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阿傻很早便醒了过来,起榻走出屋子正好看见玉华出了院门,阿傻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阿傻跟在玉华后面就来到了寨子中央一片空旷的场子上,而寨子里的青壮年都已经聚集在广场上摆开队伍了,广场后边则是一群半大孩子堆在一块儿看热闹。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玉华,当玉华来到广场之后直接走到前边,随后带头打起拳来。一趟拳法打完之后,众人又演练了一遍刀法,之后又是一路矛法,招式之间都比较简捷,但是胜在简单利落。矛法完了之后,大家伙又聚集在广场东、西两边各自弯弓搭箭,练起箭术。
玉华不用进山打猎自然不必练箭术,转身准备回家就看见阿傻站在广场的边上,正傻傻地盯着靶子,似乎在看大家练箭术。玉华走到阿傻跟前道:“阿傻,你在看什么?难道你也想射箭吗?”
出乎意料的是,阿傻第一次做出了除了傻笑的另一个动作,摇了摇头摆摆手,同时手指了指靶子。玉华有点纳闷了:“你不会射箭,那你指着靶子干嘛?”可惜阿傻似乎又恢复到“傻”上去了,咧嘴傻笑开来没有下文了。
玉华习惯了阿傻的傻笑,嘴角撇了一下转身朝家里行去,阿傻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从那天开始,阿傻每天早上也开始早起跟着玉华一起到广场去,但是他并没有学习拳法、刀法、矛法什么的,每天总是盯着靶子看。
起初玉华以为阿傻想学射箭,拉着阿傻跑到人堆里让人教他,却不想阿傻连拿弓都不拿,玉华试了几次之后只得放弃了,随阿傻爱怎么看怎么看。没人注意到每次阿傻盯着靶子的时候,他的右手总是会有规律的抖动,尤其是拇指、食指、中指,抖动的次数更是频繁。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寨子里的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阿傻的存在,而阿傻似乎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寨子里,当然除了阿牛跟柱子,因为他们感觉阿傻的存在似乎成为了他们追求玉华最大的障碍。
而阿傻对此自然一无所知,玉华则正值豆蔻年华,加上她本身性情温顺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对感情也懵懵懂懂的,对于阿牛跟柱子千方百计的讨好只当成了哥哥对妹妹的关怀,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玉华对阿牛跟柱子的反应冷淡,对阿傻出于母性、医性的照顾,让阿牛跟柱子更是心急如火燎。
这个时候阿傻终于表现出了他不傻的一面,或许是天天跟在玉华后面后头看她做事看多了,他很快学会了分辨药材、整理药材。
这让玉华惊喜过望,不过玉华一留意就发现阿傻会分辨、整理的药材,都是自己平时经常整理的,而自己不整理或者很少整理的药材他并不懂得分辨。
于是乎玉华每天又多了一样工作,就是开始教阿傻认识、分辨各种药材,并给他讲解各种药材的药性、功效、搭配等药理,玉华甚至拿出家里的医书手把手的教阿傻。
玉华觉得既然阿傻有这方面的天分,自己就应该帮助他充分发挥这个天分,这样将来阿傻总算有个一技之长。
而在这个过程中,阿傻有一些古怪的感觉,他总觉着自己似乎识字又似乎不太识字,因为有些字他看着非常熟悉,玉华一说他就懂得是什么意思;而有些字看起来很陌生,玉华说了之后他却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玉华对此也很奇怪,不过她很有耐心,不管阿傻认不认识这些字,她都一个一个教给他。
族长自然对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犹豫了几天之后放弃了阻止玉华教阿傻识字、看医书的打算。
阿傻因为每天都会晕上几次,后来、、族长跟玉华就安排他每天中午按时休息。
这么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阿傻的状态好了许多。
族长感觉给阿傻开的药方似乎有效,加上他保持中午休息的习惯之后,气色恢复得也快了许多,让族长心里对阿傻的病情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没办法证明。
