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黑衣军分崩离析已在眼前,良禽择木而栖,师碧菱能早日归降侯爷,对她而言也是一条光明大道。”
廖若晨犹豫不决,叹气道:“小妹明白姐姐的心意,但是师姐姐虽然长得宛如烂漫樱花,娇柔文静,性子却是无比刚强,一旦认准的事非得干到底不可,到时就怕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你只管尽力便可,若是实在无法善了,那也只得兵戎相见。你也知道常城乃是江城的下游门户,据有常城不但可以保江城无虞,还可以有效的控制整个大江中上游,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我军非得拿下不可。是敌是友,那就得看师碧菱的造化了。”聂心依言语中已无比清晰,天雷城当然希望师碧菱能识时务早日归顺,万一负隅顽抗,那便只有强行攻城一条道路。廖若晨想到有可能和往日的好姐妹战场搏杀,心中绞痛,暗暗祝愿道:“希望师姐姐,不要过于执着,不然此行恐怕不会有个圆满的结果。”
眼看廖若晨愁眉苦脸,聂心依道:“你只管尽人事吧!至于她是不是咱们一条道上之人,那还得看缘分。”随之又向那渐渐幽暗的江面狠瞥一眼,果决道:“破贼就在今夜。”说着拨转马头消失在丛林之中。潘自兴跟在身后,暗想:“难怪主公对她倾心不已,真是和主公一样,自信果决。”
夜半时分,吴大牛率先突入涟弈军的大寨,涟弈军误以为是常城军反攻,全线出击。可是大寨中突然遭到来历不明的攻击,寨中乱成一片,纷纷喊道:“哪来的神兵天将?”黑衣军一向信奉神灵,他们只感到弩箭从天而降,实在无法解释这么恐怕的景象,只能归结是老天的惩罚了,因此军心涣散,毫无斗志。
同时江面上火箭喷发,黑影重重之中,当先数十只艨艟小船突至近处,随后趸船上军器齐发,一举冲进涟弈军的水寨。涟弈军自以为战舰称雄江上,附近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江城的水军,他们至死都没有想到把他们赶到江中喂鱼的水师正是刚刚被天雷城掌握的江城水军。
战役的结果可想而知,四万多涟弈军被杀得七零八落,逃出去一支五千多的人马也在下游被溯江而上的马宇所部全歼。
赵成刚所率江城军中有大量的黑衣军士兵,为防发生突变他没有稍作停留,连夜返回江城。聂心依一面派马宇收编俘虏,一面派廖若晨进城联络师碧菱。
也就在同一天,天雷城接获线报,封家突袭涟弈两城已然得手,同时上游的沙头帮也莫名其妙的夺取了原城。黑衣军的辉煌时代悄然退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唏嘘。
廖若晨率领几位亲信进入常城,城中一片破败景象,但士气仍旧高昂。师碧菱急忙接见了她。
“若晨,你怎么从天雷城军队中过来,听说田大帅归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日子常城与外界消息隔绝,师碧菱甚是关切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廖若晨看着她那清瘦的脸庞,真是有着一丝不忍。
“当然是真话了!我们姐妹之间还需如此拖泥带水吗?快说,是不是皇甫裁那逆贼害死了田大帅?”
“不是他,是苗巨峰。”
“什么?我不相信,怎么会是巨峰。”师碧菱思路混乱起来,苗巨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而且一直是站在田怀仙这边,怎么会去害田怀仙呢?廖若晨于是便把前因后果对她娓娓道来。
气得师碧菱无力的颓然坐倒在座椅上,双眼发呆,喃喃道:“真是冤孽,冤孽。我早跟你说过了,咱们这辈子是不成了,等下辈子我一定服侍你,可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反把好人害了。”说着说着她嚎然哭道:“大帅啊!你一生鞠躬尽瘁,没想到落得如此悲惨下场,真是老天无眼,可气可恨。”
“姐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韩老贼日益腐朽,嫉贤妒能,咱们圣教迟早得毁在他手上,所幸我已杀了他,为田大帅报了仇。”廖若晨此时也想起伤心往事,泣道:“大帅知老贼对姐姐垂涎三尺,怕姐姐被糟蹋,便把姐姐外放,在这件事上老贼已对大帅恨之入骨。大帅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未免与其公然冲突导致圣教分裂,于是称病在家,不理朝政。可是老贼欲火焚烧,变本加厉,把我给……”廖若晨潸然泪下,显然非常不愿提起这段伤心往事。又道:“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大帅找到了我,让我能留在老贼身边,探其虚实,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做出扶危之功。于是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被其像玩物一样玩弄,没有一天幸福的日子。”说话间她已是泪流满面,两眼通红,师碧菱也被她的真情流露所感到,过来一把抱住她道:“若晨,姐姐知道你为圣教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咱们都欠你的情。”
廖若晨掏出绢丝手帕抹抹眼泪,抽泣道:“我这点牺牲算什么?只要教中兄弟都有一个安稳日子可过,即便叫我去死又何妨?于是我便杀了老贼,把江城献给了慕剑风。”
“什么?”师碧菱一把推开廖若晨,惊怒道:“你把江城送给了外人?我们当时入教时是怎么发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田大帅既已归天,我们自当战至最后一刻,随他而去,岂可变节 投敌,做那不忠之事?”
