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少谦身边的何管家,必恭必敬地站得一动不动,在景爷身边是不能怠慢的,稍有疏忽就会尸骨无存。
排列整齐的队伍在老爷的注视下不敢轻举妄动,不少的人心中已经在埋怨,这位新夫人叫大伙站这样久,架子摆足了,总应该出现了。深秋的凌晨露水重,有几个穿得单薄的人冻得缩头缩脑。
仇洪良从李姨娘的房间出来,走入卢夫人的房间,夫妻相对无语:新夫人来到,生活将会有新的改变,客居在这景府上的他们,将面临着新的挑战。
东边的天空已经大亮,景少谦心中嘀咕:“等了快一个小时,夫人都没有来到,难道是夫人她们迷路,绕到其他地方去了?”景少谦叫站在最前面的管家娘子去看个究竟,催夫人快点来。
何管家僵立当地,身体开始发麻,只盼望夫人她老人家早些来,早早训话,叫大家在苦难中得以解脱。
周妈为难地看躺在床上的云皎,温和催促:“琳儿,来到这大宅院里不比在周家村,要注意一些规矩。叫老爷和许多人在那里傻等,不好的。”
云皎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她朝里躺下,蓬松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声音有气无力:“训什么话,我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来的力气训话。去了出丑,不去。”
院子外有人呼唤。
周妈出去,看见管家娘子站在院门外向里面张望,她对周妈笑:“老爷命我来催促夫人快些,别叫大家久等了。再等下去,今天的早饭没有办法做了。”
要是让人知道夫人仍旧赖在床上,不是很妙,周妈连忙说:“麻烦嫂子转告老爷,夫人马上就来。”
管家娘子看到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狐疑地答应走了。
不能再拖延了。周妈进入房间里,拉住云皎的肩膀用力摇:“琳儿,不能再拖了,快起来。晾老爷和一大群人在大院子里,你自己睡大觉,叫别人知道,会让人笑话。”
可是,有人的脑袋沉得抬不起来,眼皮粘地一起眼睛睁不开,云皎勉强支起身子,又倒回床上去:“我这个样子,站在下人面前,更加叫人笑话。”
周妈与晴儿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云皎睡在床上不起来。
景少谦听到管家娘子的话,继续等候,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变换舒服的姿势,不觉得有什么难过,那些恭恭敬敬垂手站立的人就惨了,一动不动地保持这种姿势,有些人身体开始麻木。没有办法,在老爷的眼皮底下,谁敢乱动。
天早就大亮,夫人的影子仍是没有出现,景少谦心中狐疑,叫管家娘子再走一趟,马上带服侍夫人的周妈来到。
周妈很快跟随管家娘子来到。
“夫人到底在干什么?”景少谦霹头就问。
周妈看看景少谦平静的脸孔,又看看下面站立的一百多人,欲言又止,最后凑到景少谦的耳边低低地说几句话。
景少谦瞪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又想不出从哪里说起,向下面排列整齐的人吼叫:“都散了。”掉头离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夫人要罚大家当站长,没有必要连老爷都拉上。
“糟糕,我还没有生炉子。”一个人大叫,飞一样跑了。
一百多人唿哨一下全跑光了,大家都想到了自己要干的活。
何管家活动已经麻木的手脚,想要骂几句解恨,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老爷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到自己来埋怨夫人。何管家指挥两个小厮抬走老爷刚才坐的椅子。
