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尘当感一惊,勒马立停,下马问道:“韩大人为何如此紧张,您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唉,总之,总之您随我进来就知道了。”韩麟双眉微皱,神态紧张,欲语又合。
看这胖子如此着急,辛尘知是有个大人物降临诛星社,不敢怠慢,跟随着韩麟走入府内。
登到大厅,便见到一男子正在品饮清茶,他的面容儒俊清秀,举止投足雍容沉稳,一袭青衣素裹,当是一个极有身份的角色,但确是辛尘从未相见。
辛尘入室之后,这男子仍是自顾自我地品饮清幽,像是未曾注意到辛尘一般,自我痴情陶醉于这一壶清茶。
辛尘稍感疑惑,不过还是抱拳问道:“阁下是…”
那男子喃喃道:“好茶…好茶…只不过是我太心急了,若再泡得一时三刻,味道应是更加醇香。”好似仍未注意到辛尘的到来。
韩麟见状刚要开口向辛尘引荐,辛尘却是手掌一抬,示意不必,心道:“看这男子年龄当与我不相上下,什么名堂让他故弄玄虚?此地乃是诛星一社,他能在这丑摆架子,应该是新火的朝廷要官,或者是与我同为九星部下,不过位职应该比自己高。只不过他这般年纪若有如此身位,当真是不可小觑。”
念已至此,辛尘便更恭敬地恭身问道:“小人代号为‘霜’,敢问阁下是…”
那男子听罢,微笑着用杯子盖碾了碾杯沿,再品一口清茶,然后才将茶杯缓缓放下。起身恭敬说道:“霜大人言重了,小人代号‘露’,也是九星的成员,不过小人力微甚薄,且与侥幸之余,窃得九星末席,与冰大人相比,当真是还差得远呢。”
那男子虽是如是说道,但他的声音确是极冰异冷,甚至还带有点烟嗓,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凛冽的尖刀,刀刀刺入耳鼓,让辛尘听得浑身不舒服,只觉的浑身一寒,心里瘆得发毛。
这位名为“露”的男子恭身而立,眼睛盯着辛尘,他的双目空洞,两眼散放着无神的光,黑眼圈拉着眼皮一点点向肌肤内部深凹,有着一种阅尽人间沧桑地疲态,还有着和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苍老感。
辛尘当是一愕,兀自觉得面前这人来头不应仅此而已,定是对己有所隐瞒,但又不知他找自己而来所为何事,便有继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露笑道:“霜大人自雾都一别,已失踪数日,主公大人挂念的很,特令小人前来迎接大人回朝。”
辛尘心里一揪,念道:“自己此前深陷光戾孤城,阔别人类世界已久,这般回归,定是韩麟及时相报,九星才会有如此敏捷的动作。”想着便向韩麟看去,发现他的目光有所闪躲,当确定事实如此。但转念又想到:“九星多为成员互相独立的组织团体,鲜听闻有二人一同行动的事迹,若辛烨想招自己及时回朝,命韩麟通知即可,大可不必大费周张地派其他星臣前来,若不是九星遭有变故,就定当是这其中隐藏着一个阴谋。”
辛尘回答道:“我正有意愿要启程回朝,露兄这般前来,旅途定当十分劳累,不如先作休息,待我收拾好行李,咱们即刻出发。”
露听必辛尘下达逐客令后,当显心会,微笑告退,韩麟派人安排好住处休息,却被辛尘叫住了去路。
“韩大人,我母亲的伤势怎样。”辛尘问道。
韩麟摇头道:“昨晚还发病了一次,我们没人敢管,不过她闹了一晚,力气用完了,也便睡去了。”
辛尘道:“好,韩大人,这边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辛尘把韩麟引入厅堂深处,四周环顾,确保没人偷听,才敢放声而言:“韩大人,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切勿惊呼。”
韩麟道:“是,小人定当全心会意。”
辛尘低语道:“吸血鬼的真实身份就是冰墓,而暗刹城里的尸毒泛滥也是他们的肆意而为…”韩麟听此,顿感一惊,不自觉地吐了口寒气,喃喃道:“果然啊,天意啊,天意…”
辛尘继续说道:“暗刹城的冰墓现已被我全员击毙,大人大可放心,我还在他们的基地搜出大袋药丸,可以抑制尸毒的发作,大人且把这些药丸分予九转堂,叫他们定量发放,留下一部分交给王神医供他研究,另外还有…”
韩麟见辛尘有所吞吐,想必是有些难言之隐,便说道:“大人只身犯险,灭鬼杀魔,是暗刹百姓之福,大人的事也便是小人的事,大人有什么困难尽管吩咐,小人若能尽微薄之力,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辛尘叹道:“我这一去不知又是多久,还望大人照顾我的老母…若能…多谢了。”辛尘本想说“若能将她治愈”,但又想到此事希望渺茫,便不再说下去。
韩麟道:“好,大人尽管放心,小人一定尽心竭力照顾令母。”
辛尘笑道:“多谢韩大人…还有…”
韩麟疑惑道:“怎么了,霜大人,还有什么?”
