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总是给你一种能将其操作和把控的错觉,但往往更多时候自己却成为了被命运嘲笑和愚弄的对象。但若如果一切都是早已注定,我也想靠自己的意识和行为做出相应的选择,用以证明,不论日后发生什么,那都曾是是自己所认定和选择的方向,也想借此证明,自己也曾握住了这所谓命的运澎湃脉搏。
在光戾孤城生活着的人类,其实一个个都是具麻木的活死人,而麻木不单指的是身体行动上的,更多指向的是思想意识层面上的空洞意志状态。不论是被囚禁的平民,还是用以囚斗的战士,都被一团巨大的黑暗阴影压抑着内心,紧张着,惊恐着,焦躁着,惶惶不安地颤栗着。人类的精神状态开始呈现另外一个表现形态,进而向不同的极端伸展,表现出各种敏感而又复杂的生理心理状态。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我竟见到了千姿百态的人间丑态,而每一次见到不同人类的畸形状态都让我感到震触。自己的内心也有所波动,但谈不上完全的理智和冷静。因为每当临近入睡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些白天见到迷失狰狞的行尸走肉,而那些空洞的躯体上面,居然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而浴火凤凰,涅槃重生。或许只有真真正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也会有破翼羽化的觉悟。也正如它的的名字“槃生竞技场”,只有沐浴过烈焰以及鲜血的勇士,才能获得崭新蜕变的新生。自己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种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又必须在悬崖边缘挣扎的窘境。
面前是一片翻滚着的黑色混沌球体,竞技者各执一边,围绕着黑色球体依次排开。这也让我第一次看清了所有被光戾囚禁的囚徒。囚徒一共二十人,除了那个被称作绿的老年人,还有一个满脸戾气的少年,竞技者几乎全部都是青壮年男子。
黑色混沌球中有十颗白色混沌球和十颗彩色混沌球,而作为生死命运的抉择,竞技者必须从大的黑色混沌球体中抽取一只混沌球,抽到白色混沌球的即轮空不参加比赛,抽到彩色混沌球的则会与自己抽到相同颜色球体的对象进行决斗。按照彩色球的分布,出场顺序依次为赤、橙、黄、绿、青。
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我一直相信着命运这种虚无性质的意典体的存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与自己一切相关的事项前进。不过这种感觉也蛮有意思的,像是看一场华丽舞台剧,虽然不知道剧情的走向,但演员所有的举止都是被剧本安排好的,入戏过深的话,就能感受到剧中人的情绪。而这种神秘又未知的期待感,正视自己所盼望的。
所以,就让自己替命运做决定,看这一刻自己的命运之线会和谁,纠结缠绕到一起。
竞技者依次把手深入混沌球,我伸出左手,希望它能给我带来一丝好运。不过我手刚伸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颗圆润炽热的球体向我滚来,看来这个球体和我有缘,好吧,就决定是你了。
红色,哈哈哈,真是下下签啊。
我是一个喜欢观察和分析的人,我一开始还盘算着,白色是上签,因为我根本没想通过竞技连胜逃出这里,竞技这种方式令我十分厌恶,像是被人类训斗的野兽,这种靠野蛮赢得虚伪喝彩的做法有点令我作呕。抽到白球的话,自己也可以避于意外的危险,在日后找出切合时机的逃脱方法。彩球是下签,迫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会选择竞技,如果对战的顺序偏后,这将对自己十分有利,自己不仅可以通过观察掌握竞技的规则和节奏,也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去了解我的对手,从而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而红色,确是下下签,说实话,自己有些心虚和没把握。难道是命运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或是它觉得是时候该走到了终点。
我环顾四周,抽到白色球的大部分都坦然地露出自己手中的白球,这是一种压力释然,喜出望外的表现,看来大部分人对自己能够苟活还是抱有期待,而还有些相对强劲的角色却因为抽到白球面情稍显不满,不过还是犹豫地亮出了手中的白球,我仔细数了一下,一共九只。而抽到彩球的人,表情大多稍显凝重,毕竟接下来就是自己的生死之战,谁都不想懈怠和掉以轻心。
“嘿,江岚,你抽的什么。”
“张枫?你抽的什么啊。”
“绿球,你看。”
真是坦然啊,本以为他会有所推脱,这样自己也好不亮出球的颜色,看来他是真的渴望知道我球的颜色,而这份期待,绝不会是简单的出于好奇。
