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与此同时,秦军大营内也正在进行着一场高度机密的会议。秦无欲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环视着在座的诸人,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人射杀一般。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没人敢大声喘气,只等着山洪爆发。
秦无欲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直了,质问道:“堂堂一员上将竟然被江湖上的几名鸡鸣狗盗之徒斩了首级,这要是传出去,我姓秦的还要不要在这西北混了。你们说吧!怎么办?”崇镜飞、杜猛两员战将被杀,连投靠自己没多久的孙炎仲也是受了重伤,秦无欲的心情是想好也好不起来了。
众人皆是无语。秦无欲又是一拍桌子,哼了一声,道:“抓刺客的人反倒被刺客给杀了,真是荒天下之大缪。”他看着众人还是没言语,怒道:“你们倒是放个屁啊!”
梁熙露看秦无欲怒气不消这会议是无法开下去的,于是润了润嗓子,轻声道:“父帅息怒,以媳妇之见这些刺客可不是泛泛之辈,定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不知慕剑风怎会笼络到这许多人物。”
秦无欲其实也知道这次对手来头不小,不然崇镜飞也不会暴死,可心中还是忍不下这口气,狠道:“慕小贼江湖草莽出身,与这些人有勾结也没什么好奇怪。”
梁熙露又道:“尤其是昨夜窜入陵城的那个人,武功高的令人骇然,不知是何门何派?”梁熙露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最紧要的事情,粮草之事才是重中之重。三弟刚刚来信,说这次运到西城的粮草只有以往的三分之一,这个数目是远远不够支撑汉郡战局的。”
秦无欲一听大怒,骂道:“广友在咸城干什么吃的?我可是把整个家当都交给他了。”秦无欲口中的广友,姓易,是秦家的第一高手,为秦无欲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他本归隐多时,只是这次秦无欲亲征才把他重新请出山来主持大局。
“我军粮草分两路运来,一路是官道,一路是易老联系的秘密渠道,如今粮草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会不会是秘密渠道出了问题?”
秦无欲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似乎也有同感,问道:“那咱们军中的粮草还能支撑几天?”
梁熙露抿了抿嘴唇,叹道:“还够七天之用,如果考虑到要回师西城,甚至是返回关陇郡的消耗的话,最多能支持两天。”
“什么?两天?”秦无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一旦西城粮草无法按时运达,咱们只有两日的机动时间,要是爆发粮荒的话,必然引起军心****。”
秦无欲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看陵城已是唾手可得,可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却缺粮了,气得他不停的来回踱步。会议又陷入了僵局。
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喊道:“报,西城紧急战报。”
秦无欲大喝:“进来。”
帐外进来一名探马给秦无欲递上一封信,秦无欲扫了一眼,把信撕得粉碎,大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众人一惊,连忙站起。梁熙露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使眼色给龙啸和,叫他出言询问,龙啸和却装作没有看见,沉默不语。梁熙露不得已,只得自己问道:“父帅,发生什么事了?”秦无欲欲哭无泪,骂道:“从西城运去汉城与韩城前线的一批物资又被天雷城焚毁了。”
“什么?”梁熙露也是大惊,问道:“难道他们没有派兵护送吗?”
“怎么没有?西城与汉城各出五千兵马护送,却在路上遭遇了强大的骑兵,差点全军覆没。”
“大股骑兵?怎么可能?上次他们在西城境内的骑兵主力不是被咱们击溃了吗?这些骑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龙啸和这时也是眉头紧锁,突然发问:“主公,不知遇袭的地点在哪里?”
“汉城东北二三十里处。”
“汉城东北?”龙啸和沉吟着,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这股骑兵恐怕是正阳关上的部队。”
秦无欲茫然,问道:““正阳关?正阳关上的敌军的确可恶,多次犯我关陇郡,可他们不是以步兵为主吗?怎么会有大股骑兵?”
龙啸和摇头道:“王爷,如今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是毫无意义了。最危险的是,攻打韩城的军队如今恐怕已经陷入同咱们一样的困境中。”
秦无欲被他一阵抢白,很是不爽,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心中的不快一现而没,半响不语。
龙啸和又道:“咱们已经失去最佳战机,为今之计只有果断撤军,保存实力,以图再战。”
秦无欲断然拒绝道:“不行,都已打成这个样子了,怎能轻言放弃?”
