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位王兄,这里不敢再劳烦各位。我想请各位回山歇息,如何?”
泰山王笑道:
“我自明白,道兄尚需使毒配药,而我们却正好克毒。好吧,我们这就告别!”
恒山王惊道:
“泰山王这一说,我才记得。那就此别过,日后有用得上我们出力之处,但请吩咐!”
嵩山十二王却甚是干脆,一听让走,便号啕大哭,纵起身形,已去得无影无踪。
恒山王、泰山王、华山王、衡山王又吩咐了森孩儿几句,也渐起身形,隐入云间。
待到五岳十六王走后,白云子才又向森孩儿要了些羊角扭、金线吊乌龟、肿手花根、方八等有毒草本植物,又以自身所制白云丹和上好的雪莲、僵蚕配成毒方,稍加些许雄黄雾、丹鹤酒,最后制成一粒药丸。
白云子将这粒药丸轻轻推入自己的喉咙,让药力徐徐散尽,才又慢慢咽了下去。
白云子对森孩儿说道:
“离清凉山十五里,可能是东方若萍已到了那里。不知有何方异人相助,她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我只有魂魄离窍,使用‘送毒千里’,希望阿盖能早些康复。在我送毒出窍之时,一定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否则我将无法归位,性命难保!”
森孩儿怔道:
“前辈既已发觉东方若萍前来,又为何辞去五岳十六王呢?”
白云子笑道:
“少侠有所不知,使阴毒治病,最怕阳气太盛。十六位王兄内功盖世,阳气太重,若是十余位武功二三流的人物,方才已能救活阿盖了。此也是天意啊!”
正是这时,南方天色一暗,有一团乌云猖狂而至,兀自夹带着闪电雷鸣。
白云子这才闭上眼睛,微声言道:
“天意不可违啊!这人说到就到,看来,不像东方若萍,不知是什么时候,此人也被冰封身形,而今收到十六位王兄最后一百二十年的内气,竟也化开坚冰,循气而至了。看来又是一场恶斗。你务必先弄清此人来历,必要时,一定要除去他的性命。”
森孩儿听了,心中惊道:
“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和阿盖一样,被冰锁寒气之中吗?”
又听白云子言道:
“切记!切记!万万不可打扰我的灵魂出窍,否则我难逃此劫啊!了解清楚此人来路,下手要果敢,不可心软!切记!切记!”
话音刚落,就听空中有人怪笑道:
“白云老儿,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我花边剑客沉冰近百年,不想又重见天日啦!哈哈,哈哈哈哈!”
森孩儿大惊,问道:
“这花边剑客是谁?因何沉冰百年?”
但见白云子面容平静,徐徐说道:
“少侠勿惊,一切按天意而为之。我这就去也……”
说着,白云子已然玄关大开,只看见一道亮光,从他的百会穴中疾射而出,在空中打了个弧线,便风驰电掣般地朝着嵩山方向,倏然而去。
森孩儿面前,只有白云子的躯体,依然微笑着坐在那里,十分安详,身上兀自发散出阵阵雄黄的香味。
只见凌空一点火星蓬飞,就听得“当啷”一声巨响,两个人,两把剑,交撞声大作,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着白云子的躯体,剑光溅玉,闪闪刺去……
3
好一个森孩儿,眼明手快,抽出竹剑,闪身疾飞,口中长啸声烈,冲着天上那两个人,仗剑迎去。
拿捏分寸,掌握火候,一使泰山拳中的“泰山朝佛”,便打了出去。另一只手,流星贯月,自下往上,划了过去。
拳剑生雷,迎着那空中两人,说时已迟,那时却快。
空中二人见泰山拳奇异迅猛,竹剑之气凛凛更威,便双双疾藏,一沉身形,已落到一丈开外。看时,见这二人一模一样,均披一件镶有花边的道袍,均使一柄入云宝剑。
森孩儿一眼便认出入云宝剑,他暗吃一惊。又怕惊扰白云子,也一纵身形,飞到近一丈外之处,目光炯炯,直视眼前这两个花边剑客。
森孩儿厉声问道:
“两位从哪里而来,为何平白无故要伤白云子前辈?你们手中的入云剑,又是从哪里所得?快快讲来,免得我下手无情,伤你们的性命!”
