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古名上党郡,北周时置上党郡为州,因上党古有潞子之国之称,所以名为潞州。
潞州下有上党,长子,屯留,乡县,潞城等县。
清跸度河阳,凝笳上太行。
火龙明鸟道,铁骑绕羊肠。
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
涧泉含宿冻,山木带余霜。
野老茅为屋,樵人薜作裳。
宣风问耆艾,敦俗劝耕桑。
凉德惭先哲,徽猷慕昔皇。
不因今展义,何以冒垂堂。
这首《早登太行山中言志》是潞州的荣耀,当时唐玄宗李隆基在武则天执政时,曾为临淄王,后被武则天发放为潞州别驾,时间长达4年之久,这大概也就是潞州自古以来唯一沾点龙气的时候了。
玄宗后来曾经四次巡幸潞州,当时便写下了这首《早登太行山中言志》。
潞州城比不得太原城,更比不得南边的汴京。
汴京有多大大成哥不知道,大成哥此时觉得这潞州就很大。
一众乞丐至进城门起,就备受潞州百姓关注。
十多号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言不语,一窝蜂的拥在街道中间,可当真是罕见啊。
李记当铺的生意今天有些清淡,伙计趁着掌柜的不在铺里,坐在柜台里磕着瓜子,哼着昨夜听来的戏词。
这时门口突然黑压压的被挡了个结实,紧接着一个乞丐带着十多号人就涌了进来,那人的两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想扑食的恶狼,可把伙计着实吓了一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除恶扬善的丐帮弟子?自己这两天也没干啥坏事啊?”伙计心里打着颤,回想着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把大成哥这些人当做了中原第一大帮“丐帮”,自这一帮子叫花结伴涌进潞州城开始,看到刚才一幕的潞州城百姓也在猜着他们是什么丐帮弟子。
这些乞丐进门起,伙计的心就吊了起来。
还没敢张嘴往外哄人,大成哥就把那几块玉和画放到柜上时,伙计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来闹事的。
有生意就谈生意嘛。
玉不是什么好玉,是几块玉佩,雕工也算不上高级,至于那画更是不堪,在伙计看来尚不如一张白纸值钱。
伙计掌了眼,闻着这些物件儿都有股土腥味,知道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试探着给了个“良心价”,谁想这些乞丐也没讨价,拿了钱扭头就走。
当铺伙计稀罕的看着这些乞丐鱼贯的走出当铺,心中暗暗称奇,也不着急收了柜台上的东西。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棺材铺,棺材铺的老掌柜认为身无分文的叫花子能够出钱为死人办件白事也算是人间大义,收下大成哥手中最小的几块散银,便让他们抬走了一口最薄,最便宜的棺材。
大成哥走的时候又给老掌柜要了一男一女两个纸人和一沓纸钱。老掌柜看着他们也不容易,也就没忍心再多要钱,索性送给了大成哥。
龙泉寺的主持没请来,因为太远了没人去。
一众乞丐,扛着棺材,架着纸人在潞州百姓的目送下又出了城。
当真是来去两股穷风。
大成哥在潞州城转了这么好大一圈,浑身上下全是汗。
众乞丐到了乱坟岗子,把棺材放到地上也没歇一下,就用铲子在地上撅起了坑。
大成哥站在一旁用手使劲扇着风,心中想着:“昨晚带着傻蛋儿去撅人家的坟,今儿就给傻蛋儿撅起了坟,看来这以后损阴德的事得少做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大会儿的功夫坑就挖好了。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乞丐们想着今天发生的恐怖事件,也不敢在这乱坟岗子里多待。
把两个纸人往棺材里一放,盖子一盖就放到了坑里。
两个乞丐一边往棺材上撒土一边哭,这一哭所有的乞丐都哭了起来,到不是多舍不得王仲禾,只是想让王仲禾的鬼魂看看自己对他的死有多悲伤,以后就不要来缠他们了。
大成哥烧着纸钱,边哭边说道:“傻蛋儿兄弟啊,你的大名哥哥没记住啊,就个傻蛋也不会写,这碑就不给你立了。不过你放心,哥哥年年都给你烧钱,让你去了那边不再是个穷命。想着兄弟这辈子也没成个婚,就这么去了,哥哥就给你买了个媳妇,就跟你埋到一块了。看着哥哥对你不错的份上,以后有事没事就别回来看望哥哥了,哥哥也没啥让你挂念的……”
众乞丐都“是啊是啊”的附和着,哭的更是稀里哗啦,看起来比死了亲爹还痛苦。
天快黑了,也没人敢在这里待着,大成哥把那不高的坟丘,使劲的用铲子拍了几下,觉得已经结实的能够封住王仲禾的魂了,就抹着眼泪带着众乞丐们走了。
这也不敢回龙王庙,连惊带吓的肚子也早就饿了,所有人都为今晚的吃住发着愁。
