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管那些,总之今天我要你给我的老虎偿命!”高伟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双怒得发红的豹眼凶狠地瞪着笼中的李莫愁。假如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现在笼中的李莫愁就如同砧板上的鲜肉,被他剁成肉酱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李莫愁哼了一声,轻蔑地笑道。
“你……”高伟杰气得噔时说不出话来。
“还有件事我忘了提,你们这低俗不堪的骗术骗骗普通老百姓还行,竟敢还在本姑娘面前献丑,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你说什么?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高伟杰恼羞成怒道。
“我说姓高的,到现在你还跟姑奶奶装什么大头蒜,你和那边的臭小子原本就认识吧!”李莫愁一手指向场边一言不发的少年。众人目光顺着李莫愁的手指齐刷刷地看向少年。
“那不是刚上台斗虎的少侠吗?”人群中有人道。
“我和他认识?开什么玩笑!你他妈放屁也要讲证据的!”高伟杰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
“你要证据吧,好,我给你!”李莫愁自信地应道,“那我问你,刚才,你为何频频向他使眼色?一次是在他下场离去时,还有一次是在征询他是否同意赌注时。”
“我向他使眼色?在场的各位,有谁亲眼看见了?看见的人请站出来!”听了高伟杰的话,场下无一人回应。高伟杰继续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没人看到,你这妖女便是在妖言惑众!”
“那好,姓高的,你狠!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感到十分矛盾。我记得你刚开始来时说道你因手头较紧才来此地耍杂耍卖艺;可当那少年上台要求与虎同笼时,你怎么又随身掏出百来两银子,也就是你所谓‘大半生的积蓄’来下这么大的赌注呢?这是一个手头较紧的人会做的事情吗?”李莫愁针锋相对道。
经她这么一说,场下观众开始议论纷纷,“这小姑娘说的貌似有理……”其中有人言道。
这是的高伟杰被李莫愁的问话逼得汗流如注,他不停地用袖口擦拭着额头,语无伦次道:“这……这你管得着吗?老子平生就是好赌怎么着了?百来两银子也不算一笔大数目啊……”
“百来两银子还不算大数目?这些钱给一个普通人家都可以过好几辈子了,哪还需要像你这样四处奔波去讨这区区几个卖艺钱?”李莫愁死抓着高伟杰的漏洞不放,她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少年,道:“还有你,也有问题!试问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么大一块麻布,而且还藏在上衣中,似乎早已做好赢钱打包的准备了,你又是如何提前知道上台斗虎前这位高班主与群众会下注打赌的呢?若你不是早就与这姓高的串通一气来临安城大捞一笔横财,那又从何解释!”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原来你这姓高的从一开始就是个大骗子,还有你这个青衣小贼,也不是好人,快还我们的血汗钱!”这时,场下距离李莫愁最近的一名年轻壮汉振臂高呼道。
好嘛,被他这么一带动,观众们似乎都明白了,一齐随着壮汉振臂高呼:“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少年这时走到装满赏银的包袱前,打开包袱,从中捧出一打银两。
“小风,你这是要干什么?”高伟杰急道。
“臭小子,你果然与那姓高的骗子是一伙的,今天我们的钱你休想拿走一分一厘!”壮汉面露凶光带头向少年吼道。
那个被高伟杰唤作小风的少年非但没有被壮汉的气势所吓到,他不怒反而“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将怀中捧着的赏银一股脑儿奋力抛向人群中,大声喊道:“你们不是要钱吗?我给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多少……”
少年抛完了手中的赏银,继续从包裹中拿,继续疯狂地撒钱。场下的观众见状,纷纷也疯狂地争抢着,有些人甚至开始互相大打出手起来,顿时人群中乱成了一锅粥。到最后,他连同麻布一起扔给哄抢的众人。
“小风,你他妈是不是疯啦?那堆赏银中可还有我们自己出的百来两银子哪!”高伟杰见状一把拉住少年的手,气急败坏道。
少年仍兀自狂笑着,对高伟杰的话语毫不理会。
高伟杰怒极,他回头看向笼中的李莫愁,当即将所有的怒火全都转嫁于她的身上。他怒气冲天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婊子,今天非但下毒害死了我心爱的老虎,竟还砸了我的生意,令我血本无归,我他妈今天要你血债血偿!”
