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钢琴
女儿酷爱音乐。每天清晨,当对面阳台上响起琴声时,她便痴痴地趴在阳台上静静地聆听。她多想自己能有一架钢琴……不,不,哪怕能摸一摸,坐上去弹一次也好啊!
一天,父亲来到阳台,看到女儿趴在阳台上,十指在阳台上跳跃着,父亲便有了一桩心事。
女儿从没见过父亲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总是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女儿知道应该铆足劲儿学习。她想,将来一定要考上音乐学院,那样,就可以天天弹钢琴了。
父亲似乎比以前忙了许多,每天很早出去,很晚回来,裹着满身泥灰,倒头便睡。
日复一日,女儿不知父亲为何如此拼命,却知道父亲的白发她已经再也数不清了。
年复一年,5年过去了,女儿考上了最好的高中。父亲去银行取出了存款。一路上父亲陶醉在喜悦中,却不知道背后跟着一双邪恶的眼睛。他来到商店,来到一架钢琴前。这是一架锃亮的立式钢琴,标价:一万八。“够了。”他想,于是叫来售货员。当他满心欢喜地将紧拽在手里的工具包打开时,一条被刀划开的口子凝结了他的笑容。
父亲茶饭不思,一下子憔悴了。担忧笼罩着女儿的眼眸。几天后,父亲拿出一样东西:一块木板,上面贴着厚纸,画着键盘。父亲说:“爸爸没用,本来想给你买架真钢琴的……”女儿第一次看到了父亲的泪水。“爸爸!”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明白。
她坐过去,十指轻快地跳跃在琴键上,周身沐浴着暖暖的父爱,心中响起父爱谱写的旋律,她泪流满面,如痴如醉。
关怀
柯维讲述了如下一段经历:我还记得,几年前我曾与我的两个儿子共同度过了一个良宵。那是一次有组织的父子户外活动,所安排的娱乐项目丰富多彩,有体操、拳击比赛,还提供热狗、橘子水,还可以看电影,可谓慈善之举。
电影演到一半时,4岁的肖恩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6岁的哥哥斯蒂芬还挺精神,我们一起看完了电影。电影结束后,我抱起肖恩,将他送到车里,放在后座上。那天晚上很冷,所以我就把外衣脱掉,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到家后,我马上把肖恩抱进屋,安顿在床上。待斯蒂芬穿上睡衣,刷完牙后,我躺在他身边,与他开始聊起共同度过的这个晚上。
“斯蒂芬,你感觉今晚过得怎么样?”“还可以。”他回答说。“你觉得开心吗?”
“还可以。”“你最喜欢什么?”
“不知道,我想是蹦床吧。”
“蹦床真有趣儿,是吧?可以在空中来回翻筋斗,做各种动作。”
斯蒂芬对我的话不爱搭理,我发现我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多说话。以前一有令人兴奋的事情,他总是喜欢谈论。我感到有点儿失望,觉得这里有些问题: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默默无语,一到家就准备睡觉。
突然,斯蒂芬转过身去,脸冲墙。我不知这是为什么,于是微微抬起身子,使自己正好看到他的脸,就发现他眼里含着泪水。
“宝贝儿,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转过身来,我可以感到,他由于泪珠盈眶,嘴唇和下巴都在颤抖,神色有些窘迫。“爸爸,如果我感到冷,你也会用你的衣服裹着我吗?”
我们在外共同度过的那一非同寻常的晚上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关怀举动,瞬息间,我下意识地流露出对他小弟弟的爱。
这件事情当时对我的教育太大了,甚至至今仍然如此。人的内心是极为脆弱,极为敏感的。我并不认为,这会因年龄或经历的不同而有区别。每个人的内心都包含着脆弱的情感,即使那些表面最强悍、最冷漠的人也不例外。
“爹,放手”
我发现前门廊有只粉红色的飞蛾。当时我大概8岁。我踏出前门,来到玻璃罩着的门廊上,我们冬天就是把靴子留在这里的。那只飞蛾正拼命想找出口飞出门廊。
好几次我都曾发现有蜜蜂或飞蛾困在门廊,我总是把它捕捉之后放走。不过这一次我注意到飞蛾的颜色很特别,是从未见过的——粉红,通体粉红。我捉了飞蛾,拿在手里。
人捉了只粉红色飞蛾之后怎么办呢?我找来鞋盒,在里面塞满青草,又放了一汽水瓶盖的水,然后把飞蛾放进去。
结果它当然死了。任何东西都不能老是死抓住不放——必须放手,给予自由。我把鞋盒、汽水瓶盖和草都扔进垃圾桶,把飞蛾埋葬在花园。
