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栋梁到家是天亮以后，回到家开热水器，洗澡，洗脸，水声把杨美丽弄醒了。杨美丽觉得奇怪，他一夜不归是常事，回来都是说困死了，要押着，他才肯去洗澡。今天怎么变了？杨美丽隔夜的怨气还存在肚里，下了楼，他正往身上套衬衣，长袖，从来都是进了洗浴间招呼她拿衣服，他自己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这是他自己找来的了，这么热的天，他胡乱扯了件长袖衬衣对付。杨美丽说，急着洗自己，怎么，跟小姐厮混了－夜，惹脏了？怕了？祖栋梁说，哪有的事，下半夜是陪汤总打牌。杨美丽说，撒谎，汤总刚才来电话找你。其实是诈他，祖栋梁信了，心虚了，低头想绕过她。杨美丽扯住他的腕子，他“哎哟”一声，仰起脸，脸上－侧明显青肿，杨美丽挦开他袖子，腕上一圈红印子，杨美丽说，咋回事，咋回事，又让公安铐了？这城里公安怎么还打人？汤总呢，不是有汤总在吗？袓栋梁说，别大惊小怪，遇着点小事。我在乡下挂个彩你从不惊慌，怎么进了城把我当泥菩萨了？杨美丽掀开他另－只袖子，也是一道红印。祖栋梁说，你看仔细，这是塑料绳勒的印子，带花纹，扯什么公安。
祖栋梁就在小区前面的林子里，让几个人绑了。祖栋梁不肯就范，脸上挨了－拳，被推上－辆面包车。开始以为是抢劫，祖栋梁身上没剩什么钱，让他们取身上的手机手表，人家不要。说守他守了大半夜，是讨债公司替人讨材料款。那个建材商他见过，细眼善眉，想不到背后有这样的手段。这是兔子被逼急了。那几个人逼他立字据，拖欠的材料款必须付高利贷利息。祖栋梁不答应，他是什么人？吃软可以，吃硬别做梦，何况这手段他熟，天一亮得放人，怕家属报警。
天亮了，真的放了他。
祖栋梁说，我没事，要是在固城，我今天就带人去废了他们。
杨美丽说，只怕还有第二回第三回，你以后小心。
祖栋梁说，看你，也不怕人笑话。你可是袓栋梁的老婆，还害怕这点勾当？
杨美丽决定向范青梅求救，张大东和范青梅分手后，祖栋梁和张大东见得多，见范青梅见得少了。倒是杨美丽常和范青梅走动得多，不光是因为老乡，还因为青梅姐是她们这帮女人的偶像。跟着男人从固城进城，有离婚的，有没离的，离了婚的都过得凄惶，离了婚能把事业做这么成功的只有青梅姐。祖栋梁进城迟，起手晩，杨美丽倒不担心这土匪发财后会甩了她，只担心这土匪能不能有发财的那－天。
杨美丽刚进城时是典型的乡下人，祖栋梁要求她修好三门功课，吃饭，打扮和打牌。吃饭还用得着学吗？杨美丽又不是个毛头娃娃。杨美丽知道祖栋梁说的是在饭局上说什么和做什么，在乡下杨美丽不仅是下厨的好手，还是待客的好手，把最好吃的菜往客人碗里挟，不让客人的酒杯有空着的时候，这些杨美丽都会。包工头请客的时候多，被请的时候少。杨美丽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参加饭局时，热菜上来，她就给客人挟菜，公筷，用公筷，杨美丽的筷子悬着，菜汁稀稀拉拉往下滴，她没听懂祖栋梁说的什么，筷子还分公母？明白了才知道城里人讲究卫生。好在杨美丽脑子不笨，讪讪地解释说，我这筷子不还没用过吗？这一关是掩饰过去了，杨美丽心里有了怯意，不敢再冒失，看见一桌人都酒杯见底了，这回，该行动一下了，起身要去倒酒，祖栋梁用眼色把她压住了，他说，服务员，斟酒。祖栋梁后来说，倒酒的事是服务员干的事，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掏钱到饭店来干什么的？就是来买别人给你服务的。当然，有些时候你也可以倒酒，比如说，最要紧的那位主宾酒杯空了，你要去把他酒杯倒满，只能给他一个人倒，为什么？你是女主人，单独为他倒酒是表示突出他的重要性，他心里会享受这只给他一人的待遇。