因此族长才决定让阿傻看医书,等阿傻有一定的基础之后再把这个猜测告诉他,到时候阿傻自然就能判断出族长猜测的对不对。
玉华过去经常会跟着族长一起进山采药,之前因为阿傻每天都会晕几次,因此自从阿傻住到族长家之后,她跟族长是轮换着进山的。
随着阿傻状况的好转,族长进山采药的次数逐渐降了下来,改由阿傻陪着玉华上山采药,毕竟族长年纪大了。
除了一些远处山上才有的药材,阿傻因为躯体原因不方便远行,必须由族长跟玉华一起去之外,附近几处山坡已经经常可以看到阿傻跟着玉华的身影了。
不过两人从来没有爬过太高,毕竟连云山脉的山峰随随便便就是上万丈的高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两人一旦上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下来了。
另一个原因是阿傻时不时还是会晕过去,两人即使上山一般也都是选近的路程,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就能进山并返回的。
随着两人频繁上山采药,阿牛跟柱子也越来越急了。这一天,柱子终于忍不住了,在玉华跟阿傻上山之后,悄悄地在两人身后跟了上去。
玉华跟阿傻出了寨子之后取道向西,寨子西方约百里就是连云山脉东部最高峰朝阳峰。玉华跟阿傻的目的地倒不是朝阳峰,不过跟朝阳峰的方向一致。
跟在两人身后的柱子却不清楚,见两人朝着朝阳峰的方向行去,还以为两人要去朝阳峰,心底里不由盘算开了:他们两个难道要去朝阳峰采药么?按他们的脚程这来回可得好几天呀,那阿傻不是经常头痛得会晕过去么?难道玉华就不怕这呆瓜晕在半路上?
哼,这个该死的呆瓜,自从他住到玉华家之后,玉华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有时候甚至为了这个呆瓜生我的气。今天干脆我就想办法除掉这个碍事的家伙!对了,从寨子去朝阳峰必须经过一线天,那里地势险要,我先过去埋伏起来,等他们过一线天的时候我一箭射死这个呆瓜!那里山林茂密,玉华也不可能会发现是我干的!
柱子打定主意之后转身回寨子收拾弓箭、猎刀,带了一些干粮,只说自己一个人准备进山打猎去然后出了寨子。为了怕别人发现自己跟在玉华跟阿傻后面,柱子先取道南方绕过一座山之后才向着一线天的方向赶去。
柱子从小就跟着寨子里的猎队进山打猎,寨子周围方圆几百里都非常熟悉,加上他常年在山里打猎走惯了山路,下午的时候柱子就赶到了一线天。
一线天在朝阳峰东方约有十里的两座山峰之间,其实说是两座山峰倒不如说是一座山分了两个山头,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山峰从中间被劈开似地,而且两座山头半山腰还连在一起。
那一线天就是北边那座山头悬崖中间一条上山的小路,不知道前人是怎么开辟的这条小路,路宽只有一步距离,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悬崖。柱子选的埋伏地点却是在南山头正对北山头的一处山坡,因为在那里正好能看清楚一线天的情况,同时又有树林遮挡着,不容易被人发现。
柱子虽然知道玉华跟阿傻经常一起上山采药,但是却并不清楚两人很少去离寨子太远的山头,一时冲动的他自己跑到了一线天准备埋伏,却怎么也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
玉华跟阿傻对此自然一无所知,连云山脉盛产各种草药,很快两人就采了满满两药筐的草药,而玉华又教给阿傻新的四种药材的识别、药效,可能是阿傻真的很有天分,很快就记下了四种药材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玉华可以看出来他已经记住了自己说的全部东西。
“阿傻你真聪明,我才说了几遍你就记住了。可惜你怎么不爱说话呢,也不知道我说一遍你就记住了,还是说了两三遍你就记住了。”玉华看着正在整理药筐的阿傻道,“药也采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说完玉华将阿傻整理完的一个药筐拎起来背在肩上。
正在这时,阿傻忽然脸色一变,双眼一瞪刷一下直起躯壳,同时插在左手手臂皮鞘内的匕首已经握在了右手之上,一脸严肃地看向玉华。玉华大惊失色:“阿傻,你,你要干什么?”
阿傻没有理会玉华,躯壳不停直接向玉华扑来,左手一下把玉华抱在怀里。玉华马上挣扎起来:“阿傻你做什么,放开我!”
