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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北国有峰,名定雪。青冥大陆有仙宗,名旧影珑。一山一宗,总归是世人向往而不得之地。

有书传道:“旧影珑,其第一任珑主乃大海之极,距天最近处的仙岛中人是也。白衣融融,发似银瀑,以冰为肌,以玉为肤。翻手为云覆手雨,有移山填海之神功,有起死回生之大能。”

每任珑主只收一个徒弟,授毕生所得,非天下大乱。旧影珑珑主不得下山。所以每当旧影珑珑主下山必是天下形式大乱之时。

旧影珑于这片大陆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人人都想得到它,却又人人都想毁了它。因为只有这种强悍的存在才能以一种绝对的姿势左右着大陆各路势力。

有言:得旧影珑者,即可左右天下,又可收天下为己家。

姥姥是旧影珑第十七任珑主,而我,是下一任珑主。

每任珑主总是寿命极长的。据说第一任珑主曾活了四百五十四岁,第二任珑主活了三百九十多岁,第七任珑主活到了三百三十多岁,至此,一任一任,旧影珑主能力越来越低,活得过三百岁的也越来越少。姥姥已经三百一十八了,姥姥看上去太老了,脸上的皱纹多得可以夹死几只巨型苍蝇,仿佛活了好几百年似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可作为旧影珑主,她明明可以貌美如花直到躺进棺材的。

她痛心地对我说:旧影珑曾有三次珑主入世。第一次是第一任珑主,珑月极。她未扶持大陆任何一国君主,只变大陆六国为三国,淘劣择优,呈三国鼎立之势,互相牵制。第二次是第七任珑主,珑七。她一入世便被三国中碌虚国请去,最终择碌虚国三皇子,以天下为碌虚国家有。第三次是第十二任珑主,珑夜。她收天下五大世家,平天下之乱,自立为王,号夜国。又收五大世家中五个女孩,教她们最浅显的****,择其中最灵颖者为徒,送上定雪山,习背百家宝典。也是从那任开始,珑主的能力愈发下降,更有甚者连百家宝典也不曾习完。如此下去,旧影珑几千年门派就要毁于一旦,埋于这千年雪之下。

她说这话时,每一句,每一字都透着深深的伤痛和无能为力。

每任珑主皆由上任珑主所择。可如今,钟灵毓秀,集天地之灵气,聚百民之智慧的女孩着实难遇,珑主们的寿命又大大减少。于是只能择选自己不甚满意之人来继承旧影珑。

我听了,只淡淡说:“盛极必衰,此乃天地万物之定侓。旧影珑本就是超脱于这片大陆的存在,物极必反。逆天而行,已是触犯了天条,你又岂能执着于它能与天地共久?那珑月极在创建旧影珑时怎会没想到这点,她只不过尽己之力,不求挽万千百姓于乱世,也只是希望旧影珑能在毁去的前一刻还能让百姓有所自救能力,不然你不觉得那百家宝典岂不代代口传更为安全保密?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寻来万年不腐的冰蚕丝帛和万年不灭的孓(jue)蜈墨再耗费老祖宗那么多心血编纂成册?你老放心,旧影珑毁去之时,我必将这百册之书散于天下,好了了老祖宗的一番心愿。”

姥姥被我气了个半死,直直冲我吼道:“你别想让旧影珑毁于你手!”说完便一甩袖子将我掀出了竹屋,关了门,不肯再理我了。

姥姥每每气不过的时候总会用这招对付我,事后我又得舔着脸去哄她。以往倒也没什么,可今日我刚被姥姥掀出屋跌了个大跟头,又因穿得太多而总也翻不过身来时,忽然就听见有人强忍而未忍住的笑声。我气急,就更翻不过身了。就这时,一只修长优美的手伸过我的眼前,落到我的肩上,只是稍稍用力,便将我翻过身拉起来了。

在我印象中,定雪山的阳光总是温温和和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大雾漫天,这是我头一次觉着定雪山上的阳光如此耀眼,刺得我眼睛生疼,几欲流下泪来。

那人逆着阳光,整个人发着和太阳一样的金灿灿的光芒。我顿时看呆了。直到他敛了笑意,松开拉着我的手,去到姥姥屋前,敲门。我才反应过来,这人真真是一只妖孽啊!举手投足之间就让人失了魂。

这种人总是得天独厚的,受尽人间青睐,他们的存在是一种骄傲,也总是可以在无意间便将那些真正努力过真正付出了的人踩在脚底。甚至让人想恨也不知从何恨起,你见过一无所有的乞儿嫉恨生来便拥有无数土地无数财富的皇子吗?自是没有的,这样多可笑?本就不是同个阶层的人。这人便是如此,银卿亦是这般。

敲了三下,无视跟过来的我,规规矩矩作揖:“青玄梅开求见珑主尊上。”

我在旁边听着,这才知道了美人的名字。我嘀咕,好歹我也救了你半条命呢,怎不见你先告知我姓名呢?摆明瞧不起我了!

恰这时竹门无风自开,梅开竟是扫也未曾扫我一眼,径直抬脚进了竹屋。我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蹭蹭地也跟进了屋。

姥姥正卧在狐毛大裘软榻上,眼睛半睁未睁,梅开在离姥姥五步远时停了脚,再次作罢揖方才直起身来直视姥姥。我立在他身后不远,看着姥姥故作姿态的样子,便觉着无尽的可爱,也只是忙憋着笑。

许是看我憋得太厉害,一盏茶的功夫姥姥便开口了:“所求为何?”

我是头次看见姥姥如此的严肃的样子,只这刻我方才真正感觉到姥姥作为旧影珑珑主的威严,没有了平日的疯疯癫癫,不修边幅。她那单薄的身子仿佛就在瞬间便爆发出滔天威压,我是未受到波动的,却眼尖地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梅开修长的身形几颤,不过片刻,背部的衣裳便已湿遍。我瞧不见梅开正面的模样,却是可以从姥姥的表情中推测出,梅开面上定不会太过的狼狈的,即使在如此的威压下。

姥姥收了手,我听到前面梅开粗粗的喘气声,几息,梅开直直地跪了下去。我挑眉,便听到他开口了:“梅开希望珑主能让梅开留在定雪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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