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天上上书不说,且说玄青入了东海,便来一个夜叉迎接,引到龙宫深处,夜叉道:“上仙这里稍息,待我家龙王打发了孙悟空,便来见你。”龙王指孙悟空去了天上,便来见玄青,道:“上仙久等!我这个计策可是好用!”玄青道:“十分好用,只是棒子虽然是个好宝贝,玄青却不上手。”龙王道:“也罢,既然上仙嫌他不上手,将这个宝贝还我如何?”玄青道:“好你个泥鳅,敢情是叫玄青给你夺宝贝。这事叫孙悟空晓得了,定翻了你的锅底。”龙王笑道:“不瞒上仙说,小龙绝不敢做此事务,都是天上的安排。”玄青道:“上天如何安排?”龙王道:“天机不可泄露,皆是上仙命中定数。如今你要兵器,我这里却也有一件,只是先前不曾想起所在,不敢说有。方才龙婆提醒,猛然想起。上仙若肯交出如意金箍棒,小龙愿意奉上。”玄青道:“泥鳅就是泥鳅,十分的滑,你说什么好宝贝?”
龙王吩咐夜叉端来一个水晶盒子,打开里面是个金刚镯子,亮晃晃的十分好看。龙王道:“这宝贝唤作‘听话宝’,是你家师傅用四万九千颗个仙丹点化而成,法力十分惊人。能大能小,可以变化世间一切兵刃,水侵不烂,火烧不化,毒腐不邪,金木水火土不禁,可谓是世间第一宝贝。”玄青拿在手中观看,口里喊着:“大、大!”这宝贝却丝毫不动。喊:“小、小!”依然不动。玄青道:“老泥鳅,你该不会拿个破铜烂铁诓骗我也不是?”龙王笑道:“上仙十分不识货,这宝贝是你师傅炼的,自然有个口诀,我这里把口诀告诉你,你心里默默的念上三遍,而后便可以改变原先口诀,加上你自家的口诀,那时乾坤之内,除你之外,再无人用得这兵刃。”言罢,在玄青耳边这般这般一番。玄青记了口诀,果真在心里默念口诀,改了自家的口诀。
再一试,耍一耍,果然是个好宝贝,怎么见得?有诗为证:不是金钢银锡铁,滑如美玉光如洁。喊声大就大无形,唤句微来微似灭。剑戟刀枪与盾牌,勾叉棍斧和鞭钺。千般武器不称多,万种模型休叫绝。
龙王道:“上仙得了好宝贝,也该把如意棒子给我了不是?”玄青交出棒子,出了东海龙宫。回到梁隍山幽幽道人处,准备足他心愿,叫他同去降妖,却不见了幽幽道人,只有留宿的客人。玄青道:“诸位可知幽幽道人现在何处?”两个客人道:“道人说这里过路的人多了,不愿耽误众人光阴,昨日一个人上山捉妖去了,至今未回。”玄青心想:“这个道人空有降妖之心,却无伏魔之力,想是凶多吉少。”
玄青避开众人,化一道风,来到妖怪洞口,喊道:“那个贪花的婆娘,你爷爷又回来啦,快出来让你爷爷捅上三百个窟窿。”里面妖怪听了,又带领一帮小妖出来。道:“你这泼怪,前翻败了阵势,今番又来,想是嫌命活得长了不是?”玄青道:“还不知是哪一个命长了,看爷爷本事。”
只见玄青念一个口诀,那镯子从手腕上滑落下来,变成一把银铁枪,上前便战。虎王见玄青来了,提刀来迎,这一场厮杀:一个是太清贬下的修行客,一个是盘踞山上的虎旋风。虎旋风丈余大刀真锐利,修行客九尺银铁好神功。大刀闪出电光火,银铁飞流四海龙。火缠龙绕飞天斗,刀起枪升地面凶。大柄刀起千千路,金刚镯伸万万重。刀心只往心窝去,枪顶一心腹里冲。东打西防真激励,你来我往显神通。直斗得那满山怪物齐喝彩,南北周遭刮邪风。
打得二十几个回合,眼见虎王有些支撑不住,齐刷刷的套路已是乱糟糟的比划,方才的进攻之势转化成防守之势。虎王抢一个空,退出了几尺,赶紧出手阻拦道:“且慢!”玄青道:“怎么?我的儿,打累了不成?”虎王道:“你便是厉害的人物,要占我山洞,也得容我进去收个包儿,才好去别处寻地。”玄青道:“我的儿,此时求情,早已晚了。你吃了幽幽道人,看我不抽你的筋,剥你的皮,看打!”