说罢,高伟杰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三尺来长的利剑,冷不防向李莫愁的小腹刺去。
李莫愁见状,心里暗道一声好快,轻盈地闪身一避,躲开了致命的一剑。
高伟杰见一剑不中,连续快剑刺出,招招直取李莫愁要害。李莫愁心想,此人武功不弱,并非三教九流之辈,看来今天算是遇上了个难缠的家伙了。
眼见一剑又向她胸口刺来,李莫愁提脚一踢身边的死虎,老虎硕大的身躯正好挡在她的胸前。只听得扑哧一声,高伟杰这一剑从老虎的背部插入,肚腹探出,整个剑身没入老虎体内,可见高伟杰这一剑所使出的气力之大。
李莫愁噔时一惊,刚才剑尖只相差几寸就要扎进自己的肌肤中,如今必须先想办法逃出虎笼,否则自己真如同瓮中之鳖,任由高伟杰宰割。
趁着高伟杰从虎躯中拔出武器的功夫,李莫愁拔剑出鞘,猛地向笼门上的铜锁砍去。这一砍,一把铜锁竟飞了出去,李莫愁走向笼门细看,原来刚刚锁着的铜锁竟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李莫愁摘下另一把铜锁,踹开笼门持剑而出。这时,高伟杰仍然未将长剑拔出,他见李莫愁破门而出,放开嗓门大喊道:“高家班的弟兄们,大家一起给我上,今天谁要是手刃这妖女,本班主赏银千两!”
听了这话,高家班一帮弟子们立即从怀中抽出武器。有的拿着匕首,有的拿短剑,还有的从架子上抽出把钢刀,一拥而上纷纷向李莫愁身上招呼。
四周的群众见状都吓坏了,一哄而散,纷纷四下奔逃。人们万没想到,一个当街卖艺的戏班竟会随身携带利器,并三五成群的当街砍人,这一切就发生在当今最繁华的都城,这世道可还有王法吗?
这时再说李莫愁,她见到四面八方都是尖锐的利器向自己袭来,她只得提气纵身一跃,使出轻功跳到戏班架设的大旗上。她双腿缠在旗杆上,俯视下方,只见众弟子们向她身上投去手中的武器。一只只匕首如同离弦的箭向她射去。李莫愁横剑格挡,只听得乒乒乓乓清脆的响声,匕首被长剑弹开,纷纷掉落在地。
可惜终究还是百密一疏,李莫愁突然感到脸颊一热,一滴腥红的液体淌出,李莫愁用手一抹,心里暗骂一声:“他娘的,敢在你姑奶奶脸上留下伤疤,你们这帮兔崽子是活到头了。”
李莫愁左手缩入袖中,当再次伸出时,五指缝间多出了四根银针,冷不防向围在旗杆下的四名弟子射出。
“啊~~”四人貌似是异口同声,都是眉心中针,颓然倒地。
周围弟子见了,纷纷退后数步,手持武器招架。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儿!”李莫愁手缩入袖中,作势再要掷出数枚毒针。
“臭婊子,你休得猖狂!”只见高伟杰从刀架上取出一把二三十斤的钢刀,抡圆了向旗杆底部劈去。
耳轮中只听到喀嚓一声,旗杆被他一劈两半,旗帜迎风而倒。李莫愁双腿脱离旗杆,旋转着身躯轻盈地着地。
刚一落地,高伟杰的钢刀夹着厉风直向李莫愁的面门劈来,李莫愁避之不及,横剑硬是挡住了他这力劈华山的一刀。
这是一场力量之间的较量。高伟杰双手紧握钢刀,一张熊脸涨得通红,卯足了全身力气向下压去;而李莫愁却是一手持剑,深吸一口气,摒住呼吸,凝聚全身力量向上顶着。乍一看,刀剑的距离上下不动分毫,似乎这场比试两人不分伯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家班一名弟子道:“兄弟们,大家一起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手刃了这妖女,班主大大有赏!”