景少谦进入房间,周妈与睛儿惴惴不安地退出外间。
床上,云皎身体上穿着整齐,蜷曲身子向外睡得正香,散乱的头发遮掩了小脸。景少谦轻轻拨开长发,看到云皎双眼微闭呼吸均匀,一串口水正从嘴角流下。这可爱的小懒猫!景少谦想要发火都无从发起,冲床上的人儿瞪瞪眼咧咧嘴,无奈地离开。
“夫人起床后,及时传早餐给夫人。”景少谦吩咐周妈。
只是这样。周妈悬着的心放下来,看老爷的身影消失地门外,周妈叮嘱睛儿:“有人问起夫人为什么不去训话,你就说不知道。”
卢夫人唤来管家娘子,询问夫人训话的事,很是意外。卢夫人把话转告仇洪良时,疑惑地说:“这位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年纪小小的,雏儿一只,掀不出什么风浪。”仇洪良胸有成竹。
卢夫人不能认同:“昨夜吃晚饭时,夫人可不像是什么雏儿。我们居人篱下,小心一点的好。”
夫妻两个正说话,三个小孩从门外跑入,扯住父母的手是又哭又嚷:“父亲,母亲,我肚子饥饿,我工吃饭。”
“哭有什么用,厨房里恐怕是炉子都没有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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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午餐时间。
景府后院的大餐厅里,照旧摆了两张桌子,一高一矮,大人坐在高桌子旁边,小孩子围坐在低矮的桌子边。卢夫人仍是手忙脚乱地指挥丫头,忙于布菜。
云皎也习以为常了。在景府居住三天,云皎已经知道这一大家子不是来作客一两天,这仇洪良在未成婚前就来到景府,妹妹去世后仍旧居住在景府中,娶妻生子纳妾,成了半个主人。
卢夫人不再为云皎布菜。
云皎的面前摆放几碟她最爱吃的精致小菜和一碗沌排骨清汤,云皎慢条斯理地夹菜送饭,慢悠悠地喝汤。
“夫人,妾身也想吃蔬菜。”李姨娘眼巴巴地看云皎,不是李姨娘特别想吃蔬菜,而是看云皎享受厨房特意为云皎做的菜,这份荣耀叫她羡慕。李姨娘也想享受一下这种荣耀。同样是年轻姣美的女子,为什么夫人就能够独自享有老爷的宠爱,享受下人的尊敬。
一听到李姨娘的话,在桌子上的其他三人都齐刷刷地向云皎看来。这可是厨房特意为云皎做的菜,虽说只是蔬菜,要是没有云皎的同意,其他人可是不能染指的。
云皎没有反对,也不好反对,厨房特意为自己做的这几道菜,最合适有身孕人的胃口。李姨娘现在也是一个有身孕的人。
“谢谢夫人,那妾身就不客气了。”李姨娘羞涩地夹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兴奋地吃到肚子里。李姨娘胃口特别好,一点都不像有身孕的人,吃了一筷蔬菜后又接着吃,筷子伸出来一次又一次,把这些细炒的蔬菜当成了美味佳肴。
云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有些后悔当才的慷慨,这李姨娘一点都不懂得分寸,毫不客气地把这些菜吃掉了大半,像抢劫一样快,碟子里剩下的菜被李姨娘翻个底朝天,弄掉一些到桌面上。没有一点教养。
一把勺子泡入云皎的汤碗中,舀起满满的汤,移过饭桌上时溢到几道菜上后,送入李姨娘鲜红的小嘴中,随后勺子又伸过来。
云皎对眼前摆放的菜、汤失去了胃口,吩咐丫头拿两个酸柠檬来给自己作菜吃,不再碰眼前的菜和汤。
“夫人不吃,妾身都吃了。”李姨娘干脆利落地把云皎眼前的菜都搬到她的面前,吃得津津有味。这些精致的小菜,好像不是专门为夫人做的,是专门为李姨娘做的了。其实,李姨娘并不觉得这些精致的小菜特别好吃,是享受特别照顾的待遇心中舒畅。