祖栋梁是个好学生，这几年在城里学到了一套套规矩。祖栋梁说，请客的学问大了去，就说点菜吧，对一般的客人，你给他上鱼翅鲍鱼，他觉得你重视他。对有权有势的客人，大菜第一次上足就够了，以后就只需上小菜，土菜，上他的家乡菜。请客的时候，要留心，重点客人的筷子喜欢往哪只盘子里伸，这盘子里的菜名你得记住，下回再点这个菜。点菜这样，点酒也这样，各人喜欢的酒不同，就像男人喜欢的女人不同，看上去漂亮的女人就像茅台五粮液，场面上都得上，但不等于客人骨子里喜欢。比如汤总，喝酒就只喝古井贡。这是品位，贵贱不是他们的标杆，类型符合才是硬道理，有自己的喜好并且有本事让别人围着这喜好转，才是他妈的牛逼人。
祖栋梁说这话的时侯是斜躺在被垛上，一双牛眼很沉静，像个爱思考的书生。
杨美丽的穿着打扮祖栋梁插不上嘴，杨美丽长得好，要不然祖栋梁当初怎么会软硬兼施赖上她。走进商场，服务员都说她是衣架子，服务员的嘴都抹了蜜，这话不能信，但她穿上新衣服，男人女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看，杨美丽不可能没有感觉。男人的自我感觉好是凭钱和权，女人的自我感觉好是靠男人眼睛的点击率，如果女人也盯着她看，那女人自信心就长了翅膀，飞起来了。祖栋梁舍得钱，－套接－套替她买，嘴上说得好听，我辛辛苦苦挣钱不就是为了老婆儿子过上好日子吗？杨美丽心里清楚，穿在她身上，面子是在他祖栋梁脸上，是在为他撑场面。
杨美丽是七十年代生的人，那时也三十出头了，生下儿子后，杨美丽脸上也有了斑痕，相比较穿着，这才是杨美丽的重点功课。南京城的美容店遍布大街小巷，大店富丽堂皇，像是皇帝的金銮殿，杨美丽不敢去，那肯定是烧钱的地方，小区的门口有家店，门面不大，看上去整洁，杨美丽在门口停下来，打量玻璃门上贴的价位。她还没弄清楚这套餐那套餐的优惠，两个穿粉红衣服的女孩子把她裹进了门。姐，你看你，哪里都美，就脸上这斑让你减分。这话有力量，击中软处。姐，你要是不放心，咱先做一个免费的，觉得好了，你再往下做。杨美丽不相信城里有这样的好事，这可是撒泡尿都要收钱的地方。杨美丽说，你实在一点告诉我，花多少钱能把这斑弄掉。三千，做十五次就有效果了。杨美丽掏钱付了。杨美丽在美容椅上躺下来，服务小姐的手柔软，话也柔软，却让杨美丽躺不住了，姐，我说的是有效果，真正要弄掉，我向你推荐更好的产品，那得再加五千。杨美丽说，先把这三千的做完再说，其实是连这三千的她也不想做了，但要回来是要费口舌了。十五次做完了，杨美丽看镜子里那斑痕，效果不明显，斑痕明显了。服务小姐说，谁让你小气，不肯再加五千呢？杨美丽想不到店大欺客，店小也欺客，一人敌不过七八张嘴，只能回家呕气。祖栋梁说，被宰了多少钱？老子明天工地上喊人砸了这黑店。杨美丽相信这土匪说得出，就做得到，那就不是白扔三千，只怕白扔三万也兜不住。杨美丽慌忙说，也就几百块钱，算了。土匪也有温柔，祖栋梁逗老婆开心，常用几种小伎俩。比如明明二十块钱－斤买的肉，他回家说十五买的，让杨美丽觉得捡了便宜，高兴老半天。比如说在脏衣服里口袋里塞个－百二百的纸帀，按约定，这钱就归杨美丽了，杨美丽就高兴得像是孩子得了压岁钱。次数多了杨美丽也识破了，识破了也乐此不疲。杨美丽这回报虚账，明明亏了三千，只说亏了几百，不是为了让老公高兴，是为了让老公省心省事，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青梅姐听说了这件事，忍不住地笑，说，这满大街的店面哪有一家不宰人的？大店执大刀，小店掏小刀，宁愿被大刀斩了，死得明白，也不要挨小刀，伤小痛不小。青梅姐扔给她一张美容卡，说，先用我的，觉得好就去这家吧。杨美丽一看卡上的面值，整三万，太贵重了。青梅姐说，没那么多，大概剩一半了，听你姐的，女人花在脸上的钱不能省，省着省着会钱没了，脸没了，家也没了。你看你姐的下场就明白。这方面找青梅姐做老师应该没错，只是这学费高得像是儿子读贵族学校，脸比钱重要，杨美丽认了。
