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孤壁山影任独行,身疑心无浪波平。
狞目顿有杀人意,忽闻海阔浪有声。
1
就在清凉山下,朝佛壁前,江湖武林正邪三大高手:瑶池婆婆、吐鲁浑、花边剑客,不及半日,相继死去。
真乃惊尘世、骇魂魄。
且说森孩儿以五岳玄功,一掌、一指将花边剑客打得粉身碎骨,使花边剑客在冰冻百年后复入江湖的当天,便死在森孩儿手下,任凭分身出阴阳,也无法挽救邪恶命运最终悲惨的下场。
森孩儿忽听远处白云子大叫一声,急忙看时,也顿时大惊失色。但见东方若萍和另外两个老者,已将白云子的身躯扣紧。
而远处天空中,正黑鹰般飞来一人,手里似乎还托着一矮形老者。
森孩儿狂点足影,迭幻异常,只是身形随意念一动,已然来到东方若萍等人的近前。
东方若萍满面春风,一脸得意,对森孩儿“嘤嘤”笑道:
“你没有料到会有今天吧!我沉香软玉已然恢复了功力,现在特来教训教训你这小小孩儿!”
她指着旁边拿一把开山巨斧的老者,浪声笑道:
“你大约还不认识,这就是江湖总霸头冷面杀星!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前来捉拿你回去,识相的就快快随我们走,千万别再以为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她又指着另一个手拿判官笔的老者说道:
“这位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内高手铁笔判官。”
东方若萍再一指已凌空飞近的一黑面老者,狞然又道:
“这位西门夺日,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森孩儿心中虽惊,口中却沉着冷静,他朗声说道:
“那么西门夺日手中所托之人,一定是曾险些丧命于金山之上的戈壁狼乌斯提啦!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平日已是难得聚在一起,今日更是难得一齐到我手下找死。只是,你们何必要欺负一个江湖郎中,莫非你们害怕他不成?”
东方若萍听了,“咯咯”一阵奸笑道:
“他是江湖郎中?剥下他的皮,我也认识这个神医李自在!你这小小孩儿莫不是还仗着他来救你那阿盖姑娘吧?哈哈哈哈!阿盖现在还躺在冰棺之中,而你们那几百年的内气,早就接入到我的体内。不信你看!”
东方若萍一跺脚,大地忽地震颤了一下。她又尖声笑道:
“只可惜我只容纳了三百年功力,就无法容纳了。这也的确靠了李自在的帮助!哈哈哈哈……”
森孩儿直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他万万没有料到,五岳十六王和白云子等人苦费半天心机,竟是如此的结果。
森孩儿两眼冒火,大声斥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齐上吧!”
冷面杀星突然笑道:
“小孩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其实你只要交出金骨王牌,再散出口风,尊我为总霸头,我又岂可忍心让他们与你过意不去?”
戈壁狼乌斯提也蹦下西门夺日的手掌,撕开上衣,亮出胸口那团焦黑色的悬垂物,厉声言道:
“你看,当年冷四方以吐火玄功也奈何不了我!今日,你这小小毛孩,又能把我怎样?”
一提冷四方,西门夺日大怒道:
“他妈的,那个冷四方破了我的七星移形大法,又坏了我的命根!这口恶气,撒在你的身上也好!”
其实,当年在贞洁洞破了西门夺日七星移形大法的,不是冷四方,而是李自在,但这其中隐情,已无人可知。
森孩儿哈哈大笑道:
“好吧,你们一齐来吧!我在三十招内,不要了你们的性命,我就自断筋脉,由你们处置!”
说着,已抽出竹剑。
冷面杀星乍听森孩儿说不在三十招内将自己一行杀死,就听由处置,不由心中直打鼓。
他最近一次与森孩儿见面,知道了东方若萍也不是森孩儿的对手,陡然又见朝佛壁下那块人形怪礁,顿生疑虑。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冷面杀星嘿嘿一笑,接着森孩儿的话音言道:
“我们都是有点名头的人,岂能几个打你一人?不妨换个比法,乃文比也。输者再听由胜者随意处置,如何?”
其实,冷面杀星心头所想,是森孩儿一人连战自己方面五人,哪怕输给一人,也好牵制于他。
森孩儿一听,心中自然明白。但森孩儿脸上不露声色,正色说道:
“那就请你说个比法吧!”
冷面杀星笑笑,缓缓伸出两手,一个比成一个指头,另一个比成五个指头。
2
冷面杀星狞笑着说道:
“这一个指头,约束你;这五个指头,约束我们。一个指头者,约束你自始至终空手应招;五个指头者,约束我们五个人只许以一个方式应招。用剑则用剑,用刀则用刀,倘若使剑者以刀法出手,即为负矣。我这个主意还算公平吧!”
谁知森孩儿听完哈哈一笑,言道:
“很好,我愿接受这个约束。但我也有个条件,你们先解开白云子前辈的穴道。”
东方若萍“嘎嘎”尖声笑道:
“那怎么行?”
冷面杀星却瞪了东方若萍一眼,说道:
“可以,完全可以!”