云皎默然咬酸柠檬送饭,对李姨娘的所作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厌恶。这酸柠檬的味道是不错,就是缺乏营养对胎儿不利,近来云皎在周妈的提示下有意吃些蔬菜,喝点骨头汤。
云皎身后站立的周妈和晴儿不满地偷偷冲李姨娘扁嘴。
卢夫人脸上不易察觉地现出淡淡地讽刺的笑。不知道进退的贱货,自以为得意,就不看坐在一旁的景爷眼中阴霾。
卢夫人常去小孩的矮桌子上照顾,有两次要发生冲突,都被制止于盟芽状态。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李姨娘把精致的小菜吃个底朝天。
丫头们捧过脸盆、毛巾,侍候刚刚吃过饭的主子们擦脸洗手。
“哎哟,老爷,妾身的肚子忽然很痛。”李姨娘捧住依然平扁的肚子,柳眉轻颦,娇声呻吟。
呃,故伎重演。
三天前,李姨娘捧住肚子呻吟,哄骗仇洪良抱她回房间后,肚子马上不痛了,大夫来了连面都不露,关上房门与仇洪良在里面恩爱缠mian,扔下一堆烂摊子,把卢夫人折腾得焦头烂额。
李姨娘的把戏,仇洪良心知肚明,当作没有听到李姨娘呻吟,与景少谦话家常。
“哎哟,痛死妾身了。老爷,妾身的肚子痛死了。”李姨娘捂住肚子,呻吟得更加厉害。
老调,没创意!在座的人个个成了聋子、瞎子,都熟视无睹装聋作哑。李姨娘泪汪汪地看在座的人,眼中幽怨。演技不错,要是托生在现代化社会,捞个金鸡奖应该没问题。但是演技再好,内容老掉牙,对观众也会缺乏吸引力。
“老爷,妾身真的不行了,老爷快叫人来。”李姨娘含泪带怨地看仇洪良,额前冷汗渗出。
呃,这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服侍李姨娘的丫头过来搀扶她。
云皎相隔一个桌子观看李姨娘,思索她现在是真痛还是假痛,刚要出声相问,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传来阵阵疼痛,原先是隐隐约约后来就感觉十分明显了。云皎心慌地看景少谦:“老爷,我的肚子好像不对劲。”
云皎皱眉难受的痛苦模样落入景少谦眼中,他慌忙走过来,眼睛一眨都不眨地观看云皎,俯身问:“夫人,你怎样?”
在说话这当儿,周妈与晴儿同时围上来看。
身后服侍的丫头们都围上前看,要帮忙又无从下手,乱作一团。周妈趁众人不注意,把云皎吃过的半边柠檬、米饭、掉落桌子的蔬菜各抓一点在手上,用衣袖遮掩。
腹部的疼痛在加剧,云皎痛苦地捧住肚子,阵阵的疼痛叫云皎小脸皱成一团,光洁的额上现出细细的汗珠。
景少谦看在眼中,痛在心里,知道事情不妙,冲旁边的人吼叫:“快,传马车到前院,送夫人去治疗。”
两个丫头飞奔出去。
景少谦抱起云皎,大踏步向外奔跑,一边对怀中的人儿说:“夫人,你忍忍,我送你去看大夫。”
周妈颠着小脚在后面追赶。
仇洪良这时才相信李姨娘的肚子确实是出了问题,看到平日妖冶的小妾现在痛得小脸抽搐,后悔莫及,抱起李姨娘,想到吃饭前平安无事,吃过饭肚子就有问题,肯定是这些食物有蹊跷,对闻讯赶来的何管家怒目而视,好像小妾肚子有问题都是这个何管家的罪过:“派人给我守住这些剩饭剩菜,等我回来。有人动过这桌子上的一粒饭,我剥了你的皮。”
何管家连连答应,马上传来几个小厮来守桌子,自己也亲身看守,不要说人,就是一只蚊子都不能靠近饭桌。
卢夫人带领孩子、丫头离开餐厅。
景少谦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院,登上马车,向车夫喊叫:“快,要快,到最近的医馆。”
腹部中是越来越痛,云皎双眼紧闭,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深深的齿印中渗出鲜血,一只手揪紧景少谦的衣襟,另一只手掐在景少谦多肉的大腿上,掐得他生痛。
景少谦的心中更加痛,他惊慌失措地看紧闭的眼睛,真害怕这双眼睛会就此不再睁开,他俯身低叫:“夫人,睁开眼睛看我,睁开眼睛。你会没事的,马上就有大夫给你看病了,你不会有事的。”
