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铁钳与她道别时,风去就觉得他们很快还会相见,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很快竟是如此之快。
高中生的个子比她高一头,她把目光随意的平视下去后,首先看到的竟是白晃晃的医院大褂,那熟悉的湛蓝色校服被其隐藏在下。
风去有些质疑的望着这个男孩。
“你……”
“你最好小点声,”高中生不耐的颦眉而叙,表情似乎在风去出现之前就保持着凝重,他急忙瞄了眼远处,做了个噤音的手势,尽力用最小的声音嘱咐道:“外面有个医生好像有什么能力,耳朵很尖,被他发现了你自己想办法逃走吧。”
嗯?他说的是‘你’。
风去点头致谢高中生的提醒,半睁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后,她干脆不再说话,又往楼梯里面走了走,未料前方横来一双赤足,紧急收回自己的脚,蹲下身子时才发现楼梯下面的三角区里藏着一名男子,男子身上缠着一根没有绑完的绳子,而邻近的墙角处,有一滩发着恶臭之气的黄色混杂液体。
她再走进一些,在男子的嘴角处也发现了同样性质的黄渣。
原来如此,或许也像自己这样有什么原因,高中生潜入了这里,刚巧遇到因尸体而呕吐的这名男医生就将其打晕了,就连外面那两名门卫也是他解决的,看他那一身强行扒了人家衣服的装扮,是打算进一步深入医院的内部了啊。
原因倒是不难想,风去所知道的也只有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孩——铁钳的弟弟,但是一切先机都被他占了,自己该怎么办?
高中生走了过去,系紧绳子,把男子的白帽和口罩都摘下来,全部戴在自己头上,随后勒紧口罩的一边,他轻声又随意的问道:“你是来干嘛的?”
“我的家人被他们抓走了,我是来找他的。”
高中生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问道:“你爸吗?”
“嗯。”
“他不在这儿,你不用看了。”他十分确定自己的回答。
“什么?”风去不知该以表情呈现在脸上,她一声复杂的轻呼,猛地站了起来。
高中生瞥了一眼她,不屑再重复一遍。
的确,风去也听清了他的话,只不过答复令她百感交集,所以用‘什么’二字表示惊讶罢了。
父亲不在这里就说明,他有可能真的不在了,也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前者的答案让风去无法接受,后者的话——既然不在急诊部,又会在哪儿?
“唔……”
这时,一声欲望挣扎的痛吟声令二人把目光迅速转移到楼梯下男子的身上,只见他痛苦的晃了晃脑袋,嘴一张一合,逐渐睁开眼睛。
高中生赶紧捂住他即将发声的嘴,也正因此,男子猛地瞪足了眸子,迷茫的怒视着对方。
“别出声,否则杀了你。”高中生用另一只手握住小刀,比在男子的颈下,刀刃接触到皮肤,果真毫无怜悯的割出了一道血印。
男子立马倒吸了一口气,不敢轻易出声,留下的眼泪和颤抖的双腿,都彰显着他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明白自己正被威胁着。
接着高中生高举手刀,想要给这男子再来一次深刻的颈部按摩,却及时被风去阻止了,请求高中生隔一会儿再出手,她还有话要问。
“我问你问题,只可以点头和摇头,骗人的话就去死。”风去蹲下,相对于高中生戾气之态,她淡漠的面相并没有显得多么和气,没给男子喘息的时间,她直接问出了问题:“你见没见过一个大概六十来岁,个子很高,头发很短的中年男子,他叫风阳,是昨天被你们带走的。”
男子的瞳孔向上转了转,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他回到门诊部了吗?”
男子短促的思考后,摇了摇头。
居然没回!那这么说……
风去继续问道:“他是不是在医院的重症区?”
这次男子纠结了很长时间,一方面顾及医院的压迫,一方面还要小心脖子上的刀刃,他一咬牙,神色微变,肯定的摇了摇头。
都不在?怎么可能!
“他骗了你。”高中生冷冷的盯着男子,那决定式的话却是对风去说的,随之骨节凸显,手下的刀子一瞬间就要触碰到那韧性十足的青筋。
这时,一道手影掠过,风去眼疾手快,一针催眠剂扎在了男子的大腿上,药性很快淹没男子的意识,一翻白眼,头颅重重的击撞回地面。
“你干嘛!”高中生咋舌,不满的回看风去。
风去也同样不满的****对方:“你真要杀他?”
