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的话越说越过分,但对她而言这些恶毒却是句句发自肺腑。
白容泽脸上的血色早就跟着她句句诛心的话消散了下去,她对他们的恨,原来真的那么深。
“丑丑。”面对她的愤怒他的任何话都是站不住脚的,声音也跟着虚无,“你要怎么对我都行,至于珊珊,她当时还是个孩子,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想我怎么样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
“她还是个孩子?白容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慌不慌?”因为太激动叶涵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我想你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我说过的,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再见到你,不想你们兄妹俩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放心我不在你监视下就对你们下什么黑手吗?”
“我想要你嫁给我!”白容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震得叶涵耳膜疼。
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黑暗里的人看了两秒,把手里的钥匙没头没脸的使劲往他身上一掼,“你个神经病!”拉开车门就要下车。白容泽赶忙拽住了她往自己这边扯,她整个人就的重心就往车里进来了,刚打开个缝的车门惯性的又被关了起来。
“你给我放开,让我下去!”叶涵劈头盖脸的打他。白容泽就一只手钳制住她一手挡着她打过来的巴掌和拳头,一时间车子里乒乒乓乓。
白容泽任她发泄着,脸上脖子上有的地方被抓到了,火辣辣的疼。“够了丑丑。”他沉着声音制止,,手上下了点力气把她按住。“你疯了白容泽,你给我放开,让我走!”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乐善好施还是舍己为人,你别恶心我了,你听说过和自己仇人结婚的吗?你当我是什么,随随便便有男人要就嫁?滚!”
“丑丑你冷静些,你听我说!”他吼了起来。叶涵当然不可能听他的,狭小的前排空间里,只差用脚踢过去反抗了。“叶涵!!你再这样我就陪着你,今晚上我们谁也别想走!”白容泽也急了,她这样不冷静让人想说什么都说不了。
叶涵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几乎瘫在座位上,胳膊上他的手还按着自己,她拗了一下,“你放手,要说什么赶紧,我不想跟你一块发神经。”
白容泽慢慢松开手,呼吸也有些重,“丑丑,我是认真的。”
叶涵大口大口换着气,脸扭到一边,他就继续说,“丑丑,不管你信不信,从小你对我来说就很重要。我说过你和珊珊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没有骗你,以前是,现在还是。那件事情,我很后悔,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后悔过。现在我也说不出什么乞求你原谅的理由,也没资格要你的原谅。可我想要给你幸福,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弥补亏欠你的这九年,我不求别的,只想你从今往后过得好。曾经我没能保护你,现在我有能力了,我能让你再也不受任何委屈。”
一席话说完久久得不到回应,白容泽也不敢吱声,就那么静静等着。
“白容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婚姻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叶涵顿了顿,接着说:“你觉得你现在有钱了,可以耀武扬威了。可是我告诉你,我叶涵这辈子本来就一直在失去,我习惯了一无所有,你那些引以为傲的物质享受我从来就没想过,所以它诱惑不了我。还有,于我而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但要是跟你结婚,成天和你们兄妹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好像把我扔进豺狼虎豹的窝里,那才是要我的命!”