这些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云皎,还不如说是在安慰彷徨中的自己。
云皎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伤痛欲绝的脸,才知道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原来很在乎自己,只可惜平日里自己很少关心他。为弥补心中的愧疚,云皎忍住疼痛低声说:“老爷,我会没事的。只是这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真可惜。”
云皎知道景少谦喜欢这个孩子,没事时常抚mo窿起的腹部,望着腹部陷入沉思。
景少谦满是胡碴的脸紧贴在云皎的小脸上,低哑地说:“没关系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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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谦一走到医馆门口,就大声叫喊:“大夫,快来看看我的夫人。”
内力充沛的吼叫,震得医馆内的所有人都耳朵嗡嗡作响。站立在柜台前的掌柜脸色煞白,以为是来了抢劫的,等到看清一阵风闯进来的彪形大汉胸前抱有一个女子,惊飞的魂魄才归位:原来是病人上门。
优雅飘逸的中年大夫回过神后,继续闭目给眼前的病人把脉,都是病人,要分先来后到。
心急如焚的景少谦眼睛瞪得铜铃大,凶光毕露罩住大夫:“快,先给我夫人看。治好了她,赏银一千两;治不好她,我拆了这间医馆。”
景少谦又狠狠地瞪眼看在此麻烦大夫的病人:“滚,到另一家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病人吓一大跳,认出凶神恶煞的景爷,飞一样跑出医馆,哪里还有刚才病态恹恹的模样,体育健将中的短跑冠军都要佩服他的反应敏捷。
一肚子不悦,刚刚要表白自己不稀罕一千两白银的中年大夫,认出来人是清州城有名的景爷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手指就搭在云皎的手腕上闭上凝神,过一会儿又换另一只手把脉,得出结论:“夫人怀孕了,她现在快要流产了。”
鬼话连篇!这些话还要他来告诉,要不是夫人快要流产了,谁会火急火燎地抱夫人来医馆。
“快救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这一大吼,震得大夫全身哆嗦。拜托,再多吼几声,这个大夫就不能救人,而是等人来抢救他了。中年大夫稳住神,叫景少谦抱云皎进入内间放到床上去。
云皎痛得满头大汗,握住景少谦的手不放。
“夫人,不用怕,我们已经来到医馆,大夫会医治好夫人和孩子的。”景少谦坐在床前,握住云皎的手,温柔地安慰。
中年大夫恢复往日的平静,保持医者的心平气和,在云皎的下腹部扎上十几根细小的银针,并用手在银针上轻轻弹动。
腹部的疼痛在减弱,云皎放开景少谦的手,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
“夫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爷,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痛了。”
景少谦轻吁一口气。
中年大夫重新为云皎把脉,询问病人一个小时内的活动情况。景少谦简略地说一遍。中年大夫心中犹豫不决。
周妈出现在门口,她是乘坐后一辆马车赶来的。周妈忧心忡忡地望床上的云皎:“大夫,我家夫人她……”
“你家夫人吃入了不应该吃的东西,触动了胎气。你知道你家夫人在一小时内都吃过些什么?”