玄青挺枪上去,虎王化一道风钻进洞中。虎王进了洞去,只见他先吃下一大坛子酒,解了干渴。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号箭来,从通风****上天去。玄青在门外呐喊,银枪乱划。不时天上,下来一个声音:“玄青侍卫且慢。”玄青抬头一看,只见云中站着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百姓大门上挂的门神,神荼和郁垒,两人怎生模样:目圆鼻塌,面黑眉粗。露上半身猛兽身躯,执八九尺韦索毛拘。腹藏着吃魂胆魄,身揣着收鬼神符。气色威威,好似云里金刚至。精神抖擞,浑如幽冥执笔途。”
玄青道:“怎么是你二人?”元来玄青在天上做侍卫时,两个曾上天奏折,玄青与二未送过奏折,相及过言语,因此认得。神荼道:“侍卫有所不知,洞中的老虎本是小神的看家,只因前时玉帝来旨,说要安个妖魔在这里引你去东海龙宫寻宝。看重我家虎儿,才下到此处难你。”玄青道:“你家这个虎也忒煞凶狠,吃了不知多少过路的人,就连那心怀济世之心的幽幽道人也成为他果腹之物,岂能饶他。”此时洞门开了,里面走出虎王来:“你这个花脸丑鬼,休要在这里冤我名声,那幽幽道人只专一管闲事,才把他拿在洞中关押,见今丝毫未损,如何说我吃了他?”玄青道:“那往日之人你也吃了不少,饶恕不得。”郁垒道:“侍卫有所不知,我家虎儿天生好眼,可以察奸辨邪,所以夜晚叫他纠察魂魄好坏,好的收将地府轮回,恶的立刻与他吃了。想必他所吃之人皆是该死之人。”虎王道:“还是主公知我!”玄青道:“罢了罢了,你们都一个鼻子眼出气。只是玄青要问一问,玉帝不怪我翻天过便也罢了,为何还要赠我兵器,却也十分不合。”神荼道:“周天之内,哪个不知,玉帝对斗战胜佛孙悟空有嫉恨之心。早年天上无人与他抗衡,才未见波浪,见今侍卫与他本事不相上下,且有敬天之意,因此借你能耐耍那佛王一耍,出一出当年的恶气。才有了这个刁难,也好成全你一个兵器,他日扶持路上好降妖除魔。”玄青道:“元来如此!”
只见虎王在地下打两个滚,变回本身,奔至二神左右。只留下一槟大刀在地,玄青奇怪:“这兵刃谁的?”虎王道:“此物我也不知,自我来到这里之日,便从天上降落。”这时天上传来一声:“徒儿,这是你一份功德,此刀乃是女娲遗石所化,落在梁隍山上,见虎王灵气,因此来投。如今寻石之人还未成年,为师先作保管,日后一起交付与他。你且在此好好等待,莫生懈怠之心。”言罢,只见那柄大刀化成一粒珠子升上天去,也不见太上老君身影。玄青虔诚拜谢。
大刀消失,二神也去。玄青走进洞里,那帮小妖全部化成泥土沙石,里头走出土地老儿:“玄青侍卫,土地有礼!”玄青道:“那幽幽道人在何处?”只见土地笑道:“承蒙侍卫担忧,老儿便是幽幽道人,得罪得罪!”玄青道:“好你个土地老儿!”二人在洞中耍子暂不表。
且说江阴徐宏祖,自添了新字,身体日渐益壮。长成之后,日日读书,闲暇之余,登山涉水,身体十分健壮。转眼到了十五之年,只是徐宏祖读书卖力,自来也有为国效力之心,正逢着县里将举行童子试,便有夺名之心。一日在灯光之下,与父亲商量:“我爹,孩儿有报效国家之愿,还请父亲大人主持流程。”有勉道:“我儿有所不知,官场的事,风口浪尖上滚。所谓童子试,只是形势上的路径,爹爹自来不染官场之事,因此不愿做那毁白的事,我儿还是不要去考的好。”宏祖道:“父亲这话说得孩儿十分模糊,闻我娘说,孩儿名字宏祖,乃光宗耀祖之意。历代以来,成此功德非官场如何?”有勉道:“我儿这话说得不好,做官固然是好,可是要在官场中行走,势必走了原则立场,否则身败名裂。你看那方孝孺,为守己之一见,害了一家老小,这是持立场的坏处。你看那贪官污吏,到头来几个得了好处,这是不坚持立场的坏处。爹爹以为光宗耀祖,非止官场一路,还是某其他的好。”宏祖道:“孩儿苦读诗书,却也不甘心,爹爹安排孩儿去走一趟,成了便是天见我才,不成便是天弃我道。”有勉道:“我儿这般说话,爹爹便去给你通个名号,成与不成都是你自己的事,与爹爹十分没得关系。”