“我们不和珊珊一块住好不好?包括我养父母,如果你愿意了,就和我一起回去看他们,不愿意的话我不会逼你。”白容泽把态度放得极低。
她冷冷的,嘲讽着说:“你能改变和你妹妹的血缘关系吗?不是那些和谁住或者怎么样的条件,白容泽,我厌恶的是你们本人,是你们身上流着的一样的血液。所以别说嫁给你,就连现在坐在同一辆车里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我都想吐!”话一说完,叶涵打开车门垮了出去,走出两步以后她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该有自知之明了吧,挺直了背往前走去,身后却突然一声关门接着脚步声凌乱的接近,然后是被重重扯进怀抱的撞击。叶涵抬头要反抗,他的唇就吻了了下来,力气很大,没有柔情蜜意倒更像是惩罚像是施暴,他用力的辗转,牙齿刮过唇瓣尖利的痛。叶涵停下了动作,僵硬着一动不动牙关咬得死紧。
白容泽从她唇边撤离,却还是将她死死扣在怀里,贴在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郁郁的开口,“丑丑,不要走。你怎么恨我都可以,让我照顾你就好,我用余生来补偿你,你要的我都给你,只要你不走,怎么对我都行!”从看到她和温阳站在一起时他就怕了,他是羡慕,是嫉妒。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子站在他身边的,有事了就躲在自己后面,对他的信任无与伦比。
见到她的第一面他都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那会父母刚离开,没有亲戚什么都没有的他和妹妹只能被送进孤儿院,当时妹妹刚半岁左右,他六岁多。什么都懂一点又什么都不懂年纪,于是恍恍惚惚伤痛也到了最顶点。疼爱的爸妈突然就没有了,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俩,而他甚至连抱都还不太会抱妹妹。
改了名字住进了孤儿院,妹妹还小,由老师们单独照顾着,他谁都不认识,大家也不和他玩,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所有人。叶涵就是这个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她一声不吭,拖了个小板凳坐在边上,胸前围着一个小布兜,手规规矩矩的放在两个腿上,两个人就那么坐着,像是装深沉的小孩。日子久了,他开始和她聊聊天,她却好像不爱说话,小小的人就听着他给自己讲外面那些好玩的东西,听得高兴了就拍手,有时候就跟着他重复那些陌生的词。毫不夸张的说,当年他也算是教她讲话的半个老师。
那个时候是她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一直到珊珊蹒跚学步走得稳以后他们俩就带着珊珊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念书识字。有调皮的小孩欺负丑丑揪她的头发,他就挥着拳头和他们打架,然后就有人说丑丑是他的小媳妇儿。这他倒不恼,媳妇儿就媳妇儿,他乐意要丑丑作他的媳妇儿。兴许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便已经认定了这种安排,并坚信以后一定会这样。
可现实却往往发展得让人始料不及……
“丑丑,别这样,不要走,只要你不离开,你想怎么样都行。”他哀求。
叶涵终于开口,“不是我离开你,而是你早早的就已经把我推开了,是你们不要我的。”
白容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总觉得稍稍一松开她就会飘走,其实原本也就没法再握住,只是他不肯死心,“那……那你重新回来好不好?或者你让我到你身边去,我……丑丑,求你。”
他抱得太紧,勒得叶涵疼,眉头都皱了起来,手撑在他的腰上推了推,他仍旧不松。她鼻尖抵在他肩膀,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她嫌恶。“你以为是养宠物吗?想要了就抱回家好生饲养着,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出去让它当丧家犬,躲在房廊下避雨讨吃的。”她顿了顿,“放开我。”
白容泽犹豫半秒,慢慢松开,她的表情没有多少异样,眼里还是一样的清冷,依旧拒他于千里。
叶涵捋了捋头发,“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就永远没办法再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有句话怎么说的,破镜重圆,可是镜子破了,还能重新还原吗?就算粘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她用手指点了点他左边胸口的位置,“这个地方也一样,我碎过一次,好容易重新粘起来,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再摔碎第二次吗?永远不可能的!记住了,你现在是白容泽,不是叶林,你对我没有责任。”最后她还怕他不死心,又补充道:“哪怕是叶林,他在我心里也早就已经死了,我更不屑他对我的任何帮助任何好。白容泽,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些,希望你能记住。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前也好以后也好,你所做的任何都只会是白费力气,我不会对你感激涕零,所以麻烦你离我越远越好。”
白容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昏暗的灯光照在他同样灰败的脸上,叶涵瞟了一眼,转身离开。他有什么好受伤的,凭什么摆出那副被人遗弃了似的模样,曾经她才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那个人,人生瞬间都悲怆了。如果真要他来还,她倒是想让他尝尝自己当年的滋味,就这一点怎么会够。
如今,她不过是想要清清静静的而已。所以,白容泽,滚出我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