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两个武夫突然抬起剑挡住了我的去路,气势汹汹地说道:“去去去!这儿没你的姐夫,不要追车!少来套路!想要追我们家公子,这个办法不行,走走走!”
武夫像赶叫花子一样赶走我,我目不转睛盯着那座紫色的轿子,口里喃喃着:“姐夫……”尽是无尽的悲伤。
“走吧,走吧。”武夫也很无奈,面对这样疯狂地追逐他家公子的人。可奈何这样的女人太多了,他们要是好说歹说劝走,是不可能的,只得用武力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女人们退下,否则失职的就是他们!
一旁有个女子朝着我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哼!我们隐赜公子还没娶妻纳妾,怎么会是你姐夫!”说罢,扭了扭嘴,又“哼”了一声,不忘补一句:“要不要脸!”
我很是失落,一来因为姐夫就从我的眼前溜走,二来这姐夫好似并不是姐夫,我的姐夫叫明义,他不是明义,而是隐赜公子,这其中定有什么关联猫腻,我偷偷追上去想探个究竟,可谁知,我突然背后一凉,眼前忽然一黑,于是没了知觉。
【叄】
当我醒来的时候,简直在噩梦中。
耳畔渐渐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我随着水渐蚀岩的声音醒来。
我原来身穿的缥缃阁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转而变成了自己衣柜中的一件很素的浅交领直裾。
我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池,水池上有一座墨绿色的人字形平桥,平桥上可以同时通行两个人。一幕阳光透过岩石空洞洒了进来,照到平桥,宛如一片透明的白色直型长罩。
湿漉漉的石墙石乳,这里俨然是一座地下石牢。
而出口,便是上面布了结界的透光口。
我没想到,这原本是关押重级犯人的地方,竟然关了我。
这回姐姐也是狠下心来,让我蹲在这深渊水牢之中,可我偏偏不明白了,为何她毅然决然不让我出女儿国,仅仅是因为女儿国的国规吗?
姐姐最是了解我,可我不了解她。那天我在醉花阴和姑娘们煮酒吟诗,她竟然能找到我,若不是我诈她,我才不能逃出去。
姐姐当时的情形,我历历在目——
“砰!啪!”牡丹在空中绽放了一朵又一朵。一朵将谢,一朵又开。
“砰!嗙!”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琴弦拨弹走音的振波。而这时,夜幕上并没有牡丹再放了。
我还沉浸在美酒之中,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让我不明所以。
眼前也看不大清楚。
我举着杯子本要一一喂美人们喝酒,可我迷迷糊糊意识到些不对头,环顾美人的娇颜,那些美人儿的脸色——不大好看。
仔细想想,这响声来得地方不大对劲。
我顺着姑娘们的视线往雕花折门前望去,紧接着,我便是一阵震悚,而后灵台清明,一下跳了起来。
在场的都安静了下来,琴姬吓得抱住了长琴。
几双眼睛盯着门前目露凶色的女人,噤声。
此刻我已经完完全全地醒了,想要赢得此局,必须先发制人:“你……你怎么找来的……”话语里满是惊讶,与……发抖。
那门前站立着一个身姿挺拔一身紫衣劲装的年轻女子,面上因蒙了黑色的面纱,看不真切。可她手里握着的一把黑色的长鞭,却是真真切切的,看着就疼。
竟然……是姐姐……姐姐竟然找到门上来了……
“我是你什么人?对你,我还不了解?就你那些心思!”女子抬起握着长鞭子的手,指向我,生气地说道:“跟我回去!”
美人们已见过无数相似的场面,瞧瞧我这白脸小生,瞧瞧那英武的女子,一看那女子就是来抓汉子的,抓的就是眼前的少年。她们一副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的担惊受怕的样子。
她们见势不妙,正想要退去,可我轻声说道:“美人儿,帮我挡挡,我还想再来呢!”
美人们听后点了点头。
此时,要不是我突然指向门外某处,大喊道:“明义姐夫!”,我才逃不掉呢。
就是我这么一句话,突然让姐姐一惊,可是她瞬时又目露厌恨的神色,似是与我口中的“明义姐夫”,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她瞬即转头望向指的地方去。我见机转身跑向窗口,飞身一跃,似是跳出了楼阁。
当她反应过来,我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我方才在她转头时间,留下了一句让她愤恨,咬牙切齿想要反驳的话:阿姊,你还是忘不了他哟。那一声“哟”,意味深长,暧昧不明。她想要跑到窗口张望我的踪迹,可刚走几步,就被美人们拦住了。那女子随即凶怒露于眼色,抬手举起鞭子唬那些美人一吓,美人们立即空出一条道来。
——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她见我逃出女儿国,亦或者听到姐夫的名字,那阴寒的眼神……不……其实是见过的,是在两年前,她从沉国回来的时候。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姐夫和姐姐究竟怎么事?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当四下安静的时候,是最最容易让人陷入沉静的。
如若没有上面的人打开结界并且助我上去,我是怎么也出不去的。
“姐!姐!放我出去!”我对着洞口大喊着。声音在石洞里回响,然后聚集,紧接着沿着光线冲出洞口,散发出去,却无济于事。
“君上!放我出去!”我不停地大叫:“姐姐!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有人吗?”