遂去轻轻一拍,却解开了白云子的大穴。
谁知刚解开白云子的穴道,白云子的身躯即刻化成一道清风,随气化去。
森孩儿大惊,也已是无能为力,只是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又将竹剑插回腰间。
森孩儿宏声怒道:
“那你们谁先送死!”
只听西门夺日“哇呀呀”怒道:
“小小孩儿,看我收拾你!”
随着喊声,西门夺日已然掌随声到。
这一掌,力道奇强,乃夹杂着西门夺日百余年的修炼,而且恶毒盖世,击向森孩儿的腹下之处。
森孩儿大怒,喝一声:
“来得好!”
也劲力一吐,拍掌迎去。
森孩儿有意要让这些魔头看看自己的硬功,因此,这一掌已使出七八成功力。
就听得“轰”的一声爆响,尘土飞扬。尘土之中,已见一人被震得倒退三步,方才立稳身形。这人当然是西门夺日。
西门夺日当年被破去七星移形大法之后,功力锐减,故而数十年后,才被森孩儿一掌击退三步。他气得哇哇大叫,又一挥大掌,扑将上来。
森孩儿一掌之后,已试出西门夺日的功力深浅。他闪开扑面而来的掌风,断喝一声:“找死!”又是一拳击出。
这一拳,森孩儿已然使出泰山拳中的第三式“泰山北斗”之变招,而力道也使出八九成。森孩儿是想以这一拳,废去西门夺日的内功。
又是一声巨响之后,西门夺日已被“泰山北斗”之变招,击出有一丈开外。但西门夺日还是纵身飞来,用乱掌分上、中、下三路,狂拍森孩儿。
森孩儿喝道:
“第三招到了!”
便加足力道,气韵贯顶,复转于指端,使出十成功力,点出了华山指第二式“华山光藏”只见指力疾出,华光暴射。
西门夺日乱掌扑空,已是大乱。见指力夹光,锐风飒飒,想再以掌抵挡,已是不及。
这“华山光藏”,乃森孩儿寻闲息极、以气沐身之后所发。只见华光一闪,再看西门夺日时,哪里还有耀武扬威的影子?一堆残乱的肉身,已落于十丈之外,兀自发散焦臭之味。
西门夺日一生要“夺日”,却不想被“华山光藏”了却了他的这一夙愿,也算是命有所归了。
冷面杀星顿时大惊,厉声问道:
“还有谁去收拾这小子!”
早有一人,如鬼魅再生,朝着森孩儿踢出一脚。
这人便是号称脚下无敌手的戈壁狼乌斯提。
这一脚,为乌斯提鸳鸯脚中的第一脚,名为“鹜霞齐飞”。
森孩儿见脚风阴沉,立即沉喝一声:“大胆!”吐掌化气,扑向乌斯提。
谁知乌斯提的鸳鸯脚有阴阳两式变化,乃“鹜”与“霞”两种含义在其中,也怪森孩儿太为大意,一掌拍出,竟然不着,但第一脚的变式已然风扫森孩儿的腰间穴位。
森孩儿临危不乱,见脚风狞厉,急忙后退了三步,硬是躲过了乌斯提的“鹜霞齐飞”脚。
乌斯提见一脚不中,又抢身扑近,踢出第二脚“水天一色”。
这“水天一色”较之“鹜霞齐飞”,更为实难辨。加上乌斯提又苦练这数十年,脚上功夫,几达第九、第十层境界,而“水天一色”更是已满十层。因而“水天一色”一经踢出,立时掀起数寸之下的泥土、碎石,仿佛暗器相助,齐齐地向森孩儿的浑身上下全部要穴骤然击来。
情形对森孩儿已是极为不利,因为厚土飞扬,森孩儿无法辨虚击实,纵是目力锐发,也看不透滚滚尘土中的乌斯提所在。更何况,尘土已掀起有一丈之高。
但说归说,那时丝毫不怕。森孩儿施展“留形住世诀”,已然在脚力、尘风扑向自身之前,凌空飞起有十丈多高。乌斯提根本就没有料到,森孩儿说起就起,说飞就飞。
就在乌斯提一愣神之际,森孩儿已然抓起一团浓云,沉下身形,贯力于云,疾扬手臂,掷向乌斯提。
乌斯提慌忙之中,又踢出第三脚,但第三脚的脚形方动,云团已到面门。
只听见乌斯提“啊”的一声惨叫,被打出三丈之遥。众恶凝目细看,见乌斯提面目已非,脸上竟镶入一团兀自不散的云团,顿时大惊失色。
冷面杀星急忙厉言说道:
“你为何使用暗器?你输了!”
森孩儿正气凛然,宏声言道:
“白云可算暗器?如果算,那也是乌斯提先用了飞起的尘石作暗器,我才迫于自卫的,是乌斯提输了!”