“红色。”
张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正巧被我谨慎地捕捉到,看来他十分期待与我的对战。这也难怪,自己饰演的江岚这个角色,一直给他们耿直,心无城府,有话直说又有点胆怯的印象。他们以为完全了解了江岚——他不过是个侥幸杀死光戾血族的新人,只期盼着在囚斗监狱苟活残喘,剑术和能力都不值一提。是个懦弱而又好对付的的角色。
他们真是太了解江岚了,但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
“加油,开个好头,回去请你吃饭,好了,我先走了,准备比赛去了。”
果然,知道对战对象不是我,而又笃定我会输,所以连告别都开始敷衍了么。
“好,谢谢你,张枫,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转过身去,准备入场。现在再去观察另一颗红球的主人已经无济于事了,毕竟第一场比赛就是自己,所以与其花力气去探究对方的身份,还不如好好调整下思路,制定一套容错率高的作战计划,也简单调整下心态,毕竟这阵子自己情绪太紧张了,而这一刻又似乎处于某种情绪临界点的极点,我甚至能感受到汗滴涌出毛孔的触觉,和细风吹进皮肤的凉意。
“哎呦,不好意思呀!”
虽然是道歉,但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嘲讽和刺耳。
“砰砰砰。”
地面滚落下两个球,一颗是白色,一颗是红色。
一只手伸向地面的红球,将它捡起,我顺着手臂的方向向上望去,阳光也正好沿着我视线的轨迹展开,直至照亮了另一颗红色球体主人的正脸。
绿。
自己没想到会是他,说实话,自己对这个人颇有好感,撇开立场不谈,这个人的行为风度都有别于这里的砸碎,是个有人格魅力又值得人尊敬的长者。但不论是一起被捕还是即将面临的对战,都证实这我俩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缘分,而这种意义上的缘分,仔细想一想还真是可笑。自己还曾想着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关杨帅的情报,毕竟对于这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物,自己还是抱有一定希冀,而眼下就要即将和他进行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看来万事以空了。不过,说句丧气话,如果死在他手里的话,也比死在那些砸碎手里要来得痛快,恐怕对方心理也是这种想法,真是无聊的默契啊。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绿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个年迈的老爷爷,想戏弄下他,是您啊!真是失礼了,哈哈哈!”
我这才看清白色球的主人,原来是前昨天和绿发生冲突的吉影。
绿看样子不想和他闲聊和浪费时间,径直离开备选区,朝着备战区的方向走去,在即将离开我的视线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恰巧和我双目对视。
我耸耸肩,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竟回敬了我一个微笑,迈着矫健的步伐,缓步走开了。
“莎莎,莎莎。”
我突然感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佯装抽出宝剑擦拭,借着宝剑的反光,看到背后缓步走来的是张枫和吉影,吉影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而他们对我抽出宝剑的行径有所警觉,逐渐停下了脚步。
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要杀害自己的原因,如果他们和我个人有恩怨的话,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刻动手。而他们真的要在这里对我动手,我也能依靠能力将其反制。难道说他们的目的不是杀害我?那他们肯定是想通过威胁我得到我身上的某种物品,而这种物品,也许只有自己才会拥有。
我收起宝剑,为了配合刚才的演出,还佯装运动了下身体,想给别人一种“我要大干一场”的错觉。
“别动。”
一把利刃顶住了自己的后背,我愉快地举起双手,毫不犹豫。
“把左手放下,背向身后。”
我缓缓地放下左手,还不时地微颤一下,尽量保持一种逼真的视觉效果。
“我们走!”
“砰!”
真是不客气,二人临走之前,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立起来,缓缓打开左手,发现,球的颜色变成了白色。
看来命运给我的不是难题,而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