打牌祖栋梁是当然的老师。打牌这事本来在杨美丽家是个敏感词，在老家时，为赌博杨美丽去派出所领过祖栋梁三回，交－回罚款就是三千，对于那时杨美丽家的收入，这可不是小数字。祖栋梁出了派出所就嬉皮笑脸，说，老婆，总比嫖娼便宜，嫖娼得罚五千。这钱，下回我给你羸回来。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会老实几个月，怕杨美丽跟别家的女人学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赌鬼进城后倒把赌瘾戒了，也打牌，打的是工作牌。祖栋梁说，进了城，要赌就赌人了，赌你能不能羸得当官的信任，人家肯不肯给你做工程。赌品即人品，人家不在乎桌上那点钱，在乎牌桌上的好心情。你得让人家嬴得高兴，你得巧妙地输钱给人家。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人不上牌桌比鬼都精明，要搞定谁心里一本账，上了牌桌见到钱就迷糊了，眼红心黑，本性暴露了。比如某某某，大钱都出手了，胜利在望了。酒后一桌牌，黄了。为什么？他在牌上耍奸，让领导看穿了，领导觉得这人背后使手腕，没安全感。这话扯得远了，像老师在课堂上发挥过头了。祖老师给杨美丽布置的科目是主修麻将，副修扑克。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当官的热爱扑克牌，不爱麻将牌了，据说机关里午休时盛行－种叫“掼蛋”的扑克打法，打得纪委都下禁令了。一分钱彩都不带，纯是吃饱了撑的，好在这坏风气他们没有带到生意圈来。官太太和阔太太们守妇道，不玩新花样，还是喜欢打麻将，所以杨美丽的麻将课是主课。杨美丽对打牌有心理障碍，说，你去打不就行了，你何必让我只会洗衣做饭的女人去打那种牌。祖栋梁急了，你要想让当官的信你，最好是让官太太对你有好感，否则枕头风－吹，能给你全吹完了。要结交官太太，只能靠你，我老爷们不方便。这打的是亲情牌，打进敌人内部，深入敌后，不是小事，事关我们在这南京城里能不能发大财。
杨美丽学打麻将，首先是从认牌开始，相当于识字扫盲。好在这条饼花之类的符号通俗易懂，比小学生的识字课本编得好，规则也简单，俩成双仨成行，王牌能百搭。杨美丽先是到小区门口的棋牌室做观众。看得多了，手痒，忍不住在别人上厕所时上阵搓几把。渐渐地，遇上三缺一，她就坐上了牌桌。杨美丽虚心好学，进步显著，几天后就能独挡一面，输少羸多。只是杨美丽打得小，牌友多是老头老太，输羸也就是几十块钱。杨美丽把打麻将当学问，用心，打得谨慎，回家就喊累。祖栋梁笑话她，你以为我在外面打麻将容易？嬴了累，输了更累，一颗心悬着，防桌子上的三位，防公安，还得盘算对付回家后你的胡搅蛮缠。杨美丽说，说你胖，你就喘了。我问你，打了半辈子麻将，你知道麻将为什么叫麻将？祖栋梁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肯认输，说，挺简单，在干净的板板上戳了些麻点，一张白脸变了麻子，就叫麻将了。杨美丽说，骗小孩去吧。告诉你，麻将本来叫“抹将”，抹的是水浒传的108个好汉。麻将以108张为基数，分别指的是108条好汉。比如牌中的九条喻为九条龙“史进”，二条喻为“双鞭”呼延灼。108条好汉是从四面八方汇聚梁山，所以加上东、西、南、北、中每个方位各添四张牌计20张。这些好汉有富贵有贫穷，所以再加上“发”、“白”，代表富和穷，加上八张牌，整副牌共计136张。后来又加上各种花牌，整副牌共计144张。看来杨美丽是真把麻将当学问研究了，讲出来一套一套的，就像现在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光会说空话，不能干实事。祖栋梁说，上了牌桌，你说的这些都没用，就是你能嬴钱也没用。你要学的是输钱，输给你想让她高兴的那个人。
