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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四天(2)

她说罢直望着那颗心,把金杯紧紧抱在胸前,又说:“我的归宿,让我见到害你这副模样的人多么残酷,真该受到诅咒!其实我魂牵梦绕,看了你不知有多少遍!你已经走完了所有的道路,抵达了终点。你已经摆脱了尘世的苦恼,你的敌人给了你坟墓。你的葬礼都已齐全,只缺生前最爱你的人,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因为天主把你送到我面前。”

她泪如泉涌,源源不绝地洒在她捧着的金杯里。同时,她吻着那颗心。使女们听不懂她这些话,也不知道那颗心是谁的,但是见她哭得伤心,也跟着哭了起来,并想尽办法安慰她。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说:

“啊,我的心,我为你做了很多,现在只剩下让我的灵魂陪你同行!”

她吩咐使女把毒汁拿来,注入那个金杯里,毫无惧色地一饮而尽。接着,她捧着金杯上了床,端庄地躺下,把情人的心放在自己心口,安安静静,等待死神降临。

使女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派人去通知亲王。他担心真的会出事,匆匆赶到女儿的卧室,正打算安慰她,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发现女儿走上绝路,放声痛哭。女儿对他说:

“你这些眼泪还是收起来吧,坦克雷迪,别为我哭。你已经达到目的,还哭什么!如果你还爱我,我求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虽然不愿意我生时同圭斯卡多在一起,死后我希望你能公开地把我们合葬,不论你已经把他埋在什么地方。”

亲王老泪纵横,啜泣不止。吉斯蒙达感觉时限已到,把那颗心贴在自己心口说:

“天主保佑你,我去了。”她合上眼睛,从痛苦的生活中得到了解脱。吉斯蒙达和圭斯卡多的结局就是如此。坦克雷迪亲王痛苦了很久,后悔不该如此,但为时已晚。居民们都来哀悼这对情人,把他们隆重地合葬在一起。

阿尔贝托修士欺骗一位太太,说大天使加百列爱她,装作天使多次和她睡觉。后来被那位太太的亲戚认出,逃出她家,躲在一个穷人的家里。第二天,穷人扮成山里人把他带到广场,别的修士认出阿尔贝托,抓他回去加以看管。

菲亚梅塔讲故事时,女伴们几次泣不成声。故事结束以后,国王黯然神伤:“吉斯蒙达和圭斯卡多在一起时的时光,倘若我得到一半,我情愿付出所有。你们不必为此而诧异,因为我无时无刻不比死还难受。不过我的情况暂且撇开不谈,我希望潘皮内娅讲一些和我相似的悲惨故事。如果她顺着菲亚梅塔的思路走下去,我心头的烈火肯定能得到滋润。”

潘皮内娅已经知道她们的喜好,却摸不透他的心思,她接到国王的命令,认为与其让国王知足,还不如让女伴们高兴,决定讲一个好笑的故事,于是说:

人们常说:“坏蛋骗取了好名声,干了坏事也无不起疑。”我根据这句格言可以讲许多故事,还可以揭露教士们的伪善。有朝一日,如果容我揭露,我自会让相信他们的人看看修士们到底是什么货色。但是今天我只讲一个修士地位不高、年纪不轻、但凭他一套鬼话竟被奉为威尼斯方济各会修士之一,结果遭到报应,振奋人心的故事。

亲爱的女郎们,从前伊莫拉有个名叫贝尔托·德拉·马萨的坏蛋,他心如蛇蝎,坏事做尽,许多伊莫拉人都上过当。后来他声名狼藉,即使改邪归正也没有人信他。他眼看在伊莫拉已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到了威尼斯,决意重新做人,采取全新的方式来施展他的把戏。他似乎受到良心责备,变得特别谦逊,虔诚的皈依了天主教。他改名为阿西西的阿尔贝托,开始装着过修士生活,只谈忏悔斋戒的好处,没有合意的酒肉就不吃肉不喝酒。人们还没留心,他突然从小偷、骗子变成一个出色的传道士。当然,只要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干坏事,他会继续干。后来,他当上了神父。在讲坛上布道时,如果听众很多,他就大谈耶稣受难,泪流满面,因为他随时都能哭。总之,他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现成的眼泪把威尼斯人骗得俯首帖耳,人们临终前几乎都请他做遗产受托人。他为许多人保管钱财,无数男女找他忏悔。因此,他从狼变成了牧羊人,他在附近一带比阿西西的圣方济各还出名。

且说当地有个名叫莉塞塔的年轻女人,出身于显赫的奎里诺家族,但她有点傻。她丈夫是个大商人,带领几艘帆船去了佛兰德。她闲来无事,和女伴们去找那个神父忏悔。神父听说她是威尼斯人,而威尼斯人很多荒淫无度,当她说出自己的罪孽以后,神父便问她有没有情人。她满脸怒容地回说:

“神父先生,难道你没长眼睛!难道你认为我可以和一般女人相提并论!我若愿意,爱找多少情人都可以,可我不是野花闲草,不是什么男人都能爱的。即使在天国,我的姿色也数一数二,像我这样的美人你常见吗!”