直到今天,我仍是感觉到自己常有这种矛盾:既想抓住不放,又想放手。卡伦学会骑自行车的那个下午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初秋,我带着卡伦学骑自行车。我拆去她车上的练习辅助轮,但在街上练习时她坚持要我扶着车把和座位。
“卡伦,我现在放手,只放开一秒钟。”
“不行!”她坚持。没用多久她就学会了用脚去踩踏板。我扶着自行车前进,卡伦的头和黑发就贴在我脸颊上。几星期后,我不扶着把手她也不害怕了,不过她仍要我扶着车座的后部。
“爹,别放手。”几个月过去了,树叶飘零。我们练习的时间越来越少。风起天冷,是寒冬了。我把卡伦的自行车挂到车库的钉头上。
圣诞节来临,卡伦那年的心爱礼物之中,有她妈妈送的五块蚬壳型肥皂。
除夕下了大雪,燃料账单上的数目可不小,然后天气突然转暖。
“露伊,”我醒来时对太太说,“听到小鸟在唱歌吗?是红衣风头鸟。”露伊和我侧耳倾听,孩子都在楼下看电视。
吃完早餐,我发现卡伦在车库里想把自行车拿下来。我走进车库,从钉头取下自行车。
她跳上车,我推着她横穿我们家的碎石车道到街上去。我轻轻推了她一下。“爹,放手!”卡伦在车上摇摇晃晃、左摇右摆,笑着踏车驶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
我想追上去,替卡伦扶着自行车的座位,抓住车把,让她的黑发贴在我脸颊上。但我一动不动,只是不断喊着:“继续踩下去,卡伦!”然后用力鼓掌。
死抓住粉红色飞蛾不放是没用的,死抓住女儿不放也一样。他们学会自立,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的,给他们自由好了。
继续踩,卡伦,一直踩。
一封寄往天堂的信
在英国一个小城里,有位邮局职员叫弗雷德·阿姆斯特朗,是个送信高手,凡地址不详或字迹不清的死信,经他辨认试投,几乎无不一一被救活。弗雷德每天回到家,总喜形于色地把一些新发现告诉妻子。晚饭后,他总是点了烟斗衔到嘴里,两只手领着小女儿、小儿子坐在院里讲故事。他像个总能成功的侦探家般快活。生活像是一片晴空没半点儿云影。
可就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他的小儿子病了,医生赶到,一筹莫展。次日,孩子就死了。
弗雷德的灵魂也死了。他的生活如今好像也是一封地址不详的死信,失去了寄托。他每天早早起床,出门上班,走路像个梦游者。他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办公;下班回到家,默默吃饭;吃完饭,早早上床。可他妻子知道,他常常整夜整夜看天花板。
贤惠的妻子眼看他一天天消瘦,忧心如焚;她百般安慰,一无所获。
圣诞节近了,周围的欢乐气氛也不能冲淡这一家人的悲哀。本来是年初便跟弟弟一起翘首盼望年尾的玛丽安,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像有心事。
这天,弗雷德坐在一张高凳上分发一摊信件。他捡起一个用彩色纸做成的信封,但见上边用蓝铅笔写着:“寄交天堂奶奶收”几个大字——真是来无头去无尾。即便是去请教比利时大侦探波洛也无济于事。弗雷德轻轻地嘘了口气,正要顺手丢到一旁,但“寄交天堂”的字眼似乎把他的心触动了。他拆开信,信写道——亲爱的奶奶:
弟弟死了,爸爸妈妈很难过。妈妈说好人死了到天堂,弟弟跟奶奶会在一起。弟弟有玩具吗?弟弟的木马我也不骑了,积木我也不玩了,我藏了起来,怕爸爸看见伤心。爸爸烟也不抽了,话也不说了,我爱听故事,也不要爸爸讲了,让他早点睡。有次我听见爸爸对妈妈说:只有主能解救他。奶奶,主在哪里呢?我一定要找他,请他来解救爸爸的痛苦,叫爸爸仍旧抽烟斗,讲故事。
玛丽安
这天下班时,街灯已经亮了。弗雷德快步回家,也没注意自己的影子一会儿在前,一会儿移后,因为他把头抬起来向前看了。他踏上门前台阶,没有马上推门,却摸出烟斗,装上一袋,点了,才推门进去。他向迎上前来的妻子和女儿微笑着,徐徐吐出一口烟,立刻把她们笼罩在久违的气氛中……风雨中的菊花午后的天灰蒙蒙的,风没有气息。乌云压得很低,似乎要下雨。就像一个人想打喷嚏,可是又打不出来,憋得很难受。
多尔先生情绪很低落,他最烦在这样的天气出差。由于生计的关系,他要转车到休斯敦。距离开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随便在站前广场上漫步,借以打发时间。
“太太,行行好。”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顺着声音望去,他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儿伸出鹰爪样的小黑手,尾随着一位贵妇人。那个妇女牵着一条毛色纯正、闪闪发亮的小狗正急匆匆地赶路,生怕那双黑手弄脏了她的衣服。
“可怜可怜吧,我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给一美元也行。”