杨美丽一想，对，我要学的是输钱，方向错了。
祖栋梁说，你也别灰心，学会嬴才能学会输，学会嬴是第一步，没走冤枉路。这话说得有教学水平，鼓励为主，批评为次，像个优秀教育工作者了。祖栋梁循循善诱，说，嬴家羸在哪里呢，羸在会做牌，吃进该吃的牌，吐出该吐的牌。你要想让目标羸，就要盯住她吐的牌，推算她等的牌。你打出她要的牌，她成了，她心情好了你就有好心情。但是，老这样做，另外两家心情就不好了，要怀疑你了，这不利于和谐稳定的大局。因此你也要做牌，你做的牌和她做的牌不能撞车，推倒在桌上要证明你确实不需要那张吐出的牌。另两家最多只能说你牌艺不精。
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不，听课的学生个个考试都能考一百分了。勤学还得苦练，杨美丽开始在棋牌室练习输钱。杨美丽在牌桌上的对面是个退休老头，打扮不像老头，穿着新潮，白发每天一丝不乱，精致，牌打的也精致，还有学问，杨美丽关于麻将来缘的知识就是听他说的。两天下来，老头就发现杨美丽故意输钱给他了。散局，老头说，我羸了你的钱，请你喝咖啡。杨美丽不肯去喝咖啡，老头最多就嬴了她五六十块钱，还不够两杯咖啡钱。老头说，那我请你吃夜宵，杨美丽更是不能去，这城里的夜宵可不是一碗馄饨几片锅巴，花样多了，俩人吃怕是一百块也兜不下来。杨美丽不喜欢沾人小便宜。杨美丽帮老头算账，老头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老头说，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杨美丽这才明白了，老头误会了，老头人老心不老，肚里窝着花花肠子。杨美丽哭笑不得，说，大爷，是您牌运好。杨美丽慌慌走了，倒像是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隔天，杨美丽换了目标，盯一位大姐的牌，大姐嬴得哈哈大笑，没发现杨美丽的猫腻。杨美丽自信心大涨，技艺也见长，牌渐渐做得不显山显水了。杨美丽越输脸色越明媚，对面的老头看不懂，但他懂了一句老话，赌场得意，情场失意，两者不可兼得。
杨美丽正式参加考试，是在丰玉洁家。汤总是国有开发公司的老总，丰姐那时还没当上行长，是部门经理。祖栋梁进城后第一个甲方就是汤总的开发公司，几年下来，汤总称赞他是个优质合作伙伴。祖栋梁有－个歪理，宁盖国有公司的厕所，不盖私营企业的大楼。祖栋梁说，国有公司是个院子里的大水缸，你舀一勺我舀一勺，那水面看不出深浅。私营企业钱再多，那也是人家眼面前的酒杯，洒一滴都盯得眼睛出血。想想也是，你多赚一个子儿，就是从人家口袋里多掏出一个子儿，不跟你急他不是傻逼？你要是跟私营老板的太太套近乎，那不但是白天点灯白费灯油，还是自讨没趣。为什么，太太们的警惕性都比老板高出一大截，活生生的案例吿诉她们，人类只有两种，一种是狐狸精，打她们男人的主意。一种是江湖骗子，打她们家钱的主意。祖栋粱说，再有钱的私营老板太太，你都不必把她当回事，她们那臭脚不值得咱捧。杨美丽说，那青梅姐呢？祖栋梁说青梅姐是姐，是咱的恩人。杨美丽喜欢挑祖栋梁的刺，像聪明的学生喜欢在课堂上质疑老师。