高中生把视线收回,冷淡的撇下一句:“没有。”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了罢了,让他说出真话。
风去自然也看得出高中生的寓意,否则门外那两个军人就不是昏倒这么简单了,只是既然知道对方是在撒谎,那真相就更加一目了然,没必要非逼问出什么,这也是她把规则定在摇头点头之间的理由。
“还是谢谢。”风去公式化的道了一声谢,不管高中生有没有听到,她都把目光放回了昏倒的男子的身上。
其实就算最后一个问题他不回答,风去也知道风阳肯定在重症区了,只是加上他的谎言,好像更确认了这个推测。
风去和高中生都看穿男子的谎言是有两个原因,源于一开始男子长时间的思考和平静的回复,这说明风阳给他的印象不是很深,不像是这个看到死人会吐的人应该有的反应,或许只见了一面,他就被送走了。
所以早在昨日有人就应该发现,风阳并没有变成植物人的征兆,而是由于那非常人的‘回血’速度,被当做能力者,送进了重症区。
重症区这个地方虽然危险,但对于风阳来说,这儿的全方位高性能的‘体检’,更能撇清他与变异果实的关系,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送回去,这也是男子对他印象不深的第二个理由。
咔——
突然,有一声像是踩踏石子的声音惊动了这暂时沉默的氛围,二人用眼神互相告急,摆出防守的架势。
“是谁在那儿!”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穿透门板。
有人找过来了!
哪里的声音过大了?最响的也就是刚刚那男的昏倒时砸地的声音了,不会连这么细微的声音,那医生都能听见吧?
风去悚然,下意识寻找窗户或者墙壁缺口的地方逃出去,不料这里封闭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任何缝隙足以钻出去,而高中生一脚把晕倒的男子踢到楼梯下三角区的尽头,用眼神示意风去先上楼,并留下单字一个‘走’,一把把她推了上去。
这男孩的力道非凡,使风去两三步便跨上楼梯,她只好先躲在拐角的暗处,静观其变,心里实在不敢轻易抛下高中生一人。
“哐——”门被踢开,两三名军兵闯了进来。
“呕——”登时,高中生也摆好呕吐的姿势,对着身下张了张嘴,如生的发出一声干呕,那逼真的样子,足足令风去由内衍生出反胃感。
“原来是你,”门外的一席军兵豁然放下武器,嫌弃的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吐呢?”
高中生没抬头,而是用外手摇了摇,像是在表示‘别管我,再让我吐一会儿的意思。’
“那位大人听到的应该是这个小子搞出的动静,这小子是个护士,出了名的胆小,他从一开始看到碎尸就跑过来吐了。”那位军人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赶紧离开这里。
“等等,”最后进来的一名军兵叫停,向高中生周围以及,楼梯方向巡视了一圈,对他说,“你刚刚有没有看见有人进来?”
高中生微愣,用余光瞥了一眼风去,提示她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哇——”他又做了一次呕吐的模样,把头低的更深了。
一听有声音在靠近自己,就算没有他的提醒,风去也不会再多留一秒,只是那最后一个军人的洞察力明显比前两个人都要好,他瞬间逮住了这个眼神,就在语音未落之前便一个箭步冲上了楼梯,愣是逼着风去一口气跑到了三层。
三层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房间了,火势后,这里应该是坍塌的最严重的,基本上地面无一完整的物体,更别说藏身之处了,就连天花板都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是露天的。
风去后腰抵在窗旁,焦急的向楼地下瞟了一样,未果,又注视回楼梯口,见军人的身影很快便要露出来,她变得慌不择路。
三层已经无路可逃,她也不能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吧,就算摔下去之后还能站起来,这搞出动静也会连累高中生,怎么办呢!
不行,她太紧张了,大脑又开始空白,这样下去迟早被抓住。
人转回了三层中央露天与阴影的交界处,风去的脑子被迫运转着,突然一灵光,她抬起了头。
楼梯这边,一时的悄无声息使得军人自觉把动作放慢了,他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迈着轻缓的步伐,等全身进入三层的时候,用枪口扫视了整个楼层。
没人。
没人。
还是没人。
确定各个角落里连个苍蝇都没有的时候,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后追上的军人也到了,看到前一个军人行为呆滞,他紧张的背靠于其后,疑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有,”前一个军人摇了摇头,站在露天与阴影的交界处,他疑惑的仰望天空,一时不适应耀眼的白日光,使之目眩的眯起了眼睛,“奇怪,是我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