这句话一出,高家班剩余的弟子嘶吼着一齐举刀冲向李莫愁。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李莫愁暗骂一句。她只得左掌凝气,奋力向冲来的众弟子拍去。
靠前的汉子首当其冲,他手中的刀还未落下,胸口已然中掌,百来斤的身子一下腾空飞出数丈远,正巧压在后面冲上来的众人身上,当即倒地一片。再看那汉子,双眼紧闭,面如金纸,七窍流血而亡。
再说李莫愁,她这一分心,高伟杰立即抓住机会,钢刀顺势压下去数寸,李莫愁再也抵挡不住,眼看钢刀就要劈向她的胸口,李莫愁只得撤剑,身子失去平衡,就地躺下。
眼见李莫愁的身子就要着地,一团黑影形如鬼魅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到达李莫愁身边,双手搂住她的细腰,这才不致李莫愁摔落在地。
“小风,你想叛变吗?我这段日子算是白养你了,这当口胳膊肘竟向外拐!”高伟杰怒发冲冠,口水四溅道。
听闻这话,李莫愁转头,原来扶起自己的竟是刚才那位痴笑的青衣少年。
“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说罢李莫愁甩开少年的双手,继续与高伟杰战到一处。
高与李的武功当真不相上下,只听得刀剑相撞之声叮叮作响,几十招下来,两者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这时的太阳不觉间悄悄上了梢头,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已然到了正午时分。
正战得酣畅淋漓的李莫愁突然感觉全身就像在烈火上灼烧似的,出奇的燥热,另外伴随而来的是全身的瘙痒感。
本来高手之间的对决就容不下毫厘之差,这时李莫愁炎毒复发,她深知继续打下去必会落于下风,可高伟杰的快刀却仍是依依不饶。
只听得嗞啦一声,高伟杰的钢刀在李莫愁右臂上留下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顿时李莫愁纤细的手臂上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衣衫。
高伟杰见状乘胜追击,下一刀直取李莫愁的胸膛。
李莫愁因炎毒发作,加之手臂受伤,身体的行动也开始变得迟钝,心想这一刀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
就当李莫愁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时,她的身躯不知被谁向右一推,李莫愁被一把
推倒在地。她就地打了个滚,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
这时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情形,不禁愣住了。高伟杰的刀尖刺进了青衣少年的左肩,伤口深可及骨。高伟杰将刀尖拔出,愤恨道:“反正今天你小子也背叛我了,倒不如与这妖女一并杀了!”
“哼哼~”青衣少年终于开口了,他冷笑道:“我之所以背叛你,是因为你傻!我从不会与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大傻瓜为伍!”
这话一出彻底把高伟杰气乐了,“自己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骂我,骂我什么不好,居然还骂我傻……”高伟杰喝问道:“我傻?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傻?”
少年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镇定自若道:“首先不说你那极其拙劣的演技,我们精心排练过好多遍的虎笼斗,你却频频向我使眼色而露出马脚,最后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所识破,其傻之一。”
“好吧,这一点我承认是我的疏忽。”高伟杰语气似乎软了点儿。
就连一旁的李莫愁听了也霎时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过才十三四岁孩子竟藏有如此深且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城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英气勃发的少年,眉宇间一道精光不经意间射向自己,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底暗自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少年继续振振有词道:“当我们的把戏被识破后,明知今天难以善了,我故意装疯撒钱以安抚民心,甚至有人因争抢钱财而相互打斗,这是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逃跑时机啊!我们本可以趁乱逃之夭夭,可你却偏偏因一些琐碎小事与一个小姑娘纠缠不清,贻误了最佳的逃跑良机。这可是在京城啊,一会儿就等着官兵来收场吧!其傻之二。”
高伟杰听着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傻之三嘛……”少年得意地笑着看向李莫愁。
“就是你耐着性子听完那小子的废话。”李莫愁补充道,嘴角露出了一丝黠笑。
她刚刚趁机服用了颗罗大夫送的大还丹,调理了下内息,暂时抑制住了炎毒的发作,接着提气一跃到少年身边。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高伟杰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仍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不动。
李莫愁冲他抿嘴菀尔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朝自己勾了勾,道:“你靠近些,我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