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木屋里,冰凉刺骨的冷水泼醒了昏迷在角落里的王仲禾,因为本能的反应王仲禾蜷起双腿瑟瑟发抖的靠着身后的墙,低着满是水珠的头颅,恐惧的看着自己的脚。
一双满是厚茧的手抓着王仲禾的头发,使得他的头抬了起来。
面前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根火把,上下打量着王仲禾,对着身后一个青衣男子说道:“掌柜的,这个小子长的可真是秀气,穿上女装也绝对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青衣掌柜大约五十岁出头,精神抖擞,留着花白的山羊胡,用手一下一下的捋着,慢条斯理的道:“确实是个清秀好孩子。这些年南边的老爷们就是喜欢这些怜人的孩子,过些天去了汴京,让万花楼的老龟婆看看。”
王仲禾听着这位笑的很和蔼的老爷爷正盘算着把自己卖了,明白过来自己是落到了人贩子手里了,也知道是想要把自己卖做**。豢养**在本朝并不是件下流事,本朝可是把这种事当做文人间的风流雅事,王仲禾就在学堂里就听同学说过。
这种事王仲禾听着还恶心,更不要说被去做,要真是那样的话,王仲禾死后那还有脸去见王家的列祖列宗,哪还有去见孔老圣人。
王仲禾羞怒交加,愤不欲生,趁二人不注意,王仲禾猛的回头向着身后的墙就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把青衣掌柜给吓了一跳,看着躺在地上捂着额头痛的打滚的王仲禾,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娘的,这小子人不大,懂得到不少。赵晟给老子把这小子绑上,看看有事没事,别花了脸。”青衣掌柜生气的吩咐道。
赵晟二话没说,抓起地上的王仲禾上去就是两巴掌,便打便骂:“让你小子找死,老子他娘的抽不死你,老子……”
赵晟还没骂完,就被青衣掌柜一脚踹了上来,掌柜的恼火的骂道:“老子让你他娘的看他有没有事,谁让你动手了,你他娘的给老子打坏了,老子把你给卖喽,利索的给我绑起来。”
二人把王仲禾双手双脚捆起来后,举着火把,就骂骂咧咧的出去了,王仲禾鼓着火辣辣的小脸透过门缝可以看出此时外面正是黑夜。
就在刚才王仲禾准备撞墙,可他没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小木屋,与王家的青砖墙不同,再加上此时王仲禾的力气也不大,距离也近,只是在脑门上撞了个大包。
紧接着又挨了赵晟两个耳光,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王仲禾发现自己还不想死,尽管自己家破人亡,前途堪忧,王仲禾也不想死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死去的那一瞬间。
王居正和唐杰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过去的十二年的美好生活浮现在眼前,想想自己只不过度过了生命的开端,又怎能这样死去。
还有那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张三,王仲禾更不能死,家仇未报,自己怎能这样死去。
“不死了。”王仲禾下定决心,就这样王仲禾延续了自己悲哀的生命。
可是现在面临的处境却让王仲禾不知所措,尽管小小的王仲禾经历家破人亡的岁月,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落到人贩子手里实在是人生第一回啊,也没什么经验,这可咋办?
想破了脑仁,王仲禾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用最笨的办法,活动着双手想要挣松绑在手上的绳子。
赵晟绑绳子的方法用的是特殊的法子,又怎能那么容易就挣脱的,直到王仲禾的肩膀快抽筋了,绳子也没半点松动。
无助的王仲禾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断了,现在只能等天公作美了。
小木屋很黑,没有一丝光亮。屋外也很黑,天空中偶有几颗星辰闪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昏欲睡的王仲禾被混乱的脚步声和牛哞声吵醒。
紧接着小木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赵晟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一把朴刀,走了进来。
“麻利的给老子起来。”刚进门的赵晟吼了一声,王仲禾慌张的想要站起,可是双脚被绑,想站也站不起来。
赵晟骂了声娘,举刀一劈,斩断王仲禾脚上的绳子,推搡着王仲禾走出木屋。
此时的东方已略微泛白,喝骂哭闹声打破了黎明前沉寂。
一辆辆牛车停在庭院里,庭院四周有数个小木屋。此时小木屋的门都已经打开,十多个孩童从木屋里陆续走出,每一个孩童的脸上都是惊异和不安。
身后的赵晟把王仲禾扔上一辆牛车,同车的还有两个小姑娘,个个娇小可爱,哭的是梨花带雨。
青衣掌柜也在院子里张罗着,等把十几个孩子一个不落的全部扔上牛车。
青衣掌柜对着院子内十多个人贩子喊道:“一会儿都分散开出去,等各自把货送到地方,就马上给老子回来。西边现在打起来了,趁着这乱世,各位兄弟也好过去狠狠的赚上一笔。”
众人应了个喏,牵起黄牛,分别出了院门。
王仲禾和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坐在牛车上,被赵晟赶着牛车直奔南方。
一路上赵晟尽管总是呵斥三人,给的口粮也很少,但庆幸的是没有殴打他们。
很快就是三天的路程,这一路上赵晟总是找一些小路行进,王仲禾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车上的另外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郭灵儿,一个叫白欣,都是被自己亲爹娘卖给人贩子的,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所以总是被吵的心烦的赵晟喝骂。
离开小院的第四天。这一日,来到一条河边,赵晟停下牛车去河边取水,可谁知这一停却出了问题。
这河不大却有蛟龙。
赵晟刚弯腰取水,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却是两个身穿军衣的两个大兵。
作为一个贼,面对这些军爷天生的就有些底气不足。
赵晟弯腰拱手的见过两位军爷,低声下气得问道:“不知两位军爷,找小人何事?”
