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曾被算命先生改过名,据说那个老神棍说什么我乃是什子天缺,我虽不懂什么意思,到大概就是说我有病。
这点倒没错,我小的时候的确体弱多病,常常一个普通的风寒得折磨我好几天。老神棍说我火气太冲,得改名,于是就改成了王坤。不过您说这事怪不怪,自从我改了名儿我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
本来这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可有一次,有人又提了起来。
贰零零贰年,我十二岁,我老爹要来江南下单子,于是就把我们娘俩带到了祖奶奶家。祖奶奶家在湖北蒲圻,现在改成赤壁了,不过那会儿,大人们还是习惯称蒲圻。
您可能奇怪,蒲圻是个什子地方为啥姜家会在这里立本?其实具体怎么回事,祖奶奶也不告诉我们,只知道姜家原来并不是在这里。我貌似听人说姜家祖坟出了问题,而蒲圻随阳有一条惊世龙脉,于是姜家冒着千难万险硬是将祖坟迁到了这里,在这里立下根基。
您不要觉得我胡诌,中龙一脉的巫山支龙,绵延三省区,跨川、渝、鄂三地。在三峡以东洞庭以北,中龙和南龙曾有雪峰山巫山两条支龙相会,这两条龙脉汇聚的地方,就是咸宁岳阳一代。
蒲圻就在咸宁,是少有的龙脉宝地。三国时候孟德贼老头会输在这个地方,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老爹虽是北方人,但多来南方下斗。南方这边安检不是特别严格,塞两张毛票也就过去了。纵是被抓住了也不打紧,你要是有足够的票子,他还得把你当大爷供着!
话虽这么说,但我老爹依旧谨慎得很。那年深秋,我老爹独自一个人去了湖南,我老娘还有大姨小姨都留在家。我老爹说这次恐怕得要三五个月,所以就帮我在这边联系到了一个不错的学校,还问我的意思。
我呢,都无所谓,反正有小姨陪着我,也不怕无聊。小姨大我不到十岁,有些事情上比老妈明白多了。要论最严厉,非老妈莫属。老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倔得很。大姨最温柔,什么事都由着我来,对我的关心就像纯粹的长辈对待晚辈。
贰零零贰年,拾壹月份,老爹从岳阳来信,信上说这次的单子有问题,风险太大于是决定回来。谁知竟一纸书信人无信,我还有老妈她们十分担心老爹,唯恐出了什么变故。于是我们几个便动身去岳阳。
拾壹月拾陆日下午,我们抵达了岳阳。听闻老爹在岳阳有熟识的联系人,老妈知道他的地址,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那个人的家。
这个人叫陈川,外号川子,地道的岳阳人。跟老爹一样,也是这一行人,只不过他负责的是寻找买家。
陈川的个子挺高,但人很瘦,下巴还有许多长短不齐的胡渣,眼睛特别黑。他见到我们的时候微微错愕,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可是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似乎特别疲倦。
“你们来找全爷的?”他邀请我们进屋来,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边吐着烟圈边说。
老妈看了他一眼,十分平静道:“齐全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老妈眉头一挑“这次是你介绍的单子,你怎会不知道?”
“下了斗之后,我什么也不知道。全爷也没和我联系。”
“那个斗在什么地方?”
陈川又点了根烟,道:“泪罗长乐古镇。”
“长乐镇?”老妈眉头皱了皱,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老妈又问:“他们几个人下去的?”
“四个,后来死了一个。”
“死了一个?”老妈猛然提高了声音,我的心也是一颤一颤的。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老妈沉默了很久,开口问道。
听到老妈的问题,陈川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面色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碰到了不祥的东西。”老妈听罢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有没有留给我什么东西?”
陈川听完点了点头,在书房里拿出两封信。一封的封纸上写着柳靥儿亲启,另一封则写着王和宸亲启的字样。老妈看上去很惊讶,她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知所措,老爹为什么会留一封信给我?我才多大,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懂得什么?
我的心里面有些忐忑不安,我比较早熟,也懂得一些事故人非。虽不清楚老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既然做了,必然有他的理由。况且这上面分明写着王和宸亲启的字样,想来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可是,有什么事情连老妈都要隐瞒呢?我不知道。
我有些神情恍惚地跟着老妈她们离开了岳阳,来到了岳阳有名的古镇——长乐镇。
长乐隶属泪罗市,离岳阳不远,七十多公里。坐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在车上的时候小姨净调侃我,弄得我这个纯情小男生脸蛋红扑扑的。越是这样,她笑得越开心,连老妈都跟着笑起来。
诸如“你有女朋友吗?”“你有没有跟女孩子牵过手?”“你有没我欺负她们?”之类的问题问得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得干瞪眼不去理她。
其实我和小姨的感情,类似于姐姐和弟弟的关系。我在她面前可以倾诉我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的事情,而她也时常对我说一些她自己的秘密。我十分乐意为小姨解忧,至于她到底听进去没有……不谈也罢!
“小姨,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是不是太野蛮没人要?”我鼓足勇气,整个小宇宙爆发,散开的王八之气一定可以反败为胜!
“还不是因为你……”小姨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就像冰凉冰凉的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我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扑灭了。我顿时焉了。
我无话可说,我心里面想:你好歹也是我长辈不是,咋能这么调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