父子二人言罢,便各自睡了。有勉去县里给宏祖报了个名头。到应考这一天,考题是《论子路之仁》。宏祖发挥良好,把子路勇猛与仁的立场说得清楚,仁与义的观点讲的明白。孝悌之道说得淋漓,夫妻之纲谈得恰到,各方观点都有据可按,自以为可以夺得竞级之位,却不想,才一下了考堂,一个相识出来说道:“宏祖,事情有没有垫铺?”宏祖一看,是邻里张富贵儿子张笑笑,字大甲,回道:“甚么垫铺?”大甲道:“看你就是个不知门道的糊涂,凡是有点眼睛的,便知这童子试都只是个形势,所谓形势便是要用银子前去打理。你若不去打理,便有五斗之才,县官也懒得看你一眼。”宏祖说:“如你这般说来,便没得戏看?”大甲专在考生里做这一营生,是考官中拉钱的偏手,他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我有线头牵着知县大人,你若有心打理,我这里为你走条捷径。”宏祖心里忖度,大甲又道:“寒窗苦读数十年,哪一个不想搏个金榜题名?见今断送在初试上面,不也是寒了读书人的心,因此这个钱应是花得。”宏祖觉得有几分道理,说道:“要多少打理费用?”大甲道:“五十两白银,包你过去。”宏祖道:“这多银两一时二会也凑将不出,你给我几个时日,我好去设法。”大甲道:“你凑得银子,来我家会我,一定记得尽快送来,名额满了,多少银子也不济事情。”
二人别了,宏祖回到家里,准备凑钱。只因前翻父亲说过成与不成都是自己的事,所以不敢去父亲那里借贷。只好私下与母亲商量,母亲听得清楚,却道:“我儿来迟一分,你爹爹前些时日忽然管起家里钱财,一切支出都在他手里,为娘也拿不得这多银子。然我儿有这般志愿,为娘十分感动,且将为娘手上镯子抵押变卖,看凑得多少,再某他法。”宏祖千恩万谢,将镯子当了十五两银子,复与母亲商量。母亲道:“你哥哥平日里干事都有些私房钱,你爹爹不曾问他要,你去讨要讨要,看凑得一些不。”宏祖又去找兄长商议,又在哥哥那里凑得十五两银钱。复回与母亲商量,母亲道:“你父亲在大河桥头有个商人朋友,唤作吴聪盛,是个十分好济的人,你前去他与说明难处,教他瞒了你父亲,必然借银与你。”宏祖又到大河桥头,寻到商人吴家,事有不巧,这商人赶货未归,只留得妻子在家。吴妻听自家老爷说过有勉名字,待宏祖说了名头,看出些蹊跷,知他有难,便也不好直说,只绕着弯子与他钱财:“我闻你徐家乃是名门之后,书香之家,见今家中乐婢正好翻不出新曲,你与我填两首曲子,奉你白银十两。”宏祖心想,这没甚么难处,便道:“小子虽能填写,但不知其意夫人喜欢也不。”吴妻道:“与前词不同,合乎韵律,便作可了。”
笔墨端来,宏祖写道一:春风又度桃花头,燕子重回旧日楼。椅栏闲望人消瘦。坐也伤,站也愁,漫小河长水悠悠。数点船帆影,尽无梦里舟。眸子双流。
写道二:银蟾幕闭夜来风,细雨声声入阁中。枕头卸下相逢梦。起徘徊,度三更。理陈笺旧纸情浓。莫道天涯远,知心万里逢。全在灵通。(曲寄双调水仙子)23:02201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