辛尘颦眉冷皱,低沉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露’是什么来头?”
韩麟摇手说道:“上头的事小人怎么知道,不过他嘴中的暗语的确证明他是露的身份。”
辛尘若有所思地沉下头,喃喃道:“是么…”抬手拍了拍韩麟的肩膀,“韩大人,这阵子劳烦您的照顾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临行之前,辛尘探望了一下赫缇,透过窗外见她面目慈容,气息平静地安稳睡去,提心稍放。之前几日的奔波早已对她产生感情,辛尘只念道:“若是她真的是我母亲该多好啊,只可惜,天意弄人啊。”
“吁~驾!踢踏,踢踏…”
马蹄声远,霜露二人乘骥疾行,朝东南奔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不二城,不二城本是古老东方帝国廉家的领地,可久来的征战早已让新火攻下了此城,并在此建立根据地。而辛尘久未见辛烨,此般前去,心里不免有点悸动忐忑。
一路的奔走,两个人对话不多,或许是这二者并不是一类人的原因,辛尘只觉得面前的这个露冷漠异常,说话不是客气就是简单明了的几字回答,丝毫没有与他聊天的兴趣,路上做得最多的事,也无外乎是骑马喂马,吃饭睡觉,当真是无趣的很。
只不过,一路的观望还是让辛尘感慨万分。他们一路向东,越过了高山峻岭,行过了苍茫平原,经历了坎坷奇险,游尽了翠绿坪湾。一路莺歌燕啼,鸟语花香,顿让辛尘目眩心驰,有所向往,多年来的征战让他见过了杀戮与仇恨,远离尘世的喧嚣,但图一份宁静,却能悄无声息地博得他一番好感。
不过露却对眼前的乱花渐坠提不起丝毫兴趣,世间百景在他眼前犹如吹袅云烟,平淡无奇,看多了不会惊异,只会有所疲劳地打一打哈欠。
除了自然风光,二人一路也经往了不少城池,大多城市都已换上了红黑的旗帜。辛尘知道那是新火的旗徽,念道:“没想到这几个月空白,新火这把烈焰居然越灼越热,顷刻间便可以以燎原之势,一举扫荡乱世之尘。”
欣喜是有,可问题一样存在。途经数城,大多数城市都已遭受了冰墓吸血鬼的袭击,尸毒祸乱也显现了苗头。虽不及暗刹之城的尸毒病患霍乱成灾,可长久下去定不是个办法。尸毒就好似瘟疫疾病一般,若不严加制止,也同样能在顷刻间酿成巨大灾变。到时候人死城亡,新火的这棵参天巨树,恐怕还未生长完全,就从底部烂了根基,最终巨树倒塌,猢狲散逃,也便在新生的那一刻迎来了死亡。
辛尘忙于赶路,顾不得将这些城市一一拯救,况且以他一己之力也不能扭转大局,但每过一处城池,他心中就变得愈发的痛楚,他甚至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些尸毒缠身的病患的痛苦,只盼愿着,辛烨对此早有感知和对策,毕竟如果若是他的话,便会无所不能…
可露却对眼前的一切不以为然,似乎任何东西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唯一一次见他神态异样的时候,是途径一座新火城镇之时。二者找来一家小店投宿,露看到小店门上方有一面新火旗帜挂倒了,眼角抽搐了下,兀自喃喃自语道:“唉,究竟是谁如此粗心,把旗帜挂到了…真不规矩。”当晚二人便在这家小店中休息,等第二天清晨,辛尘特地观望了一眼门首的那面旗帜,不知何时已被人正转了过来。当然这点小事辛尘没太往心里记,没过多久他便把这件事忘掉了。
奔出数日后,二者离不二城只有一小段路程,当前正行进在一片葱郁的树林,陡然听得“唦唦”几声声响,像是有人在林中攒动。二人兀自提高了警惕,找到一面巨树,勒紧骏马,暗地观察起来。
只见眼前急速奔跑着三名男子,全副冰蓝袭衣,辛尘一眼便看出,对方的身份是冰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