚下。
云曦轻叹一声,却还是开口说道:“碧珠,我不能留你了!”
碧珠怔愣的抬起头,眼里瞬间漫起了水雾,她叩头哭求道:“世子妃,是奴婢做错了,奴婢应该事先知会世子妃,请世子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喜华心中怜悯,云曦看了她一眼,喜华便上前将碧珠搀扶起身,柔声安慰道:“别哭了……”
碧珠年纪小,但却聪明讨喜,云曦也挺喜欢她的,若是在她遇到这件事时,她第一时间告诉了云曦,云曦绝不会怪她一分。
虽然最后碧珠没让云曦将药喝下,可终究还是将毒放进了碗中!
她不想赌,也赌不起,她也不想让所有人都防着碧珠,碧珠不舒服,她们也不舒服。
“你家里本就是迫于无奈才卖了你,你父母双全,又有手艺,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定会不错。
我已经救回了你的父母,这是你卖身契,我也一并给你。我会给你们一笔钱,送你们离开金陵,以后一家人就不要再分开了!”
云曦缓缓开口道,云曦不论何时都是坐姿端正,就算她现在只穿着一件常服,不戴珠翠,可那尊贵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云曦说话也不算温柔,可每个字眼都让碧珠忍不住想要落泪。
“世子妃!都是奴婢的错啊……”碧珠哭着要跪下,喜华撑着她,摇头叹息。
“你这傻孩子以后可长点心眼吧!世子妃良善不怪你,以后走到哪,你都要记得与人为善!”喜华平日里最喜欢欺负碧珠玩闹,今日却着实是一番姐姐的模样。
碧珠傻傻的站在原地,她原以为世子妃会狠狠罚她,没想到反是让她们一家团聚!
“不过在你们临走之前,我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云曦倏然扬起嘴角,冷然笑道。
“世子妃请说,就算让奴婢赴汤蹈火,奴婢也在所不辞!”碧珠心里本就愧对云曦,一听有机会报答云曦,立刻欣喜不已。
“倒不用你赴汤蹈火,反是只需你放一把火便好,他们既然敢对我不利,我自是要先收回一点利息!”
云曦嘴角一挑,嘴角的笑冷若冰霜,一双眸子更是泛着泠泠寒光。
这件事便是有碧珠和她的家人指认,西宁侯府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毕竟碧珠是她身边的丫鬟,西宁侯自是可以反过来攀咬。
所以她也没想在这件事上紧追不舍,可西宁侯府本来就有一个大把柄,不是吗?
西宁侯府中,西宁侯一脸怒色,大步迈进了欧阳沐的书房。
此时的欧阳沐正在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写字,那小丫鬟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皮肤白皙柔嫩,脸颊上有小女孩独有的粉色红晕。
欧阳沐十分满意,将手握的更紧了一些,声音更是轻柔,“对……就这样写,很好!”
小丫鬟听到欧阳沐夸奖她,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双眼中都是纯净的光,像是没被世俗沾染的白雪。
欧阳沐的眼神幽深了起来,他的喉头动了动,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女孩的腰。
“砰”的一声巨响,西宁侯一脚踢开了门,正看到两人这暧昧的画面,顿时更是怒不可遏,怒吼道:“大胆!你们在做什么?”
那小丫鬟立刻跪在地上,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回……回侯爷,世子说做奴婢的也要识字,这样才不会丢了侯府的脸……”
小女孩才不过十岁,而欧阳沐却是已经年近二十,小女孩想的不多,西宁侯却是不信。
欧阳沐见小丫鬟吓得浑身发抖,眼里闪过一抹莫名的光彩,似有怜惜,又有些兴奋。
“你出去!”西宁侯厉声叱道,那小丫鬟如蒙大赦,连忙跑了出去。
欧阳沐放下笔,起身走到西宁侯身边,正想行礼请安,西宁侯却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父亲!你为何打我?”欧阳沐一脸惊怔,不可置信的看着西宁侯。
“为何打你?”西宁侯的嘴角气得直抖,声音从嗓子眼中挤出,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意。
“我们西宁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就连太子也恼了我们,如今你害得我们成了整个金陵的笑话,老夫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生怕被人戳脊梁骨戳死我!”