这边的乞丐为吃住发着愁,那边的王仲禾却在大成哥离开的后脚进了潞州城。
王仲禾披着斗篷,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正中央,身为乞丐的他以前只能走在街道的最边缘,至于这正中央只有达官贵人能走。
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王仲禾想着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王仲禾虽然很想去城中档次最高的聚云楼,但是路漫漫其修远,只能走进最近的一家小酒馆。
天色虽然阴沉,微微阴暗,但也没到晚饭的饭点。
小酒馆的生意很冷清,掌柜的在柜台打着算盘,有两个客人坐在窗边一起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生活美滋滋啊。
王仲禾走进门,悄无声息的抓了客人碟子里几颗不多的花生米,穿过昏睡的店小二,奔着后厨就去了。
胖胖的厨子躺在快要散架的躺椅上打着呼噜,灶台下的火掩着,灶台上锅碗瓢盆四处摆放着,油盐酱醋放在旁边。
旁边有一个大锅,掀开盖子里面蒸着几个馒头,想来是厨子今晚准备的晚饭。
王仲禾看见馒头顿时喜上眉头,也不嫌烫,眉开眼笑的拿起一个馒头就塞进了嘴里,又用肮脏油腻的破衣服裹了五个,才满足的盖上盖子。
王仲禾狼吞虎咽的吃了两个馒头,就感到有些噎得慌,走到大缸前抄起瓢,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水,才感觉舒服了点。
王仲禾的年龄本来就不大,饭量也不大。
馒头的分量很足,王仲禾这一下子吃了两个馒头,又喝了点水,肚子很快就撑了起来。
揉了揉肚子,王仲禾看着怀里的四个馒头实在是不忍心放下,也不想着带走。
王仲禾心里想着:“有了这宝贝,今天能吃上馒头,明天就能去聚云楼吃尽那山珍海味,想想自己都多长时间没吃过鸡鸭鱼肉了。”
这一想起菜肴,王仲禾就在这小酒馆的厨房里转了起来,不大会儿就看见一个菜盆里有些小菜,想是厨子刚才给客人做剩下的,准备留着晚上吃。
王仲禾吃着不多的小菜,早把山珍海味抛在了脑后,现在他面前的小菜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就着小菜,王仲禾又活生生的往肚子里塞了两个馒头。
实在吃不下的王仲禾把剩下的馒头往地上一扔,靠着墙角深呼吸着。
躺椅上的胖厨子依旧睡的很死,呼噜声震耳欲聋。
王仲禾心想自己把厨子给掌柜和伙计的晚饭都给吃了,肯定会挨骂,做人不能太坏,自己得帮帮这可爱的厨子。
王仲禾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放到了锅里,从灶下抽出根柴火,就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王仲禾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大字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写过字,书法水平也没怎么下降,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老爹了。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小酒馆也开始热闹起来,客人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王仲禾也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出了酒馆的大门,孤独而去。
王仲禾挺着个大肚子走在街道上,用黑黑的手指扣着牙缝里菜叶,边走边想着自己未来的人生。
有了这宝贝,这辈子吃喝肯定是不愁了。
青砖铺成的路面承载着潞州数辈人的足迹,引导着人们不由自主的前进。
此时夜幕笼罩住了潞州城,大多数寻常人家吃过晚饭后就熄灯睡觉了。
小城里为数不多的酒楼,食店,赌馆,青楼却灯火通明,像星辰般点缀在潞州的夜色里。
府前街是潞州最热闹的街道,这里临近衙门,青楼、酒楼、勾栏大多都聚集在这里。
青楼里艺妓的弹琴唱曲声,客人的赞妙声。酒楼里小二的吆喝声,觥筹交错的劝酒声。勾栏里的弹唱声,杂耍喝好声,把原本应该宁静的夜幕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在这些享受生活的酒客眼里,开夜市才是本朝最伟大的决策。
王仲禾对这些声音很是熟悉,因为在热闹的同时,这里又是乞丐们最喜欢的地方,就在刚才王仲禾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背影。
“自己应该和乞讨的生活说永别了。”王仲禾看着街道上衣冠楚楚的人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