此时泾城守将谢球道:“反正咱们还有两天的时间,何不奋力攻他一攻,只要能打下陵城,天雷城也就离死不远了。”
王烈也是跟着附和:“谢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愿意以死战,报效王爷知遇之恩。”王烈上次被朱子亮挫败后受了严罚,此次戴罪立功,自是杀敌心切。
秦无欲一握拳头,赞道:“本王有诸位将军,何愁打不下陵城?”显然他对这些少壮派的武勇很是欣赏。
龙啸和却急道:“主公,不能做无谓的消耗啊!”
秦无欲一摆手,道:“事已至此,本王心意已决,龙先生无须再劝。传我帅令,明日猛攻陵城,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龙啸和苦劝无效,沉默的退到一边。梁熙露看着他那忧郁的表情,心中茫然,暗忖:“父帅也不知是怎么了?尽喜欢听这些莽夫说些没脑子的话,龙先生足智多谋,却越来越不受信任,长此以往,能行吗?”梁熙露思索着秦家的前程,心情一下子阴郁下来。
次日凌晨秦军发动猛攻,兵力主要集中在东门,二十多架投石机一刻不歇的攻击,连皮绳都拉断了几十根,其威力可想而至。紧跟着十多辆铁皮车连续冲锋,已有数千秦军攻到城下。饱受摧残的陵城城墙摇晃着,不断有乱石飞散,已有一段倒塌了数丈,铁皮车看准机会发射钢爪扒住缺口,使劲地拖拉。
潘自兴已有数日没下城墙,他此时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嗓音都有点沙哑,他看到钢爪为祸甚大,冲上前来连砍几刀,可是钢爪是用软钢丝连接,一时竟没有砍断,潘自兴大怒,双手抡刀,叫道:“断。”这一刀贯力太大,虽然斩断钢丝,可是强烈的反冲力震得潘自兴向后连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骂了一句,刚想站起来,几根长箭从他侧脸飞过,嗖了一声,他本能的一摸脸颊,已是殷红一片,气得他怪叫连连,命令道:“快,快把缺口给我堵上。”
战况紧急,缺口随时有可能塌崩,远处的王虎之与箭猪也向他这边靠过来,问道:“自兴,战况如何?”
潘自兴刚刚一箭撂倒了一名秦军,喊道:“妈的,秦狗是铁了心,都是些不要命的打法。”潘自兴看到城墙下无数的死尸,不禁也有点毛骨悚然。又道:“虎之大哥,你们旧伤还没有痊愈,还是到后勤那边去吧!我这里缺少檑木与热油,你们去给我搞点过来。”
王虎之拎住钢鞭,喊道:“自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如今陵城危急,我们人人有责,怎能因为一点小伤就不冲锋在前呢?不然主公养我们何用?”
潘自兴连道:“虎之大哥,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王虎之也不理他,冲到城墙边,一鞭打死一名秦军,哈哈大笑,道:“自兴,你不必担心我们,秦狗要取我性命还够格。”
箭猪也杀向前来,叫道:“自兴,你不必多言,我们痛快杀他一场,才是人生快事!即便是死了也是值了。”
潘自兴看他两人如此豪气干云,也是热血沸腾,冲到他们身边,喝道:“好,就让咱们痛痛快快大干一场。”
前线打得如火如荼,养伤的慕剑风再也坐不住了,穿上紫金甲,便朝校场走来。卢郁婷她们百般不愿,但是她们也深知只要慕剑风此时能出现在城墙上那将会极大的鼓舞天雷城士兵的士气,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
慕剑风到达时,校场上已站满了人,大多都是身穿便服的百姓,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看到慕剑风走来,全场寂静无声。慕剑风忍着腿痛走上高台,看到这么多志愿上前线杀敌的百姓,他也是阵阵感动,眼眶都有点湿润。
他挥了挥手,刚想说话又停了下来,听着远处飘来的厮杀声,肃然道:“大伙今天能来,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大伙的心是与天雷城,与我慕剑风在一起的。同时你们又让我感到了陵城百姓的勇敢与伟大。你们听,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你们面对强横残忍的秦军毫不畏惧,你们的勇气使我感到自豪。”慕剑风说到这里,全场都是欢呼声。他摆了摆手,继续道:“秦无欲穷凶极恶,杀伐无度,一心要奴役咱汉郡百姓,西城、汉城已落入他的魔爪,两城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如今他又来攻夺咱们陵城,你们愿意做他的奴隶吗?”
“让秦狗滚回老家去。”“誓杀秦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