她不厌其烦把自己的美貌吹捧了一通,叫人听得心烦。神父立刻看出这个女人有点傻,认为在她身上有利可图,突然爱上了她。但他把奉承话留着再用,开始教训她,数落她虚荣心太重,以及一些类似的问题。那女的说他连美丑都分不清。神父不想惹她生气,草草让她结束了,和女伴们一起回家。过了几天,他去莉塞塔太太家,屏退闲人,跪在她脚下说:

“夫人,求你饶恕我礼拜日所说的话。当天晚上我为了那些话受了重重的责打,时至今日才能下床。”

那位心高气傲的太太说:“谁把你打成这样呢!”阿尔贝托神父说:

“那天晚上我在祈祷,屋里突然一亮,只见面前已经站着一位小伙子,手里握着一根棍子。他把我拉到他跟前,棍子劈头盖脑朝我打来。我连连问他为何,他说:‘因为你今天居然敢褒贬莉塞塔太太,我最爱的就是她了。’我又问:‘那么你是哪位!’他告诉我他是大天使加百列。‘天使长,’我说,‘我求你原谅我吧。’他说:‘只要你求她原谅,如果她饶恕你,我就饶你;否则我会再来,打得你这辈子休想起来。’他还说了很多,不过在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不敢说。”

那位太太不动脑子,听到这些话很舒服,全部信以为真,兴冲冲地说:

“神父,上次我就对你说过,我的姿色是数一数二的。我不原谅你,天主也不容。现在我就宽恕你,不过你得把天使后来说的话详详细细告诉我。”阿尔贝托神父说:

“夫人,我当然乐意如实转告。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会坏了事。你现在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加百列大天使要我转告,他很喜欢你,倘若不是怕让你受惊,他好几次想来看你。他说,哪天晚上他都想来和你缠绵一会儿。他身为天使,如果以本来面目出现,则不能同你亲热。为了让你得到实惠,他想以凡人的形象出现,因此先请你发话要不要他来,以何种形象来,好依你的意思。这真是你的福气,任何女人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那位太太说,大天使加百列爱上她她很开心,因为她也是如此,无论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画像时都在他面前点一支小蜡烛。她又说,天使何时来她都方便,都期待,因为她只有独自一人。不过他跟她相好后不能去找圣母玛利亚,因为她听说大天使很爱慕圣母。她又说,天使来时只要不吓人就行……阿尔贝托神父又说:“夫人,你的话我一定转达。不过希望你给我一个极大的恩典,那就是你同意天使借我的形体前来,因为他借我的形体时首先要把我的灵魂寄放在天国,他和你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我的灵魂就能在天国待的时间越长。”

那位愚蠢的太太说:“没问题,我总觉得对不起你,这样你也可以得到一点补偿。”

阿尔贝托神父说:“那今晚你别锁门,好迎接大天使,他既然以人的形象光临,只能从门里进出。”那女的回答说没问题。阿尔贝托神父走后,她心花怒放,恨不能时光飞逝,大天使加百列来到之前的这段时间出奇的漫长。阿尔贝托神父知道他晚上扮演的是骑手而不是天使,便吃了不少好东西,养精蓄锐。晚上,他告了假,带上一个伙伴去他往日的一个女友家。等到该去莉塞塔处的时候,他装扮成天使,进了莉塞塔的房间。

她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人形,赶忙下跪。天使扶她起来,让她上床。她不敢迟疑,惟命是从,天使很快就和她睡在一起。

阿尔贝托神父原是条精壮的汉子,遇上独居的莉塞塔太太,少不了阿谀奉承,和她的丈夫大相径庭。那晚他上下翻飞,使她十分满意。此外,天使还把许多荣耀的景象讲给她听。黎明前,神父离开,去找他的伙伴。那家的女主人怕他的伙伴害怕,陪了他一宿。莉塞塔早餐后告诉神父大天使加百列昨晚去了她家,向她解释有关永恒荣耀的事,说得天花乱坠。阿尔贝托神父说:

“夫人,我只知道昨晚他来我这里,我把你的话转告了他,他把我带到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我一直待到现在,至于我的躯体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女的说。“大天使加百列在我怀里过了一宿。你若不信,何不看看你左乳下有没有一个红印,昨夜我用力吻吮天使,那个痕迹肯定留在你身上。”