其中粗犷的一个军爷乜了赵晟一眼说道:“洒家看你生的一身好筋骨,却没想到是个天生的软骨头。
如今西境战乱,作为堂堂一男儿应当投身军旅,为我大宋朝抵御外敌,洒家看你骨骼精壮,特来邀你参军入伍。”
赵晟一听,感情这军爷是要让自己去那西边送死,谁又愿意做这“赤老”,急忙摆手道:“军爷宽恕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哇哇待哺的孩子,怎能就这样离去。使不得,使不得。”
另一个汉子一听赵晟这话,两天浓眉一挑,大声喝道:“放你娘的狗屁,这套说词,今天你已经是第五个了。马上跟老子走,要不然老子现在就砍掉你的狗头。
敌寇犯我边境,尔等居然不思保家卫国,只顾苟且偷生。”
赵晟听着这人冠冕堂皇的废话,心中暗骂:“龟孙子还不是想让老子去那西境给你挡刀。”
脸上却满脸冤枉的大叫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军爷看那边,那是小人的弟弟和两个妹妹,家母身染重疾,这三个小的也在城里给人做工,小人这是特地去接他们回去叫老娘一面的。”
赵晟边说边抹眼泪。两个大兵回头来看了一眼王仲禾三人,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两人思量半天才说道:“洒家看你是个孝子,今天就放你离去,但望你日后能够在他敌入侵之时,能够站出来保家卫国。”
赵晟拍着胸脯发了毒誓应了下来,水也没取,连滚带爬的跑到牛车前,深深的吐了口气,扬起鞭子就要离去。
“等等,给洒家站住。”
赵晟的鞭子还没落下,身后就传来的叫喊。
赵晟脑门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跳下牛车连忙问道:“不知军爷还有何事?”
王仲禾刚才就看到了在河边的赵晟给两个当兵的陪着小心,后来赵晟惊慌的跑了回来,想来赵晟是遇到了麻烦。
王仲禾心中正在犹豫该不该求救时,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那个粗狂大汉从怀里摸出些银两塞到赵晟手里,道:“洒家观你是个好男儿,这些银两你就收下,带着令兄弟早日回家看望老母亲。”
愣住的赵晟激动着接过大汉手中的银两,正要对自己全家的大恩人感恩戴德。
恭维的话刚到嘴边,车上的王仲禾就哭喊道:“军老爷救命啊!”
这一叫不止把激动的赵晟给喊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好,就连那两个大兵都给唬住了。
“你这小子,你家兄长带你回家面见病危老母,为何要喊救命?”浓眉汉子问道。
“军爷上了这贼人的当,小生并非此人兄弟,此人乃是一人贩子。”王仲禾无视赵晟对自己的眼神威胁。
“军爷,万万不可当真啊,我这兄弟从小伤了脑子,就爱说胡话。”赵晟抹着额头上的汗急道。
“军爷,这贼人胡言乱语。”王仲禾指着赵晟,又回头看了眼郭灵儿和白欣一眼,说道:“请军爷细想,若我们真同为一母所生,一个如今都要病危的老母,是什么岁数能够接连生下我兄妹三人?”
郭灵儿和白欣两个小丫头也随声附和,哭着喊着让二人救命。
王仲禾又把被绑着双脚的绳子,露出给两名军汉一看。
两名军汉顿时惊觉自己二人上了这贼人的恶当,仓当当拔出朴刀,就架在了赵晟脖子上,气的是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这腌臜的贼子,竟敢骗我,莫说这回让你从军,就是宰了你这狗头都在所不惜。”
赵晟吓得跪到军汉面前狡辩道:“军爷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啊,这小子真是有病,他……”
赵晟话还没说完,王仲禾就又喊道:“军爷,这贼子还带有兵器,就在车子下面。”
赵晟现在是吃了王仲禾的心都有了,也不等军汉搜车,左手刚要去探车下的朴刀反抗时,就被粗犷大汉手起刀落斩断了其手臂。
痛的赵晟在地上打了个滚,这赵晟也是狠人,一滚之后不顾伤痛,起身就要逃跑,却又那浓眉大汉一刀捅进了心窝,死在当场。
只在这一瞬间,赵晟就当场毙命。把两个小姑娘吓得惊叫不止,王仲禾也是猛的倒吸一口凉气,可三人至始至终也没有把目光从死去的赵晟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