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阵的妙处,还在于敌在动我亦在动,敌人表面上是完成了合围,但是并不知道我方的中军所在,也就无法展开最致命的一击,而我方则能居中指挥,通览全军,指挥起来自然高屋建瓴。可是柔达骑兵的确强悍,即便前路被自己的战友的尸体堵住了,他们也毫不为之所动,仍旧扑杀过来,这就给天雷城军队造成了极大地麻烦。
天雷城军队人数稀少,骑兵更是缺少,步兵也不是重甲步兵,在柔达骑兵的轮番冲击之下已渐渐露出颓势,多处露出险情,要不是友军配合娴熟,补位及时,早就被他们撕开突破口了。慕剑风眼看战局已入白热化状态,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下令道:“点燃烟火,向柔达三王,以及沙胡部队放出信号。”慕剑风料想野力高已把主力投入会战,此时正是偷袭他后路的好时候,娄同和王虎之前几日火速招揽了一些沙胡义兵,人数将近两万,但是各自为战,缺乏统一的训练,为此慕剑风就没把他们并入大部队,以免影响自己大军的作战,反而把他们布置在柔达人的身后,关键时刻给其致命一击,只要如此战略部署能够成功,野力高必为自己所擒。
可是烟火过后,两路伏兵都没有施放回信,野力高的后队仍旧是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受到冲击的样子,慕剑风也不禁额头上起了大汗,暗想:“难道柔达三王背信弃义,不肯出兵?可是沙胡人不至于如此啊?”
曾季相忽然大喝道:“主公,伍钧义将军那里出现险情。”慕剑风循声看去,果然看到此时已在东北角的伍钧义所部阵型紊乱,似有崩溃的迹象,他自己也是左支右绌,抵挡不住,慕剑风暗想:“钧义虽然才华横溢,可惜终究是一员儒将,武功不强,要他陷入如此苦战,也真是难为他了。”于是当机立断道:“季相,你率预备队前去支援,绝不可让敌军攻进中圈。”
曾季相为难道:“那您这里呢?”慕剑风道:“你别管这么多,有泥鳅他们在,不会有事,再说本侯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说到这时他已是满脸杀气,显然已经下了亲自投入战斗的决心。
曾季相知道大局为重,不容他多想,于是指挥所部向东北方向杀去。慕剑风看着对方阵营仍旧岿然不动,知道那两支援兵是指望不上了,遗憾地喊道:“真是天不佑我啊!”他隐隐觉得此战恐怕要以失败结局了,不禁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有点冒进了,虽然想法是好的,但是凭着这点实力就想把柔达吃掉实在是太冒险。打虎不成恐怕反被虎伤。
蓝如仪、萧水寒虽然不知慕剑风心中有什么良策,但是她们也看得出战场的形势于天雷城不利,刚才的那股悠然自得也就消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则是浓浓地忧愁,紧紧地围在慕剑风周围道:“风哥,敌人从四面八方杀来,咱们恐怕要守不住了。”
慕剑风点点头,沉重道:“我百密一疏,没想到柔达三王突然反水,沙胡义军也是不知去向,万一要是战败的话,咱们便要突围而去,你们要紧紧地跟着我,不可离开半步。”
两人都是重重地点点头,她们也都知道此时已到最危急的关头,容不得半点马虎。
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两军皆是奋勇厮杀,只杀得风云变色,草木含悲,这偌大美丽的草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屠宰场,到处都是鲜血尸体。战斗了一个时辰,柔达军队终于撕开了慕剑风的阵型,把天雷城军队分割成好几块,企图分而聚歼。慕剑风眼看大势不妙,连忙下令各军向中军靠拢,企图重新布阵,以免被敌人分割包围。
外围的七员大将也都知道形势不妙,纷纷向内收缩,娄同、王虎之、伍钧义都已挂彩,朱子亮、潘自兴两杆枪虽然勇不可挡,但也是杯水车薪,扭转不了大局。
常存愈更是杀得眼红,浑身血污,向着一旁地曾季相道:“季相,别只管着和敌人缠斗,你快去保护主公,咱们死不足惜,主公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曾季相也颇有同感,尤其自己还是卫队师长,义不容辞,于是左手把夹住的一名柔达士兵的脖子扭断,右手一刀又砍翻两个,大喝道:“卫队将士,随我来。”
两军混战在一起,马上马下,要想重新聚集人马看来是很难了,慕剑风也知道大势已去,看来只能是分路突围了,但是他终究是不甘心,自己用兵以来从未如此惨败,他怎咽得下这个气。为此略一迟疑,便有一群柔达骑兵杀到近前。他们看着慕剑风身穿银甲,众人簇拥,知道是个大人物,于是一拥而上,想要吞下这块大肥肉。
孰料还未近前,便突然人仰马翻,斜刺里不知哪里冒出一员猛将,手使一根奇离古怪的大扁担,正在横挑竖打,嘴里还喊道:“狗娘养的,哪个不怕死的给我上来啊!有我泥鳅在此,谁敢伤害主人半根寒毛?”他凭着一股蛮力,勇不可挡,一会儿扫马腿,一会儿打腰板,犹如虎入羊群,硬是给慕剑风杀出一条血路。