“韩宗安老贼自己都背弃了誓言,即便如苗巨峰也因爱起兵害死大帅,他们心中早就没有信仰了。教中还有千千万万的教众与他们一般想法,如今日子好过了,不会饿死人了,谁还愿意整天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只要能给他们一个清平日子,投降慕剑风又有什么关系?”
“人无忠义,不死何为?若晨,看来你已经发生太大变化了!我也不怪你,但我一定不会投降,不然我有何面目去见田大帅于地下。”
“姐姐,你就真的这么残忍,眼睁睁的看着常城这么多兄弟去送死?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在涟弈两城的地盘给封家抢去了,原城落在了沙头帮手中,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常城一座孤城外无援兵怎能坚守,慕剑风不取,还会有别人来取,到时都是城破人亡的结局,你就真的忍心?”廖若晨这番措辞已是准备良久,此时掺着泪水说出,真是感人至深,又道:“昨夜仅半个晚上,涟弈两城四万联军竟被天雷城杀得片甲不留,江水为之不流,这副惨景现在犹在眼前,天雷城军队战斗力之强,武器装备之精良非我等所能预想,一旦他们攻城到时是个什么景象,小妹实在没有勇气目睹。姐姐,你放这么多兄弟一条生路吧!”廖若晨双膝松软,跪在地上,抱住师碧菱的腰部,使命哭泣。
师碧菱听到强悍的涟弈军竟被天雷城军队一夜铲平,也惊出一身冷汗,想想城中粮草不济,也坚守不了多日了。可是要她投降她却万万不愿接受,她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从一而终的情结,她的性命是田怀仙所救,便不能背弃他的理想。一旦连她都投降,黑衣军的事业也就真的终结了。
“姐姐,你还记得大帅经常循循教诲咱们,人生天地之间,当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咱们起兵的初衷也是能使兄弟们不再忍饥挨饿,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如今他先去了,这份责任便交在了咱们手中,咱们得为兄弟们找一条光明的出路啊!”
本性善良的师碧菱终于有些松动,想到:“如今即便大帅在此,也肯定不愿让这么多兄弟前去送死,他为了保全数千兄弟宁愿自裁,这份精神真的可以感天动地,我一定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于是对廖若晨道:“要我投降可以,但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廖若晨先是惊喜,随后失落忖道:“师姐姐这般精细的人,要求一定不简单,也不知聂姐姐能否接受。”嘴上却道:“姐姐,请讲,我一定详细转达。”
“第一,我们投降后仍保持我们的编制不变,我们仍是黑衣军。第二,天雷城的军队不得进驻常城。第三,我要与慕剑风亲自会谈。第四,我须长期考察天雷城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有能力,是否值得依靠。”
廖若晨额头微微冒汗,咂舌不已,暗忖:“这哪是投降啊!分明是要挟吗。”于是颤颤巍巍道:“姐姐,咱们如今是求别人,条件不可开得这么高调,您再想想。”
“我思之甚详,无须再虑,若是慕剑风不愿接受,那便玉石俱焚。”
廖若晨又苦劝了几回,师碧菱心硬如铁,她只得怏怏而回。等她回寨向聂心依转告了师碧菱的条件后,聂心依哈哈大笑道:“这师碧菱倒也真是单纯,这攻城略地难道是谈婚论嫁吗?提出这些不切实际的无理要求。如照她这种安排,我们天雷城能有什么好处?”
“她只答应名义上奉咱们天雷城的旗号,并停止一切敌对活动,同时在我军展开军事行动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