讲得句句有理,说得冷面杀星哑口无言。
乌斯提头顶云团,纵身跑回,用手一指森孩儿,却说不出话来。
冷面杀星一伸手,便扇散云团,见时,竟“啊”的一声惊叫。
这一叫不要紧,乌斯提冲着冷面杀星就是一脚,正是方才没有来得及踢出的第三脚“波霸狂飙”。
一脚踢完,才“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3
且说冷面杀星拨散云团,凝目一看,顿时大叫一声。
因何而叫?原来是乌斯提已是没了头颅。但乌斯提内气尚在,便踢出一式“波霸狂飙”脚。踢过之后,内气散失,顿时倒地而毙,脖腔内,兀自滚滚涌出一股鲜血。
这一脚“波霸狂飙”,虽是鸳鸯脚中的奇世一脚,然而力道已然大弱。踢向冷面杀星时,也早是力道散尽之时,故而冷面杀星稍侧身躯,便闪了过去。
不等冷面杀星发话,东方若萍已然出手。
这东方若萍,除了暗器春针之外,并不用什么兵器。
随着东方若萍身形的闪动,手中已然扬出九千九百九十九枚春针。针风若飓,乃东方若萍毕生所功力。
因为东方若萍心中清楚,倘若不在一招半式之内,将森孩儿制住,再想抵挡,已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故而,东方若萍一上来,便不答话,而是出手扬出所藏全部春针,期以一搏。
森孩儿曾两次与东方若萍交手,这第三次自然对她的招数了如指掌。加上东方若萍乃天下奇淫之女子,今日如若不除,岂可安天下?故而森孩儿也是一上来便施展出泰山王师父所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只见他急忙暗吸天方啸色,尽纳万物之灵,徐徐闭息,又徐徐发出一种旷古绝今的轻笑。
笑声从弱到强,顿时心气随意,意中力道疾发。
森孩儿笑声一起,东方若萍心中已然明白,深知自己今日必然丧命于此。故而,她狂展身形,掉头就跑,口中兀自胡言乱语。
号称天下奇淫之魔女的“堂堂”沉香软玉东方若萍,竟被森孩儿这一声长笑,吓得精神崩溃,变成了一个疯子。
后来,东方若萍一直跑到探月老翁醉昆仑的面前,而她的胆脏,早已在森孩儿长笑一开始,便已然破碎。此中所属后话,在此略表而已。
且说东方若萍临阵这一逃去,冷面杀星和铁笔判官顿时双双齐上,也顾不得开始的所谓约束了。
别看冷面杀星平素不在江湖上走动,但他的大内硬功,的确天下少有敌手,否则,又怎能数十年之内就统辖整个武林黑道呢?再加上他已连看三场,对森孩儿的五岳玄功已略窥皮毛,知道森孩儿遭遇怎样之际,才会施展玄功。
而铁笔判官同样武功超凡,内家功底绝不在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之下。
但见冷面杀星一把开山巨斧,力劈华山,劲猛风沉,朝着森孩儿兜头砍来。
铁笔判官的一支判官笔,灵巧却非同小可,笔身精光灿灿,笔形寒气逼人。
只听森孩儿大吼一声,吼声如雷,也早已抽出竹剑,上撩下扎,迎向冷面杀星和铁笔判官。
三人一来二往,不知不觉已打了十三四个照面。铁笔判官一把铁笔,紧封住森孩儿的心脉之处,生怕稍一放松,森孩儿心脉一动,便施展五岳玄功,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故而笔锋如林,寒光似雨,密密匝匝,紧逼不放。
森孩儿趁冷面杀星抡斧之空,斜刺里一剑削去,眼见剑气便要刺入冷面杀星的左肋大穴。
但冷面杀星的确沉稳,见一剑削来,急忙略一闪身,举起的巨斧已然锐声劈了上来。
森孩儿岂肯与他换命?便轻足一点,跃向一旁,正赶上铁笔点到,遂顺手推去,铁笔判官一见,如风声鹤唳般悚然。
只听得“咔嚓”一声,再看时,只此一推,堪堪将铁笔判官的这支铁笔震歪,那笔风撞到旁边五尺开外的一棵千年大松树上,竟将松树拦腰震断。
铁笔判官也身子一斜,险些站立不稳,见松树劈头訇然倒了下来,便运气于双手之上,一抱便抱起大松树来有一丈多高。旋即被他以树当作暗器,横甩飞向森孩儿。
森孩儿正一剑刺向冷面杀星,忽见松树疾然飞来,忙用竹剑一点,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力。再看树形,已然变向,这次竟力道更猛,直冲向冷面杀星。
冷面杀星猝不及防,待到躲闪,已是不及。但见他气运两臂,力贯斧身,狂叱一道:“开——!”就听得“嗤——”的一声,松树从头到尾,被他一斧劈开,成为两片,散起的木屑,随风而去。
这一手“斧过千层浪”乃冷面杀星巨斧硬功中的上招。说是上招,是因为斧刃劈开大松树之后,沉力丝毫不弱,刹那间已削向森孩儿的头部,锐风将远处松林的散枝,早已砍断飞起。
森孩儿正在架住铁笔判官的一招“笔下生花”,旋见斧光骤至,急忙纵身上跃,避过斧风,顿时大怒喝道:
“我不在三招之内,力杀你们,你们还当我力弱好欺!”
上跃之身形兀自不落,遂施出“住世留形诀”,向朝佛壁前疾然虎游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