我喊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许久之后,估计上面有人觉得烦了,才对着洞口:“长樱殿下,不要喊了,星叶殿下命你面壁思过,直至你知道错误为止。”
“我哪里有什么错?!叫姐姐给我过来!”说罢,便听到洞口处传来一阵沉稳庄严的声音:“何事如此聒噪?”
看守的见是星叶殿下,行了个礼,见姐姐向前走去,便退让了。
姐姐对着洞口大喊:“你不要挣扎了,你违反了女儿国的国规,足够关你几年的了。你贪玩,也要有个限度!现在只要你想通,认错,答应再不出女儿国,就让你出来。”
“姐,我看到明义姐夫,你当初……”我底气很足,想拿明义姐夫来压一压姐姐。
“住口!”姐姐见她要继续说下去,立刻打断了她,眼前好似结了一层冰,她愠怒:“当初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不必再提了!”随即,姐姐话锋一转:“你倒是怎么会有缥缃阁的衣服?”不待我回答,姐姐继续说道,话语冰冷决绝:“我劝你最好没有和缥缃阁有什么瓜葛。不过,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话音刚落,我陡然一寒。
“缥缃阁怎么了?”满心疑惑让我喘不过起来,太多的疑问在我脑中回响,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颓然坐在石床上。
“你先好好思过吧!”姐姐极其气愤地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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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绣的问题,我在想,我总不能跟她说我被青面狐狸抓回了女儿国,然后被关了许久,经历千辛万苦才跟她团聚。
我作痛苦状:“我不是去归还衣服嘛……回来的路上,我被那些人抓了回去,不过幸好现在逃了出来。”
“是那天追杀你的人吗?”
我点点头,祁隽绣抚了抚我的手,认真地说道:“我们现在会好好保护你的!一定不会让你再被抓走了。”
我感动地快哭出来了,我连连点头。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呢?”
我学着说书人,有模有样地编起故事来了:“我是个孤儿,养父好赌,他死了之后欠了钱,那些人就找我要上了……那些人要把我卖到军营里去当,当……”我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呜咽:“呜呜……”
“竟是这样……”祁隽绣郑重地说:“你现在是殿下的门客了,你是安全的了。”
正聊着,祁隽绣领我去了一个厢房:“殿下并没有让你做洗脚丫鬟,倒是让我把缥缃阁门客的衣服给姑娘换上呢。”
“甚好,甚好。”我走进厢房,祁隽绣帮我把门关上,她站在门外。而我进去换上衣服。
缥缃阁的人如此好,当然除了陆清风——陆清风竟然敢耍我!还把我随便一丢,然后拷我一个晚上!好歹我也算是个国殿下,我定要叫他好看!
不过,为什么那天姐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呢?
——我劝你最好没有和缥缃阁有什么瓜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姐姐如此讨厌缥缃阁呢?姐姐和缥缃阁有什么关联呢?
或许是跟姐夫有关系吧。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疾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祁姐姐!”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说话,我并没有听清楚,只听见祁隽绣惊呼:“怎么会!?”
我连忙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殿下中毒了!”祁隽绣很是惊诧,但又满脸担忧。
我自然也是很是惊诧,他昨晚上审我的时候还耀武扬威呢。
“怎么回事呢?”
我跟着祁隽绣跑到了殿下的府上,祁隽绣拉着他哥哥祁隽永问。祁隽永不怀好意的斜了我一眼,愤恨地说:“要不是那个谁突然天上掉下来,殿下好心接她一下,谁知道,给了那贼人一空档,殿下胳膊上受伤,还中了毒。”
难不成他把我一丢是因为被暗伤了?为何我并没有发觉他受伤。
他口中的“那个谁”便就是我。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那个毒可怕之处在于难以让人察觉中毒,起初殿下不以为意,为了证明你清白连夜审你,没有让太医继续检查下去,如今,毒渐入心脉,你看看你,把殿下害成这样,要是殿下……你,你几个脑袋都不保!”
我有些害怕。若此时我不说点什么,有些不妥。
不曾想陆清风如此好心,我心有歉疚。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能让殿下好起来呢?”
祁隽永愤恨地瞥我一眼:“你能干什么!等着吧!”末了他提醒我:“殿下看在你本意不坏,有意保你,昨夜的事情,你最好忘得一干二净,若是被查出来是因为你让殿下受了伤,哼哼……”
我吞了吞口水,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