西宁侯大声骂道,即便是叱骂依旧挡不住身体的颤抖。
“父亲!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欧阳沐这个世子与冷凌澈不同,冷凌澈是楚国皇室,即便没有官职也需上朝。
而欧阳沐却是不然,他只有等到承袭爵位之后,或是在任职方可去上朝,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你给我跪下!”西宁侯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气急了,欧阳沐虽是一脸不解,却还是听命跪下。
西宁侯命人拿来了戒尺,纤长的戒尺泛着漆黑的光泽,一看便让人心生畏惧。
“父亲……”欧阳沐更是惊恐,到底是什么事让父亲发了这么大的怒火?
“你个逆子!我让你败坏门楣!我让你不知廉耻!”西宁侯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的落在了欧阳沐的后背上,他一边骂一边责打,欧阳沐却是只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吭。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打沐儿啊!”早有小厮去搬救兵,西宁侯夫人一见,便立刻扑在了欧阳沐的身上,尖声痛哭起来。
“侯爷为何要责打沐儿,您若是厌烦了我,便直接休了我,何苦折磨我的沐儿?
我只有这一双儿女,女儿被你们送走了,如今你又来责罚我的沐儿,你是想逼死我们吗?”西宁侯夫人心疼坏了,抱着欧阳沐不肯松手。
听着西宁侯夫人的哭诉,西宁侯显然更气了,可是西宁侯夫人紧紧的抱着欧阳沐,西宁侯总不能将她也打一顿,最后只气得将手中的戒尺一扔,坐在椅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还有脸提那个孽障,你还真是给本侯生了一双好儿女啊,一个骄纵跋扈,一个不知廉耻!”
西宁侯夫人面色发烫,可她一向偏疼儿女,便还嘴道:“若儿都已经被吓成那个样子了,侯爷作甚还不依不饶?
至于沐儿一直孝顺温和,外面哪有不夸的,侯爷又是听了何人的挑拨!”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胡搅蛮缠,你可知你这宝贝儿子做了什么好事啊!”西宁侯想自己一生钻营为官之道,为了家族的荣耀更是绞尽脑汁。
只可惜他的儿女们竟是没有一个争气的,不能为家族增光便算了,一个个的反是成了拖累!
“你以为本侯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都不愿娶妻,我忍了,只想着你总有长大的一日,可你呢,可有知道悔改?
我宁愿你如那五皇子一般好色,也好过你……你喜欢幼女!”
西宁侯耻于出口,他不是不知道欧阳沐病态的嗜好,可是西宁侯夫人一再遮掩,欧阳沐在外也是温润有礼,口碑颇好,西宁侯便只想着他是年轻贪玩,总归会长大的,谁知道外面竟是出了如此的事情!
原是西宁侯府的金玉阁有一对夫妇,丈夫是打磨首饰的工匠,妻子则描绘图样。
谁知道昨夜他们家忽然起了大火,里面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只最后翻到了四具焦黑的身体,一个是八十左右的老妇,一个是年岁不大的孩子,还有便是这对夫妇的尸体……
“这与沐儿有什么关系啊?”西宁侯夫人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言说道。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虽说喜欢幼女的确不好,但是他也绝不会做这种杀人放火的事啊!
欧阳沐却是眸光闪了闪,脸色暗沉了一分。
西宁侯指着西宁侯夫人的鼻子便骂道:“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你一味娇惯,他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便派人将你送去家庙,让你好好反省!”
敢在朗朗白日调戏丫鬟,还真是有恃无恐!
西宁侯夫人不敢说话了,她若是离了西宁侯府,后院那些妖精岂不就反了天了!
没了西宁侯夫人捣乱,西宁侯沉着嗓音继续说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偏生他家女儿在锦安王府伺候,听闻此事立刻回家奔丧!
京兆府的官差自是要照顾一二,帮她从家里把尚未烧毁的财物取了回来,结果却在里面发现了你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