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如此年轻,资质也佳,可惜了。”千叶叹息道。
“你这个老倌儿,哪里如此多可惜。”端木不以为然地说道。
千叶抬起头,眼睛冲着端木眨了几眨,似乎传递着什么言语。
“你猜对了,我们这次离开咸阳都也是为了找寻孙伯。”端木抿了一下口角的茶水,眼睛回敬着千叶。
“可是传说大卢王朝破灭的那日,元元真法同孙伯一并消失了。”
“所以说这话是假,元元真法还在。”
“但愿如此罢!”千叶不无希望地说道。
公孙自知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脸上白一片红一片,悻悻地离开了道场。道场弟子见了此情景,都缄口不言。
影慢慢地合上佩剑继续观光着千叶道场,一众弟子都敬佩地看着他。
若不是千叶师傅,公孙差一点就丢了丑。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径直去了长安街。
长安虽不似咸阳都那样繁华,但是也沾了一些富贵之气。城外无郭(秦朝无城郭),所以显得小巧玲珑,城内布置井然,纵横规划有序,青石板街上都有瓦制排水道。除了城门处的城楼是一座高建物之外,长安城内都是精致的青瓦房。
公孙走出千叶道场,穿过一条条街道,绕过徐记铁铺,转过高记甜点,来到了长安城内酒水最醇正的丹阳酒馆。
丹阳酒馆酒水盛名千里。酿酒用的粮食取自玄山之禾,不周(山)之粟,阳山之祭(稞),南海之柜(黑黍),可以说是上等粮食。而丹阳酒馆酿酒用的水则是取自三危(传说中的两极山名)之露,曰山(古山名)之水,水源质地跟取材都不俗,所以有这等极品之酒水材料酿造的酒水,可以说是香甜之至。
当然,秦人都对于东西的制作都精细,剑王朝的强盛是不在嘴皮子上的,而是在每一个秦人的心内。
公孙就在酒馆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丹阳酒馆的生意好不仅在于酒水,还在于干净。进了酒馆一律脱掉木屐,干净的木板地上跪坐着一排排饮酒的剑客。
丹阳酒馆的酒槽在后房内,酒官每每捧出一碗酒来,香味都会吸引每一个剑客的视线。
公孙的钱不多,单单只叫了三碗酒,一碟烧青稞,一碟谷豆。
心中的抑郁也就只剩了酒水的排遣,公孙无趣地吃酒。
“听说胡亥公子就要即位了!”邻座一名剑客说道。
“可不么,扶苏公子没有占得先机丢了这天下。”一名青色衣衫的剑客不无可惜说道。
“嘘,这话可不得乱说,小心监御使……”又一个温文尔雅的剑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长安的监御使乃是东野卫天,负责监察长安百官,是唯一有机会进咸阳都会见李斯的人。他手下的御使监察署有长安五段位剑客三人,六段位剑客两人,七段位剑客一人,号称长安六剑。每人又有走徒数人,在长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帝国监视网络。大到百官出入长安,小到百姓床第之事,只要御史监察暑想要刺探的,没有到不了手的秘密。
这丹阳酒馆外就立着几个形色可疑的剑客,而他们起伏的视线则充分暴露了他们的职业。而丹阳酒馆内说不定跪坐之中的剑客中就有御史监察暑的走徒。
青衫剑客警惕地在周围斜睨了几眼,发线无有什么可疑之处才转身吃了一口酒说道:“愚兄妄言了。”
公孙对于这谨慎小心的剑客倒是有些轻视,因为千叶道场的面子御史监察暑还是肯给几分的,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声音里有几分自负。
可巧青衫剑客对于这一声笑过敏起来,他以为是在哂他,又自把他当作了御史监察暑的人,心内恼羞成怒,拔剑起身骂道:“阁下不就是御史监察暑的么,有什么高贵,鸡犬一样的人也配笑我!”座中的另一名剑客轻拉着他的衣角。
“阁下可是说我么?”公孙冷冷地问道。
“就是说你!”青衫剑客年方加冠(古人二十加冠),血气正盛,一下拔剑指向了公孙。
“很遗憾,我不是御史监察暑的,如果我是,你的项上人头早就在我手中了。”公孙又吃了一口酒,仍是徐徐说道。
“臭小子,你是不要命了!”
“砰”的一声,公孙把陶杯摔在了眼前的樱木案几上。
丹阳酒馆内的剑客早有起身来围观的。
公孙的佩剑哗然出鞘,单单跪坐着一剑就把青衫剑客撞得趔趄了好几步。
“千叶道场你惹不起。”公孙自负地说道。
青衫剑客的友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二人悻悻地离开了,周围起身而立的剑客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了。
酒官等青衫剑客出门踏上木屐才想起来,赶忙大声喊道:“一百文还没与我呢!”
青衫剑客跟他的友听到这句话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一直绕过转角,留下了最后的惊鸿一瞥。
有些妩媚的酒官小哥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一百文都不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