宽大的衣袖被挽起,周妈手中现出一些食物,她迟疑地看大夫:“这些是我家夫人刚才食用过的,我想着有用,就带来一点。”
中年大夫大喜,用盘子接过,把这些食物分开,用各种方法测试。
景少谦沉默地等候测试结果,目光的佘波扫过床边的周妈,这老奴真不错,难怪夫人坚持要带在身边。
“这就对了,原来是这样。”中年大夫测试结束,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
景少谦与周妈睁大眼睛,死死盯住中年大夫厚厚的嘴唇,侧耳倾听。
“蔬菜中有川七,夫人就是因为吃了这川七后触动胎气,差点儿要流产的。”
景少谦与周妈仍是不明白,沉默不语地看中年大夫提笔一挥而就写下药方,叫进一个伙计:“马上抓这副药,送到后堂快火煎了。”
这下可以放心了。中年大夫轻松地掏出手帕擦汗,找到问题所在,解决就容易了,这位夫人的胎儿保住,对景爷也有个交代:“景爷放心,夫人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景少谦提出埋藏在心中的疑问:“大夫,你刚才说‘蔬菜里有川七’,是什么意思?”
“这川七是活血中药,怯瘀性能挺好的,有积瘀的人多服用见效快。有身孕的人却一定不能服用这川七,误食了极易流产和早产。夫人吃的蔬菜中有川七成分。不幸中的万幸,夫人食用少量,送来又及时,才没造成大错。”
“是谁把川七混入蔬菜中给夫人吃的?”景少谦眉头一皱,目光中闪出寒光。猛虎要发飙,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问题,就超出了大夫的回答范畴。中年大夫不再理会景少谦,去给云皎把脉后,将扎在她身上的所有银针轻轻弹个遍。
伙计端来一碗汤药。景少谦半扶起云皎,将苦涩的药汤倒入小嘴中,顺便唠叨:“夫人,喝下去,不能怕苦的。喝了药,你和孩子都没事的。来,喝光了。”
云皎沉沉睡去。
景少谦与周妈守在床边,脸上都是焦虑,各怀心思。
黄昏时分,云皎才幽幽醒来,景少谦与周妈都不由自主地探头看。
“夫人。”
“琳儿。”
中年大夫进来,再给云皎诊过脉,微笑说:“景爷,夫人无事了。这两天内多休息,少活动,再喝两副药后就痊愈了。”
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景少谦塞一张银票到中年大夫的手中,抱云皎离开。
一千两的银票!中年大夫受不起这样昂贵的诊费,追出去向景少谦的后背叫喊:“景爷,不用付这样多的银子。”
景少谦是头也不回,心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刚才来时我就说过,治好我夫人给一千两银子。”
呃,有机会领教景爷说到做到的风格。中年大夫心有余悸地把银票放入怀中,幸好是治好了,要不这间医馆很快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夫人,你没事了。”坐在马车里,景少谦喜悦地亲吻怀中的人儿。
“老爷,这次是没事了。下次是否能平安无事,还难说。”
景少谦全身一震,咬牙切齿地:“夫人放心,他们不会再有下次了。”
回到景府,进入房间,等候在里面的晴儿告诉大家,李姨娘在送去的半路中就流产了,仇老爷十分生气,带几个大夫回来检查,发现今天午饭里所有的菜中都含有中药,有身孕的人不论是吃了哪种菜,都会可能流产。
云皎与周妈听得毛骨悚然。
“老爷,要不夫人的药就不拿去大厨房里煎了,反正这院子有小厨房,奴婢想在这里自己动手煎,就怕弄得院子火烟火燎的。”周妈不放心,向景少谦请示。
“也好,就在这里给夫人煎药。”
景少谦坐在床边,看云皎朦胧睡去,才向外走去。刚出了院子,在外面等候的四个小厮就随后跟上。
仇洪良与何管家来找景少谦,看他脸色黑得吓人,不敢说话,乖乖地跟在后面。
景少谦叫人搬把椅子坐在大院子里,向何管家喝令:“除了夫人屋子里的,马上把所有的人都叫来,拿家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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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景府一百多人聚集在大院子里。
景少谦豹眼圆睁、杀气腾腾地在这些男男女女的身上移动,所有的下人都低头侍立,恨不能把头缩进脖子里,躲避老爷凌厉的注视。
“把厨房中所有的人都绑了。”景少谦一声喝令,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将在厨房里做活的二十人包括一个十三岁的摘菜小姑娘统统绑个结实,推到前面跪倒在地上。
