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吃过三碗酒后,付了帐,缓步走出酒馆踏上木屐回了千叶道场。
方才酒馆的争斗早被御史监察暑里的人看到了,他们一面派人跟踪青衫剑客和他的友,一面派人盯着公孙跟千叶道场。
青衫剑客跟他的友没有公孙这么好的运气,在长安街的古巷里就被御史监察暑的剑士给杀掉了。
秦朝的高压政策杀几个百姓拆几幢民居是常有的,何况这些走徒都是御史监察暑的临时雇佣,算不得秦国官府欺压百姓罢。
御史监察暑坐落在长安城的中央,四四方方的官署威严凛冽。没有人知道官署里的人终日是怎么度过的,连长安的大小百官都畏避三分。
而此刻长安监御史东野卫天就在逼仄的暗室中对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女犯人逼供。
经过竹签插指、鞭刑的肆虐,女犯人已经血流成河了。本来女字牢犯人应该由女狱官来审问,但是眼前这人不同,她的背景卷宗分外复杂,牵扯到孙伯,所以东野卫天把她亲自调过来审讯。
东野没有妻室,没有人知道原因。也可能是双手沾满了太多血,怕报应到后人。他的逼供手段格外多,格外毒,凿眼、劓鼻、剜心,无所不用,只要他需要得到消息。
幽暗昏浊的烛光映在女犯人奄奄一息的脸上,不住地痉挛跟血流还在无声阐释着方才的刑讯。
“七段大清境,教士位。”东野右手捏着女犯人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头说道。
女犯人眼中忽而生出了一种柔媚的神采,对着东野的眼睛放出一种近乎荡浪的撩拨。
“又如何呢,东野大人。”女犯人流血的丹唇轻启,伴随着轻微呻吟而来的是东野身上突袭的欲爱之感。
“魅心术。”东野抢过一步揽住了她的细腰,把斑白的胡须凑在了她的颈项上,女犯的呼吸开始紧促起来。
虽然已经遭受累刑,但是眼前的女犯风韵依旧不减。受伤的肢体反而更加弥漫出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肉香来,东野心魂荡漾。
花白胡须在女犯被血痕污染过的白洁颈项上狎睨了好一阵,还没有等到下一步动作,东野忽而收住了手。
女犯微微一愣,看到了东野的腰下。
“怪不得东野大人没有妻室,原来是修炼了那种功法。”
“哼,你猜对了。”东野此时忽而用了一种比女犯还要柔媚的声音答道。
“啐!没想到堂堂长安监御史竟然是一个宦官!”女犯冲着东野卫天啐了一口血水,血水喷溅到东野的脸上。
“你说对了,如若不然我怎么抵得住你的诱惑,毕竟你太美,这魅心术一用,多少男人死在你的裙底!”东野拾出身畔带着桂花香的丝巾,轻擦着脸说道。
“我不认识什么孙伯,你杀了我罢!”女犯头一扬冷冷地说道。
“好一个大魏王朝的祭司,那咱家就慢慢让你享用!”
东野说着把左手搭在女犯的胸前死命地捏着,变态的手法一如这变态的性格。
“轰”一声响雷,长安又要被秋雨笼罩了。所有的商贩开始收敛东西,店家都在合上门板关门打烊。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这雨突至估计一夜也不会停。公孙自喜已经回到道场,好在没有淋雨。
影就跟端木东西厢房挨着,傍晚吃过饭后就在房内焚了一炷好香擦拭着佩剑。他的消遣很简单,就是擦剑,只要人在,剑就得擦。
东野卫天早就得知了端木下名入到长安的消息,他早就派了五段剑客藏景去暗中监视千叶道场了。
是夜的雨不大不小,千叶道场内的灯火通明让藏景有些疑虑。虽然东野再三叮嘱他不准进到千叶道场,但是心中隐隐而起的不善感让他还是潜入到了千叶道场。
此时除了千叶道场的弟子都在道馆内练剑外,影、端木下名、千叶机都各自在房中。藏景小心翼翼地刺探着千叶道场的地形,不觉就到了影的窗外。
藏景看到影在擦拭佩剑,遂知道他跟端木二人还未离开道场。心中抒了一口气,转身欲走之时却是碰到了木窗外屋檐下悬挂的铜铃。
是夜虽然有雨,但是无风。
这一声玲珑清脆,影已经将案几上的陶茶杯用剑端出。陶茶杯打破窗纸嗡嗡地打向藏景的后心。
藏景正待跃上墙头,忽然觉得后心一阵冰凉,左手手腕陡然一翻一下捏住了影打过来的陶茶杯,茶杯稳当停在手指间,里面的热茶一圈一圈荡着涟漪。
“哼!”藏景笑了一下。
笑声方落,弹剑声起,是在紧邻着影房间的厢房传出来的。藏景心内咯噔了一下,突然想到端木下名,开始后怕起来。
弹剑声起的那一刻,影已经持剑破门而出直刺藏景了。
藏景倒是没有在意这么一个黄毛小子,随剑一挡就把影迎面而来的一剑给披开了。
“咚!”铮铮然一声,清脆,干净,利落的弹剑之音。
影就把撇到一侧的剑顺势横砍向了藏景,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影这一剑的力度跟速度竟比方才妙了好些。
藏景看这一剑刺得疾,赶紧将左手的陶茶杯向影的胸前摔去。
“咚!”又是一声弹剑,影左身猛然一避躲了开来,右手中的佩剑依然向着藏景身前端去,藏景拔剑运了一股真气,两剑甫一碰撞影就差一点把剑跌出手心。藏景心中哂笑了一下,不知死活的小子。
端木下名似乎是看清楚了门外的景场,一连拍紧急的弹剑之声响起,影撤剑再砍,随着弹剑声的轻重缓急而急剧变化着剑速。
起初藏景还觉得影的力气不够,大概是段位不高的缘故。但是随着交手的行进,藏景却是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着浑厚的真气。
弹剑声有如鼓点,影的剑仿若在踏着鼓点而舞。
藏景心底明白,这都是端木下名的把戏。以眼前这个少年的段位还不足以让他为难,但是端木下名的弹剑声却是在指点着影的出手力度跟速度,而自己真气汹涌必杀的每一剑都被影巧妙地躲避了开来。
藏景手中的铜剑上陡然生了一丛红色真元,端木弹剑声落,几滴雨水忽而被斜引到了屋檐下,噼啪一声打在了藏景的佩剑上,红色真元在慢慢消退残光。
明晃晃的一剑,影驰向藏景的胸前。藏景右手猛力一划,影被撞飞数步开外,一直后滑行到廊柱上。
影低头双手握剑而起。
“端木先生之名早有耳闻。今日冒昧,他日再会。”
藏景留下这话,一个华丽的跃步飞到砖墙上,左手在腰间拾出竹篾雨帽快速地戴上,而后一个飞身跳下砖墙就此泯声在了缠绵的雨中。
“端木兄好雅兴!”千叶机在对过房中高叫道。
影慢慢收起佩剑转身回到房中,而端木下名的弹剑之声还在响着。
“月虽明而多被云妨。”一声清凉的老音唱起,回转在低沉的雨声中。
……
“接着再去办!”胡亥冷冷地对赵高跟李斯说道。
咸阳都的夜空却是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