那二人哈哈一阵怪笑,脸上肌肉抽动,竟同样一般无二。怪笑之后,却不答话,其中一人兀自一抖手中入云剑,弹了一下剑身,顿时剑气似风,剑光如雨,令人眼花缭乱;随即也不答话,摆动剑气,直扑森孩儿的前胸大穴,出手之狠,速度之快,已是登峰造极,非一般高手可比。
森孩儿大怒,仗起竹剑,一招“倒卷珠帘”,左风右扫,右光左射,就向着这人胸前划去。
森孩儿虽说学得五岳玄功,但剑术依然不曾荒废,其身手矫捷,剑气似浪涌波翻,层层逼近,锐力无穷。
那人横剑就挡,两剑交锋,只听得“当”的一声,但见剑影倏然分开。再看时,那柄入云剑已被砍出一个缺口,这也还是森孩儿手下留有三分顾虑的缘由。
森孩儿心中一亮,心道:
“这入云剑虽有其表,但绝非冷四方所用入云剑之宝锋,其中定有原因,先制住此人再说。”
想到这里,手中的竹剑一长,又一连挽三个剑花,刺向那人。
那人一见入云剑被竹剑所伤,已是吃惊不小。忽见三剑滚滚而至,急忙再挥剑身,复吐剑气,又撞向森孩儿的竹剑。
眼见竹剑又要与入云剑相交,入云剑忽然缩回,那人竟猛退几步,朝着紧逼不怯的森孩儿,扬手疾出,竟将入云剑似施暗器般地骤然打来。
剑一出手,却又见一层厉害。此剑夹响带光,锐不可当,直刺向森孩儿颈下廉泉之穴。
然而,森孩儿早已有所提防,但又恐飞来之剑,会殃及一丈之外的白云子,便暴喝一声,出指更快,只一夹,便夹住飞剑,又反手疾送,剑形竟转身飞刺那人。
那人眼见已是躲闪不及,突然一拧身躯,转成陀螺一般,剑身已到,看见就要刺入那人疾转的身上。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突然不见了身形,连那柄入云宝剑,也不知去向。
森孩儿纵有锐力无比的目光,也硬是没有看清。森孩儿恐怕其中有诈,急忙向白云子那边看去,却也并不见那人。
却听见久立于一旁的第二人哈哈一阵怪笑,狞然说道:
“不用找了,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森孩儿就是一愣。
第二人又“哈哈”怪笑道:
“他只是我分出来的影子而已。当年修得分身之术,却被灵智子老儿把我的分身术破了,还送我到大雪山冰窟之中。一过近百年啊,却不曾想又被什么人把我的整座冰山送到中原。也定是我的神功感动了上天,今天我收到了一股奇异而又威力无穷的内力,只可惜只有一百二十年。但我的分身术,又奇迹般恢复了!这真是天不灭我,地不诛我!那灵智子老儿一定不会料到,奇寒的冰层,保全了我的寿命,却给了我复出江湖、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嘿嘿!你这个小孩子武功确也十分了得。来,我再陪你玩玩!”
竟不用剑,一伸手掌,“忽”地一下,击向森孩儿。
森孩儿闪身避过,施展出恒山王所授“住世留形诀”,顷刻间,便纵身飞上云端。
那个花边剑客也不示弱,一纵身形,也跟了上来,口中兀自狂言斥道:
“你是跑不掉的,来陪我玩玩吧!”
其实,森孩儿并非惧怕花边剑客,为了远离白云子的躯体,森孩儿是要引他上来,用玄功毙之。
然而,花边剑客毕竟老奸巨猾,他飞至云中,兀自不见身形,口中却大言不惭道:
“我像你这么小年纪的时候,曾练过一种‘女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随我习练。这‘女丹法’端的奇异,虽为女子修道之术,但男子练来,却更有一番乐趣。正所谓乌蒙滂沱走泥丸,行行复行行,快慰之感,从心发生,达任督大脉、上下各穴。”
刚一说完,便趁森孩儿不防,冲云而起,掌力已然粘住了森孩儿的涌泉穴。森孩儿似毫不备,待要躲闪时,花边剑客的掌力已然重重地粘住了自己的涌泉。
森孩儿大怒,喝道:
“小人,我兀自对你手软,你却诈施阴术。既然如此,你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沉身下落,待堪堪落至云层之下,才被花边剑客以力抗住,悬于半空。
森孩儿忽觉内力外泄,旋立即施出华山指,疾吐指力,点向花边剑客。指风击处,但见飒飒有风,风尾若走蛇,风头震苍耳。此乃华山指的第一式“华山萧台”。
一招即出,花边剑客大叫一声,松开心力,狂坠下落。
森孩儿毫不放过机会,大怒喝道:
“变成岩石!”
突然,花边剑客倏然无形,化作一块黑色巨石。
又听这块巨石发出一声闷喊:
“分身术——!”
但见巨石中,猛然分出一人,又是花边剑客。
应该说,能与森孩儿所施“气邪归正江梅引”抗衡的,也只有花边剑客的分身术了。
森孩儿见状,又清音长送一声大笑,这已是“直泄天机笑笑元功”中的秘术了。
笑声中,花边客又是倏然不见,只留下惨烈无比的表情的幻影。
谁知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花边剑客又凌空飞来,口中兀自大叫道:
“真是好功夫,竟然又把我送回了冰层之中!但我功力已复当年,小小冰山又奈何的了我什么?”
森孩儿见未能制服花边剑客,便灵机一动,沉下心境。森孩儿记起衡山叟师父对自己讲过的话:“静乃七情之外,又可克制七情。”
而这花边剑客即使功力再深,也不可能练成静中奇功。因为花边剑客的心肠是花的,故而七情六欲久有染指,并且才能够在遇上七情范围的内力时,可随意分身化解。想到此理,森孩儿精神大振。他仰天长啸一声,施出“五停心观”之玄功来。
其实,“五停心观”乃一心法,但如果用于五岳其他玄功之中,交相映衬,便可达到一种新的境界。
同时,森孩儿又加入《火候行持绝句诗》中的心法,再加入“十二月气法”,旋即气脉鼓胀,心静如松。只见森孩儿朝着花边剑客缓缓打出一拳,又缓缓变拳为指。随之,点出缓缓的一指。
这一拳,乃泰山拳第一式“泰山磐石”,以力取胜;这一指,乃华山指第三式“华山隐居”,以沉稳无形称雄。花边剑客正兀自惊诧地看着森孩儿缓缓出拳,忽觉心脉一紧,欲叫已是不能。
就在同时,一指又来,花边剑客再也抗拒不了这无声无息的指力,身体顿时飞起,几达十丈。
花边剑客被这一拳一指击飞,于十丈之内,尚还能觉得心脉訇然欲炸,但十丈一过,立即“嘭”的一声绵响,身体碎成纤纤细尘,随后倏然荡击。
与此同时,白云子大叫一声,声音嘶如裂帛。
森孩儿急忙看去,也不禁大吃一惊!
正是:
世间万事本生奇,乱蓬丛生竟无弥。
花边复入死之谷,纵有双身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