杨美丽坐在丰玉洁的上家，这样她打出的牌丰玉洁就可以优先挑选。丰玉洁说老规矩，杨美丽不知道这老规矩的大小，一把牌推倒，一个子儿一张红票子，杨美丽摸牌的手就有点抖，这样－晚上打下来，输羸得上万。杨美丽出门前，祖栋梁在她包里塞了一沓红票子，银行的封纸都没拆。袓拣梁像老师送学生进高考考场一样，说别紧张，钱就是张纸。杨美丽哪里做得到不紧张，尽管这红票子长得跟冥钱一样，可冥钱是纸，红票子真不是纸。一紧张，牌就乱了。杨美丽大败而归，一输三，将－万块钱输得剩了几张。回到家，杨美丽掏出仅剩的几张红票子扔在茶几上，眼泪就淌下来了。祖拣粱说，好事，任务完成得不错。杨美丽说，好个屁，仨嬴了我一人。祖栋梁说，还是好事，本来只想让一个人高兴，现在仨都高兴了。这是使的障眼法，下回你输给一个人，那俩人就不生疑心了。杨美丽说，我难受，我可输了小一万块。祖栋梁说，你要心疼钱，就打我几拳，打过人后心里能好受些。杨美丽不打人，她拿起一只玻璃杯，“砰”一声砸到地上，一万块钱能听几千次这样的脆响了。她拿起一只水瓶，“轰”一声砸到地上，一万块钱能听几百次这样的雷响了。祖栋梁踮着脚在地上跳来跳去，躲地上四溅的碎片，说，我老婆终于舍得了，有舍才有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杨美丽不知道。赌神是怎样练成的，杨美丽是亲身体验了，是一张张红票子有去无回换来的。杨美丽算不上赌神，赌神是蠃钱，羸得越多越好。杨美丽是输钱，输得越少越好。丰玉洁说小赌怡情，不在乎大小。可丰姐家的牌局在杨美丽眼中已大得撑天了。杨美丽把144张牌记得滚瓜烂熟，每次牌局归来都反思总结。既然你不在乎羸多羸少，杨美丽就不必输太多给你丰姐了，只要我能保证让你每天都羸就行，就是“怡情”了。杨美丽点炮点得自然天成，丰玉洁和牌和得心领神会。到后来，杨美丽该输的钱都输了，但是，该嬴的钱都能羸了，羸谁的？当然是目标之外的那两位。杨美丽回来后不摔家什了，摔的是羸来的红票子，摔在茶几上，那声音比摔玻璃杯和水瓶悦耳。
祖栋粱说，一张床上不睡两样子的人。
杨美丽说，就你那水平？呸！
学生超过老师了，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可是，杨美丽学习成绩再优秀，也帮不上祖栋梁的大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建筑市场是男人的战场。这－回，男人快要弹尽粮绝了，杨美丽不能在后方了。
杨美丽打电话给范青梅，说，青梅姐，有空吗？我请你做SPA。
范青梅说，看来是最近手气不错，羸钱了？
这话说的，不羸钱就请不起似的，有钱人说话都呛人，不过，平时杨美丽确实舍不得做那种几千块一次的SPA。杨美丽说，羸不着钱，就不能请范总？
范青梅在电话中笑了，说，我知道，姐这话把你得罪了。你是有事找我吧，咱姐妹俩免了客套，你来我办公室。
范青梅就是厉害，没见到人就把杨美丽的心思看穿了。
杨美丽急急赶到范青梅办公室，范青梅端上一杯茶，说，你看你，这么慌，刚才在走廊上又跑步了？
杨美丽不好意思地笑了，青梅姐说过，除了逃命，女人不能轻易跑，一跑就乱了阵脚，失了端庄。
杨美丽坐到沙发上，刚要说话，范青梅又说，你看你，说过你多少遍了，女人坐沙发不能仰靠，不能把沙发当成卧室的美人靠，你这－仰，胸脯就招惹男人的眼晴了。
杨美丽坐正，说，青梅姐，你这里不是没男人吗。
范青梅说，你姐老了，嘴巴罗嗦了。不过，我也是一步步纠正过来的，在办公室，场面有场面的规矩。
言归正传，范青梅沉默了片刻，说，我可以帮栋梁，但现在还没到时候。顺风的利率高，土建的利润低，我们－般不投给施工队，说开了，借顺风的钱时间稍长，施工队的利润只够付顺风的利息，栋梁这一年就是白忙了。时间再长，他就把老本贴上了。公司有公司的章程，我也不能随意改。你们还是先盯住汤总，让开发公司想办法为上策。我这是为你们着想。
杨美丽下楼的时候，当然不跑步了，腿上乏力了。青梅姐话说得在理，只是，这青梅姐越来越像城里女人了，像城里的女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