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萧颖语坟前,面对风羽城主的规劝,苏落良久没有说话。
他摩挲着萧颖语的墓碑,不知多久后才道:“我去调查萧南谋逆案,并不只是为了萧颖语,还想洗刷我师父的清白,当年我师父以逆贼身份被处死,那时我就开始等,等待能够为他沉冤昭雪的那一刻。”
风羽城主道:“你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苏落点了点头。
风羽城主皱眉道:“可我觉得,现在和二十年前并没有变,你要推翻萧南谋逆案的最大阻碍——紫微大帝,他老人家依然健在,仍旧是当朝的天子,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
“但是他老了。”
苏落站起身,目光望着布满杂草的荒野:“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年,紫微大帝已经老了,而更加重要的是,这二十年除了使紫微大帝变老之外,还使一个孩童变成了一个青年,一个睿智沉稳,且手握大权的青年。”
风羽城主讶然道:“静德王爷?”
大金帝国的皇帝,打紫微大帝往前推两代是为隆耀大帝,隆耀大帝有二子,其中一子是庆余大帝,即当今紫微大帝的父皇,另一子被封为广安亲王,而广安亲王虽然和庆余大帝是兄弟俩儿,但年龄却是相差极大,庆余大帝驾崩时,广安亲王才十九岁,刚刚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
二十年之前,紫微大帝亲自带军出征,身为皇叔且正值青年的广安亲王也随其作战,但在与各国交战之中,不幸命陨,还好广安亲王已生有一子,此子便是当今的静德王爷。
倒推十几年,大金帝国鲜有人知道静德王爷这一号人物,可是现如今,应该没有人不知道静德王爷是谁,静德王爷将自己的封地,大金帝国最混乱的北荒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已是被百姓传为一段佳话。
苏落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风羽城主的问题。
但沉默往往就是一种回答。
风羽城主目光看向随风起伏的野草,也沉默了片刻,才道:“静德王爷确实实力雄厚,可是,苏落,他去调查萧南谋逆案,真的是为查明真相吗?也许,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成语,没有包含任何人的名字和称号。
但苏落和叶天都明白,风羽城主是什么意思。
苏落依旧是沉默不语,直到离开时,才对风雨城主说了一句话。
“我不管静德王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萧南谋逆案的真相!”
此去皇都,路程遥远,尽管苏落和叶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也还尚在南方的城池之间穿梭。
夏季天气炎热,但南方与北方不同,北方多是干热,而南方则多是湿热,身处北方,会让你有一种置身火炉之中的感觉,而身处南方,则会让你感觉置身蒸笼之中,湿热难耐。
而且南方夏季雨水颇多,雨下大了,苏落和叶天的赶路就会被妨碍,雨下小了,可带来的湿意,却往往使青石、木板等等上面滋生些许青苔,马蹄踩在上面,极易滑倒,尽管苏落他们多找土路,但南方多山石,许多地方是拿石块铺路。
所以苏落他们赶路是倍加小心,也因此慢上了几分。
这一日深夜,也不知行到了南方的哪一座城池郊外,苏落和叶天正拍马在村庄间疾行,忽然见前方灯火通明,街道上挤满了人,好像在围观着什么,其中隐约可见捕快的身影。
叶天道:“老爷,前面肯定是有案子。”
叶天这一句话有点像是废话,深更半夜的,这么多人出现在大街上,其中又是有官差在,那肯定是有案子啊,叶天之所以说这样一句像是废话的话,其实是在拐弯抹角地问苏落:我们是对这个案子置之不理,绕道继续赶路,还是先解决了这个案子?
叶天陪着苏落行了一路,知道苏落现在很着急,恨不得马上到皇都,与已身在那里的静德王爷取得联系,去调查萧南的谋逆案。
当然,叶天自己也很着急……
“采花魔不是我,官爷,采花魔不是我!”
就在苏落拨转马头,准备绕道离开时,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哀求声。
声音苍老,掺杂着痛彻心扉的哀楚。
苏落下马,转身朝那处被人群挤满的街道走去。
街道上有一具尸体。
男尸。
此人刚死不久,胸前斜插着一把匕首,死者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长衫,暗紫色长衫颜色暗淡,如果没有四周灯笼散发的光芒映照,还以为地上只有一颗人头,乍一看,还挺吓人。
发出苍老声音的,是一个老头,他虽然年纪已大,但衣着十分干净敞亮。
不过他现在的模样,则是与他的年纪不符。
他正冲一名年轻捕快跪地磕头,一遍遍说着自己不是采花魔。
而围观的人,则是在交头接耳,相互交谈。
“唉,没想到啊,采花魔居然会是老李,亏他还是教书育人的夫子,真是斯文败类!”
“今天要不是把他抓住,谁能想到这一年来作案数起的采花魔,会是他李夫子呢。”
“这李夫子还挺厉害,居然把第一个赶来这里的莫肖大人给一刀刺死了。”
“肯定是突下杀手,莫肖大人对他没防备,结果被李夫子给阴了一刀,不过好在赶来的其他官差大人把他给抓住了!”
“唉,这件事终于了结啦,这一年来,被采花魔伤害的女子可以安息了。”
“不不不,采花魔开始作案,可不是从一年前开始的,而是从,十年前。”
“十年前?”
“是的,你们也知道,这一年来,每一个被采花魔糟蹋的,都是独居的女子,而且除了今天,之前都没人听见受害者呼救,我们知道采花魔的存在,是因为他不仅糟蹋了人,事后还把受害者给杀死,我们之所以称他为采花魔,而不是采花大盗,就是因为他不仅采花,还杀人,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在十年前,采花魔是不杀人的,他只采花,而且同样是神出鬼没,每一名受害者,第二天醒来,如果不是……身体下面有异样,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被侵犯了,更甚者,有的被侵犯较轻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做了春梦呢。”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嗯,这件事是……”
“是谁告诉你的?”
叶天不用听也明白,肯定是有一名女子被采花魔侵犯,事后告诉了交谈中的这一位男子。
苏落已走入人群,跟在场的捕快进行交谈。
其中领头的是一名身材偏胖的捕快,苏落刚刚报出名号,这名胖捕快就是拉起苏落的手。
“你就是苏落?太好了,我们总共抓住了三名嫌犯,你快帮我们辨别一下,究竟谁是采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