景少谦阴冷的目光落到这二十人身上,锐利的眼光要射穿他们的五脏六腑,看得他们血液凝固身体麻木。摘菜的小姑娘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景少谦收回目光,冷冷地喝道:“赏给每人二十杖,给我狠狠地打。”
身强体壮的家丁的手举木杖,毫不含糊地向这二十人身上招呼,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个昏倒过去的小丫头被打醒了,痛得眼泪打转,冷汗直冒,咬紧牙关不敢哼一声。厨房里其他人统统咬紧牙关硬撑,头上冷汗直冒。那些低头侍立的人不敢观看,脸色煞白,有很多的人身体在发抖。
六七杖响过,很多人屁股开花,鲜血染红了裤子。
管厨房的头秦妈率先喊冤:“老爷,奴婢是冤枉的。今天奴婢家中有事,奴婢一整天都没有进入过厨房,不可能往菜中下药害夫人的。老爷明查,老爷明鉴。”
景少谦挥手止住杖打秦妈的家丁,家丁停下手中的木杖。秦妈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自以为逃过这一劫。
景少谦不动声色的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毫无表情地问:“你刚才说,你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入厨房,下药的事与你无关,对吗?”
“老爷明鉴,奴婢因为小儿身体不适一直在家中照料小儿,今天没有进过厨房。”
“你是管厨房的头,你一天都不进入厨房,有人向菜中下药都不知道,我要你有什么用?”景少谦脸色一沉,语气加重。
秦妈脸色惨白,差点儿晕倒,刚才只想到不在现场可以脱离干系,就没有想到失职这一过错。
“给我狠狠地打,打完了二十杖再多打二十杖,让她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秦妈晕倒过去,原来以为能免去这二十杖的皮肉之苦,没有想到反而多加了二十杖。自讨来的。
这杖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仍有人在设法免去杖击的痛苦。
在厨房中专门管采购的想到了一些事情,试图用它免去皮肉之苦:“老爷,奴才想起来了,这两天陈二狗一直在大厨房里熬药,肯定是他趁机把药放到菜中的。”
“对,老爷,肯定是陈二狗做的,这两天他一直在熬药。”被打昏了头的许多人捞到了救命的稻草,纷纷作证。
陈二狗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小青年脸如死灰,全身哆嗦地摇手:“老爷,奴才这两天在大厨房里熬药不假,可奴才没有往菜中下药。前两天奴才偷懒,被秦妈叫人打了一顿,奴才没钱看大夫,听人说川七能怯瘀,就买回一些自己熬了喝。今天早上奴才熬好药后没来得及喝,等干完活后才发现药罐子里的药汤没了。奴才真的没有下药,奴才就是下药,也不可能把药均匀地下到每道菜中去。一定是做菜的人把药放到菜中去。”
掌勺的两个厨师吓得魂飞魄散,不约而同地怒斥陈二狗:“你血口喷人,我们做菜用的都是高汤,都用固定的盅装着,谁会拿药罐子往菜里倒药。”
站在景少谦身后的仇洪良忍不住跳出来,指住两个厨师狠狠地骂,把爱妾流产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你们两个狗奴才,我刚才带几个大夫到厨房中查看,装高汤的盅里就有一个装过药汤。你们把药汤与高汤混在一起使用,害死了我的孩子。给我打,狠狠地打。”
手拿木杖的家丁看景少谦脸色阴沉沉的没有出声,就没有任何举动。这些家丁都很聪明,真正的主子就在眼前,这半个主子的话就没有什么分量了。
仇洪良看到家丁没有动手,想要发作,忽然感觉到身旁有寒光落到自己的身上,讪讪地退回后面。自己平日处理府上的事情再多,这府还是姓景,都是因为爱妾流产气晕了头。
卢夫人相隔一道墙壁探听大院子里的消息,听得七七八八的,得知秦妈受杖击,慌了神。这秦妈是卢夫人娘家的亲戚,倚仗卢夫人在景府上谋个肥差。要是秦妈有什么三长两短,卢夫人难以向娘家的人交代,得想个办法救秦妈才好。卢夫人想到了刚入府不久的新夫人,老爷平日里对这新夫人宠爱有加,她的话老爷一定会听。
卢夫人来到玉馨院外,不敢走进去,在院门外呼叫。景府大大小小十个院子,玉馨院居于正中,是景府里卢夫人唯一没有进去过的院子。在云皎来到之前,这个院子只有景少谦一人出入。曾经有一个丫头好奇地偷偷溜入玉馨院,被景少谦知道后叫人活活打死。
晴儿在院子里闲坐,听到外面有人呼叫,出去问有什么事。
卢夫人问:“夫人在做什么?”
