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可香兀自叫了几句,但是山壁处仍是微风拂草,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群雄有的哂笑,有的不解,有的干脆暗骂孔可香故弄玄虚,消遣众人。孔可香也是疑惑重重,暗忖道:“我在暗处明明看得真切,他就在近处,怎么这会儿却龟缩不出?”又想:“听那小子说,他对此女依恋甚深,奈何见急厄不救?莫非是变了心肠?”转念又想:“他似是个情种,未必便是负心薄幸,难道是小看我手段?”孔可香想到此处,五指如钩,掐向聂心依咽喉,疼得聂心依摇头皱眉,浑身发颤,孔可香冷冷笑道:“侯爷,你若再不现身相见,这位姐姐便要受尽万般折磨,万一小妹手脚粗笨坏了她性命,你岂不抱憾终身?”
眼看孔可香动起真格,易广友暴喝道:“住手,孔掌门,我念在与你素无恩怨,好言相劝,莫要得寸进尺,伤了面皮。赶紧放了聂小姐。”易广友似乎对聂心依非常关心,言出意发,怒气腾腾,大有与孔可香动手的架势。
紫玄阁泱泱大派,易广友更是武林耆宿,可是孔可香全不在乎,冷冷道:“可香也不想伤害聂姐姐,不过那人不现身,可香万难从命,易前辈如有指教,无须客气。”这一番话竟完全没把易广友放在眼里。易广友暴跳如雷,便要动手。
孔可香又是一紧手指,聂心依呼吸受阻,喘息连连,脸色苍白,危若累卵。孔可香却带着笑容道:“可怜啊!一位如此闭月羞花的美人竟无人怜惜,这天下的好男人都到哪去了?”眼看聂心依便不能活了,易广友想上前抢夺,又投鼠忌器,只得踟蹰不前。
孔可香貌似轻松,实则内心也无比焦躁:“莫非我看错了,要是因此杀了聂心依,一连得罪了盘山派、紫玄阁、聂家,那可是得不偿失。”正烦躁间,一块飞石从斜处打来,孔可香另一只手连忙抽出腰间皮鞭,反弹挥出,把石块击得粉碎。
细看来处,一道人影飘落场中,软甲玉带,满脸倦容,正是慕剑风。众人大多不识慕剑风,只有易广友惊讶的喊出了名字,立刻引得人群一阵骚动,毕竟慕剑风最近风头正劲,可说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任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文弱少年竟会是威震帝国的定国侯,连冷湘琪都直直地盯着他看,眼中露出奇异的目光。
孔可香看见慕剑风现身,终于松开掐住聂心依咽喉的手,向慕剑风笑道:“侯爷,你可算现出大驾了。韩城一别已有经月,不知为何如此憔悴?”慕剑风淡淡一笑,道:“孔掌门还是青春貌美如昔,真是羡煞旁人,不知今日呼唤本侯,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平日为谋一面也是难若登天,今日故人相见,只是想央求一二小事。”
“既是有事相商,何必夹着个外人,我看你还是先把她放了吧!”慕剑风伸手指了指聂心依。
孔可香摇头道:“这可万万不行,所请之事就怕侯爷不允,因此请了侯爷好友相助。”
“盘山派与我是敌非友,恐怕你找错了人。”
“原先小妹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得高人指点之后才恍然大悟,所以说世事纷杂,远非你眼光所及那么简单。”
两人说话含含糊糊,态度倒是和和气气,听得众人云里雾里。
慕剑风岂不知孔可香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得开门见山道:“不知你有何事相商?”
孔可香见他屈服,俯腰一笑,道:“寻常小事。只要侯爷能带应小妹两件小事,小妹立刻把贵友送上。”
“说。”
“第一请侯爷让出剑城,让剑门派有个安身之所,立誓从此永不相侵。第二请侯爷赐予护身利剑,也给小妹留个纪念。”
慕剑风听着这狮子大开口般的讹诈,仰天大笑道:“我与阴扬有不同戴天之仇,有他便无我,有我便无他,第一件事不允。我手中宝剑乃是为了澄清宇内,扫荡群雄所用,与你却是无甚益处,徒添麻烦,也不准。”
孔可香冷笑一声,转到聂心依身后,重新架起手爪,道:“那便只得请贵友香消玉殒,先入黄泉了。”
慕剑风冷言冷语道:“你敢?若她损伤半根毫毛,我便铲平你雪源派”
孔可香针锋相对道:“我有什么不敢?难道就准你肆无忌惮,不容我潇洒一回。慕剑风,要知道现在可是我在威胁你,不必如此嚣张。”
群雄见事不关己,无一插嘴,只是静观其变。
慕剑风对聂心依情种早生,只是由于两人立场不同,一直未能开花结果。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出手相救聂心依,便是等同向天下人公开自己的心事,原本还有一丝犹豫,但是想着如不出手,聂心依便要殒命于自己面前,他又如何舍得?只得现身。可是孔可香有备而来,条件苛刻无比,自己实在万难接受,一时便陷入两难境界。
这时众人也多少看出些情由,但是不禁又有疑问:“慕剑风既与聂心依有情,为何还要攻打这盘山派?”又有人揣测:“自古江山美人各有所好,也不知慕剑风是爱江山呢?还是爱美人?”