“嗷!”一声惨叫在玉华脑后响起,把玉华吓了一哆嗦。
玉华转头看去正看见阿傻右肘一下砸在一只青灰色的巨狼头上,而巨狼的下巴上有一道伤口正流着血。
原来阿傻刚才听到巨狼扑向玉华的破风声,直接拿出匕首冲着狼头刺了过去,那巨狼反应也很快狼头一抬躲过要害,却被阿傻的匕首尖在下巴上划开一道伤口,阿傻见匕首没有刺中狼头迅速反应过来一肘砸在狼头上。
那巨狼相当狡猾,见捕食玉华失败而阿傻又手握利器反应敏捷,瞪了龙华几眼后根本不多作停留转身蹭蹭几下蹿走了。
玉华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错怪了阿傻:“阿傻,谢谢你救了我。真对不起,刚才你拼了命的救我,而我还以为你想……”
阿傻见危险已经过去把匕首插回皮鞘,脸色一缓眼神一松嘴一咧又恢复了微笑,可惜配上他变得茫然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傻笑,不过刚才阿傻的眼神、表情却是已经被玉华记在了心底。
玉华想起阿傻刚才的动作、反应,双眼一亮看着阿傻:“阿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刚才的反应好快,身手好敏捷!”
阿傻一听玉华的话愣了一下,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怔怔地看了起来,而且眼神逐渐越来越亮。
正当玉华以为阿傻记起自己的过去的时候,阿傻脑袋一痛,跟着“啊”一声惨叫,双手包在头上浑身抽搐,腰也弯了下去,额头、脖子、手臂青筋暴起,不多时就瘫倒在地上。
玉华见状大吃一惊,马上上前跪在地上抱着阿傻:“阿傻,别想了,不要再想了,既然一想起过去你这么痛苦,以后再也不要想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以后你都是我的阿傻!”看着阿傻痛苦的表情,玉华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或许是玉华的话平复了阿傻的情绪,也或许是玉华的哭声感动了阿傻,阿傻渐渐地放松下来,青筋也都松弛下去,而且也没有晕过去,不过阿傻似乎体力消耗很大,在玉华的怀里软软地半天也没有动弹。
还好那只巨狼一直没有返回,过了一阵等阿傻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玉华担心那只巨狼去而复返马上扶着阿傻返回寨子去了。
未时玉华跟阿傻回到了寨子里,为了阿傻不再想起过去的事情,玉华并没有跟自己的爹爹提在山里遇到一只青狼的事,怕爹爹问起来两人怎么脱险会刺激到阿傻。
回到寨子之后玉华马上扶着阿傻回房间休息去了,等阿傻睡了之后她则在屋外整理草药。玉华没有对爹爹说青狼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对寨子里的其他人提起。
但是从第三天开始,寨子里外出打猎的人陆陆续续都遇到狼群袭击,好在大家大多都是一群人在一起,除了极个别单独一人外出打猎的死了三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侥幸逃回了寨子里,只不过个个带伤,最惨的几个人有四个胳膊被咬了下来,两个人腿被咬断了。这也幸亏大家天天练功个个身手不凡,并且没有任何人抛弃猎队里的同伴。
第四天上午,柱子的母亲来到玉华家里找到族长,当场哭了起来:“族长,族长啊,我家柱子外出打猎四天了还没回来,求求族长派人帮忙找找吧!可怜我们家柱子他爹去得早,家里就指望着柱子了!”
族长一听大吃一惊:“柱子他娘,柱子跟谁一起离开寨子的?寨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吧?最近山里狼群四处捕食,现在出去找人太危险了!”
柱子的母亲一听族长的话,一后面坐在地上哭声更响了:“可怜我家柱子,这几天他在的猎队不出去,他就一个人外出打猎去了。族长你就可怜可怜我,派人帮忙去找找吧。”
族长刚听到柱子母亲的话得时候,心里已经判断柱子怕是凶多吉少了,狼群肆虐的这几天里,寨子里外出落单的都葬身狼口了,柱子又怎么可能例外。可是看着柱子母亲凄凉的样子,族长又是在不忍心说出来。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阿牛实在看不下去了,瓮声瓮气地道:“族长,让我去吧,我跟柱子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有危险我不能看着不管。”
“可是阿牛现在外面太危险了!”族长一跺拐杖手一指寨子外面,“现在在寨子里都能听到狼群呼啸的声音,我怎么敢派你们出去冒险?万一你们再搭进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