阿尔贝托神父说:“我今天就做一件没有做过的事,脱光衣服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事。”他们聊了好久,女的才回家。之后,阿尔贝托神父又去了莉塞塔家多次,都很顺利。有一天,莉塞塔太太和一个女伴闲谈两人谁更美,为了打败所有的女人,她没遮没拦地说:

“倘若你知道我的美丽打动了谁,你就哑口无言了。”女伴很了解她,故意对她说:“你讲的也许是真话,不过没有姓名等于没讲,你要说得清楚些人家才会相信。”莉塞塔毫无心计,一着急脱口而出:“本来是该保密的,不过我的情人是大天使加百列,他非常爱我,并且认为我是最美的女人。”女伴差点笑出声来,她太了解莉塞塔了,说道:“你讲的也许没错太太。如果加百列天使是你的情人,尚且可信。不过我不相信天使会这么做。”莉塞塔分辩道:“那你就错了。他比我丈夫还厉害。他说他和我在一起很快乐,因为他认为我比仙女更美。他经常来找我,你明白了吗!”

女伴从莉塞塔家里出来以后,立刻要找个聊天的地方。正好有一批女人在聚会,她把这个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们,她们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威尼斯全城都知道了这个新闻。莉塞塔有几个叔伯兄弟也听说了,决定先察访一下是何路天使,到底会不会飞,一连几晚隐藏在莉塞塔家附近。但是,阿尔贝托神父还一无所知。一晚,他刚脱光衣服,那位太太的叔伯兄弟一拥而上,堵在卧室门外。阿尔贝托神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知道事情不妙,跳下床,打开窗户,跳进大运河里。运河水不很深,他水性不坏,发现河对岸有座房子,便求屋主人救他一命。他说谎话解释他为什么半夜三更会一丝不挂地泅水逃来这里。屋主人仁慈善良,很同情他,但有事在身,便让神父先躺在他的床上。他反锁好门,出去办事去了。

莉塞塔的叔伯兄弟闯进卧室,不见加百列的踪影,大失所望,把那女的大骂一通,带了天使的道具各自回家。

黎明来临,收留阿尔贝托的那个屋主,听人谈起大天使加百列由于和莉塞塔睡觉,被女的亲戚当场捉住,跳进了运河,不知所踪。屋主猜想他家的准是大天使,回去以后就点破了他,要挟说要把他交出去,除非他掏出五十枚金币。阿尔贝托神父毫无办法,只好同意。神父想从那里逃脱,那个好人又说:

“外面风声很紧,你无法脱身,不过有个办法,你不妨一试。今天过节,人们化装成狗熊、野人或者其它动物,在圣马可广场举行狩猎赛会,狩猎完毕后,大家牵着动物爱去哪里都可以。你如果同意,我可以把你装扮成一个动物,谁都认不出来。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主意,因为那位太太的亲戚把守各个路口要抓你。”

阿尔贝托神父虽然觉得这样太不恰当,但莉塞塔的亲戚寸步不让,他怕惹出乱子,便对那人说,只好这么着了。他身上抹了蜂蜜,粘上些羽毛,脖子上有一根铁链,脸上蒙了面具,他一只手拿根大棒,另一只手牵着两条狗,同时派人到里亚托桥上宣布:想看加百列的快去圣马可广场。很多威尼斯人确实去了。那人用铁链牵着天使来到广场,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家打听说:“那是谁呀!”那人到了地势高一些的地方,把他牵来的野人拴在柱子上,等候狩猎赛会开始。神父身上的蜂蜜招来很多苍蝇和牛虻,叮得他千疮百孔。那人看见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像是要解开野人的铁链,却突然扯下神父的面具,高声说:

“先生们,现在请各位看看大天使加百列吧,他从天国来到人间,来安慰威尼斯的太太们。”面具揭下,大家认出阿尔贝托神父,一下子义愤填膺。大家奔走辱骂他,还朝他脸上扔脏东西,折腾了好久。消息传到修道院,六个修士匆匆赶来,用一件长袍把他裹了,解开铁链,领了回去。一路上闹得满城风雨。到了修道院他就被囚禁起来,最后郁郁而死。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后来竟敢伪装成大天使加百列,到头来遭到万人唾骂,啮脐莫及。天主有眼,他这样的坏蛋都该受到天谴!

三个青年爱上三姊妹,一起逃到克里特岛。大姊妒杀丈夫,二妹营救大姊失身于克里特岛公爵,二妹夫杀了二妹,带着大姊逃跑。三妹夫妻二人代人受过,但贿赂了监狱看守,逃到罗得岛,贫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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