慕剑风沉吟了片刻,道:“可否换些条件?”
孔可香左手捋了捋聂心依的青丝,慢条斯理道:“这已是底线,无法更改。”又反问道:“难道她在你心中竟抵不上一座城池,一柄宝剑?人说自古男儿多薄幸,原来真是不假,我好生失望。”她说着说着竟起了悲愤之情。
慕剑风心头巨颤,孔可香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她竟抵不上一座城池,一柄宝剑?”他自认为对聂心依朝思暮想,可也从未衡量过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古人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要爱到海枯石烂,生死相依。”他整日里想的皆是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儿女情长之理虽说并不陌生,但是也没经常把玩,事到临头,情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暗忖道:“我深爱着她吗?如果我深爱着她,我又何必计较其它的一切,舍去一切也要救她活命,这才不枉男儿本色。”主意打定,他望向聂心依,只见她双眸中似有一波水流涌动,又想:“那是泪水吗?她若为我落泪,我有何舍不得?”于是应道:“好,我答应你。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我把宝剑予你,你放了聂姑娘。”
此话一出,震得聂心依脑子一片空白,百感交集,她没想到慕剑风用情竟然如此之深,如今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冷湘琪突然道:“侯爷,小心中了她奸计。”一向冷漠不言的冷湘琪突然讲话,众人大惊。慕剑风听得此言更是魂不附体,要知他与冷湘琪也是情丝纠缠,至于问他爱聂心依与冷湘琪哪一个更深,还真的难分轩轾,说不清楚。只因他胸襟海阔,志向山高,因此对感情之事也是一切随缘,不想欠下许多情债。冷湘琪冰艳绝丽,尤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深深吸引着慕剑风,这才有以前的几段缘分,不想今日又在大盘山偶遇。慕剑风早先见她躲不开傅长缨的夺命绝招“鱼跃龙门”这才迫不得已使出“御剑七式”相救,不料却暴露了行踪,这才引来这场祸事。如今见她对自己如此殷勤关切,慕剑风更是豪情顿生,热血贲张道:“多谢冷姑娘关心,要想诈我,恐怕没这么容易。”又对孔可香道:“你意下如何?”
冷湘琪没再说话,也许她已经对自己的贸然开口心生懊悔了,要知道玉衡宫的历代圣女是不能有任何男女私情的,这可是天大的禁忌。但是她内心却抑制不住浮想:“他那日在山洞中为何不认我?他既有了心爱之人,为何还待我这般好,数番舍命救我?我该怎么办?”
众人不知冷湘琪心思,只听孔可香微带讽刺道:“没想到侯爷这般有女人缘,连一向圣洁高傲的冷姐姐都对你另眼相看,又让小妹多佩服了一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侯爷武功高于小妹许多,还是你先把宝剑给小妹,小妹这才放人。”
“你如不守诺言,又待怎样?”
“侯爷不是一样还没交割城池吗?那便请在场英雄一起做个见证。”
慕剑风知道别无他法,暗忖道:“只得暂时委屈瀑雨剑了!等救了心依,到时踏平雪源派,再夺回瀑雨剑不迟。”于是左手一拍身后,瀑雨剑腾空而起,急如流星,插入孔可香身前的地面,慕剑风叫道:“你现在总该放人了吧!”孔可香一手拾剑,一手把聂心依推开,慕剑风连忙上前迎接,匆忙间忽见孔可香皮鞭又起,欲缠聂心依腰部。
慕剑风以为孔可香耍诈,怒不可遏,骂道:“妖妇,安敢如此?”左手“御剑七式”击出,分五路攻来,孔可香不料慕剑风反应如此迅捷,皮鞭一触聂心依腰间,为求自保,只得急急抽回。聂心依数处穴道被制,行动不便,被皮鞭强大的粘力一带,整个人失去重心,旋转而出,竟向崖边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