考虑到甩不掉这个小乞丐,妇女转回身,怒喝一声:“滚!这么点儿小孩儿就会做生意!”小乞丐站住脚,满脸是失望。
真是缺一行不成世界,多尔先生想。听说专门有一种人靠乞讨为生,甚至还有发大财的呢。可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太狠心了,无论如何应该送他上学,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多尔先生正思忖着,小乞丐走到他跟前,摊着小脏手:“先生可怜可怜吧,我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给一美元也行。”不管这个小乞丐是生活所迫,还是欺骗,多尔先生心中一阵难过,他掏出一枚一美元的硬币,递到他手里。
“谢谢您,祝您好运!”小男孩儿金黄色的头发都连成了一个板块,全身上下只有牙齿和眼球是白的,估计他自己都忘记上次洗澡的时间了。
树上的鸣蝉在聒噪,空气又闷又热,像庞大的蒸笼。多尔先生不愿意过早地去候车室,就信步走进一家鲜花店。他有几次在这里买过礼物送给朋友。
“您要看点儿什么?”卖花小姐训练有素,彬彬有礼而又有分寸。
这时,从外面又走进一人,多尔先生瞥见那人正是刚才的小乞丐。小乞丐很认真地逐个端详柜台里的鲜花。“你要看点儿什么?”小姐这么问,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小乞丐会买花。
“一束万寿菊。”小乞丐竟然开口了。“要我们送给什么人吗?”“不用,你可以写上‘献给我最亲爱的人’,下面再写上‘祝妈妈生日快乐!’”
“一共是20美元。”小姐一边写,一边说。小乞丐从破衣服口袋里哗啦啦地摸出一大把硬币,倒在柜台上,每一枚硬币都磨得亮晶晶的,那里面可能就有多尔先生刚才给他的。他数出20美元,然后虔诚地接过下面有纸牌的花,转身离去。
小男孩儿还蛮有情趣的,这是多尔先生没有想到的。火车终于驶出了站台,多尔先生望着窗外,外面下雨了,路上没有了行人,只剩下各式车辆。突然,他在风雨中发现了那个小男孩儿。只见他手捧鲜花,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行。他忘记了身外的一切,瘦小的身体更显单薄。多尔看到他的前方是一块公墓,他手中的菊花迎着风雨怒放着。
火车撞击铁轨越来越快,多尔先生的胸膛中感到一次又一次的强烈冲击。他的眼前模糊了……给孩子一生最温暖的父爱隔壁的小吕从湖北老家回来,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1998年8月1日晚上8时左右,湖北省嘉鱼县接兴洲长江大堤突然决堤,洪魔卷起惊涛巨浪呼啸而出,100多平方公里的美丽家园顿成泽国,5万余人被洪水围困。
梁冬华所在的村庄依山傍水,呈梯状布局。他的家在最低位置的河边。
洪魔扑进梁家时,冬华刚刚哄女儿入睡,正准备洗碗做家务。见洪魔突然涌进,冬华大吃一惊,洪水流量之大、涨幅之快,是冬华平生从未见过的。稍一迟疑,水已涨至大腿。
“不好啦!决堤了!”外面传来了村民的惊慌呼叫。在这危急时刻,冬华首先想到的是留在家中的另一个人——年仅一岁的女儿。他冲向卧室抱起熟睡的女儿欲往外冲,谁知一个浪头将冬华逼进屋内,水一下子涨至腹部。
“女儿不能浸水,否则有生命危险。”想到这儿,冬华急中生智,抓过浮在水面上的女儿平时洗澡用的塑料盆,将女儿放在盆里,自己划着盆护着女儿顺流从敞开的后门游出。
外面一片漆黑。冬华原想护着女儿游向村后的小山,可是洪水太急,自己的腿又有伤,已经力不从心。他只好顺流而下。
冬华护着盆中的女儿,犹如护着汪洋中的一条小船,就这样漂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冬华已精疲力竭,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就在这时,他们漂到一片树林里。冬华抓住了一根树枝。顺着水势将女儿推向树干。这是一棵三杈枝,树的分叉部位正好嵌上女儿的洗澡盆。冬华将女儿安置好,自己抱着树干稍作休息。
水仍在上涨。冬华明白,自己早晚会坚持不住,只要离开这棵树,父女必然葬身洪流。
得想个办法救下女儿才行!冬华一手抱树,一手脱下衬衣。他用牙用手将衬衣撕成布条,结成两根布绳,再用布绳在盆上套了一个十字捆,系在树上。他唯恐不牢,又换手脱下自己的长裤用同样的方法将盆子绑成井字形,分别系在三根树杈上。他又除下身上唯一的内裤,用尽最后的力量撕成布条,围在盆周围。布条如网一样将盆子紧紧网住。
做完这一切,冬华没有丝毫力气了。望了望熟睡的女儿,他笑了笑,松开了自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