慕剑风看到大泥鳅如此武勇,甚是欣慰,不禁想起克鲁斯来。一直在不远处掠阵的任傲、韦禁道:“侯爷,如今战事至此,此地不宜久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赶紧突围吧!”他们也已看出败相已露,势难挽回,于是劝说慕剑风突围。
蓝如仪和萧水寒也是同一意思,慕剑风也只得下令道:“麻烦任老、韦先生前面开路吧!”那声音无比的无奈,真是英雄末路,徒呼奈何。任傲、韦禁两人出手,这些只有蛮力的柔达人就显得有点脆弱了,硬是给他们寻着了空当。大泥鳅一边血战,一边吼道:“主人,你们先走,奴才给您殿后。”他自从被慕剑风所救之后,早已定下决心,此生这条命就是慕剑风的了,因此在此危难关头,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掩护慕剑风周全。
慕剑风非常感动,知道此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吩咐道:“仪儿,水寒,咱们走。”血龙似乎和主人心意相通,迈步便走,宛如疾风一般,沿着任、韦两人杀出的空间突围而去。
一路上少不了还得厮杀,他右手不便,也颇感吃力,所幸蓝如仪、萧水寒功夫不弱,一剑一刀,省了慕剑风不少事情。可是慕剑风心中却不是滋味,暗忖道:“没想到我慕剑风也沦落到要女人来保护的境地了。”正在战场中穿梭,忽然慕剑风隐隐觉得不对,似乎有一股异常强烈的杀气向自己这边涌来,这种气息绝不是普通厮杀能够散发出来的,他敢肯定它来自一位绝世高手。
就在这时,陡然生变,阵阵破风之声从人群之中传来,他凝神戒备,不料攻势竟不是朝自己而来,反是攻向身后数步之外的萧水寒。萧水寒手持弯刀,正在力战追兵,哪还有精力顾及其它,敌人的攻势又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一起攻来,显然是想致萧水寒于死地。慕剑风暗忖:“好歹毒的手段。”情急之下也就不顾其它,飞身过去抢救。就在他身在空中,中途换气,身子停顿地那一刹那,忽然那股杀气陡然壮大,比之先前的强出有数十倍之多,而且已经转移了方向。慕剑风暗叫不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股危险,这种感觉还只有在与黄林忠决战时才有过,不料今日又碰上了如此高人。
他脑子转得飞快,随即明白了敌人的真正目标正是自己,攻击萧水寒只是故布疑阵,这后面的杀招才是他目的所在。果然就在慕剑风打落攻向萧水寒的三柄古怪长剑之时,后背瞬间凝聚出一道剧烈杀气,犹如万马奔腾而来,更可怕的是这里面尽然隐藏着巨大的吸力。慕剑风一击已毕,还没有来得及换气,这正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刻。如果说敌人正是想要抓住自己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的话,那么他的智慧、功力真的是匪夷所思,震古烁今了。
慕剑风宛如待宰的羔羊,他实在想不出柔达人之中会有哪位高手,能拥有如此功力,只得真气布满要害,准备硬受这暴风骤雨般地一击。
战场之中,一袭黑影腾空而起,已到慕剑风的侧后,只见他斗篷一挥,空中凝聚出无数道淡淡的剑气,嗖的一声,袭向慕剑风。
慕剑风救人心切,招式用老,转身不得,危在旦夕,蓝如仪回眸一瞥,看得真切,大呼道:“小心!”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数枚银弹,射向来人,一面飞身挡在慕剑风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慕剑风只觉得背上轰的一声,似乎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撞了一下,随即倒地,睁眼一看,蓝如仪正躺在自己不远处,软甲破碎不堪,嘴里狂涌鲜血不止。此时空中也传来一阵惨嚎,那黑影似乎也受了什么重伤,连忙一挥斗篷,消失在人群之中。
慕剑风哪还有心情去管他,抱起蓝如仪,只见蓝如仪胸口剧烈起伏,已是奄奄一息了。慕剑风顿时万箭穿心,大喊道:“仪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蓝如仪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似乎听到了慕剑风那撕心裂肺的喊声,睁开那渐渐散光的眼睛,哽咽道:“风哥,我……跟……你……不……后悔,……复……派……。”她断断续续,显然还有心事未了,慕剑风连忙给她输送真气,又劝道:“你别说话,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等你好了,我帮你亲自把翠烟门重新成立起来。”
向来沉着冷静的慕剑风此时方寸大乱,似乎忘了自己还身处战场之上,周围都是虎视眈眈地柔达人,要不是萧水寒一直护卫在侧,恐怕他全力输功之下,全身没有防备,自己也已被人乱刀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