“回卢夫人,我们夫人她在休息。”
卢夫人暗暗叫苦,急得不行,那边要救的人快没了,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在埋头大睡。等夫人睡醒,卢夫人要救的人恐怕早就到阎王殿了。卢夫人心急如焚地向睛儿恳求:“晴姑娘,老爷要把厨房里的二十人活活打死。现在只有夫人能劝阻老爷了。晴姑娘,二十条人命啊。”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爷要把厨房里的所有人都活活打死。二十个人都快要死了。”
晴儿年纪小,一听到事关到二十条人命,吓得一路大呼小叫地跑进去,惊醒了睡觉的云皎,惊讶地问是怎么回事。晴儿涨红了脸,一五一十地把卢夫人的话学给云皎听。
云皎听完后与周妈相视。
周妈摇头:“琳儿,一定是这厨房里有卢夫人的亲信,她自己不敢向老爷求情,才来求琳儿你的。厨房里有人向你下毒手,老爷查处重罚是应该的。要是不这样,这些人以后还不知道要干出些什么事来。”
云皎点头认同:“出了这样大的事,要是老爷不重罚厨房的人,我还不依他。这些人该死,敢犯上,居然下药要害死我和腹中的孩儿。”
晴儿在一边听傻了,刚才只想到要打死二十人害怕,就没有想到这些人中有人要暗害夫人,有人该死。
云皎在周妈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床上,想到院子外有人仍在等候,就对晴儿说:“你去转告卢夫人,就说老爷做事自有分寸,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能阻挡老爷的。我身体不好,就不请她来玩了。”
卢夫人等得心急,听到晴儿转告云皎的话,又怒又恨又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去。
大院子里,第一轮木杖都打完了,厨房里的二十人个个皮开肉绽,那个摘菜的十三岁小丫头和秦妈晕倒在地。
啪啪的杖击声停止,侍立的人偷偷观看老爷,碰上景少谦阴霾的脸,吓得又低头看地下。
景少谦在椅子上慢慢站立,阴霾的目光环视在场的人,低沉的声音震得每一个在场的人发抖:“我景某人花银子买了你们来,一百多号人服侍我一家三口,看你们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的,在外面冒充我的名干了许多缺德事,无法无天个个都成了爷。撒泡尿看看你们自己,不过是我景某人养的狗,我要你活你就能活,我要你死你就得完蛋。白花花的银子养出了白眼狼,竟敢在我眼皮底下暗算我夫人。猛虎不发威,你们当病猫。”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做过亏心事的,就差点站不稳了。
景少谦用手指秦妈、陈二狗和两个厨师,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喊冤,冤在哪里。一个管厨房的,连人在菜中下药都不知道,有人在菜中下砒霜给我吃,也不关你的事了?一个在厨房中做事的奴才,竟然敢把禁药带到厨房里,差点就要了夫人和胎儿的命。你们两个,连往菜中放入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厨师。你们四个,有什么冤屈去对阎王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