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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方正第五(3)

①苏子高:苏峻。事平:指苏峻叛乱已平定。②王、庾诸公:指王导、庾亮等人。孔廷尉:孔坦。③彫弊:破败。此指生计艰困。④肃祖:晋明帝的庙号。⑤顾命:本为《尚书》篇名,记周成王临终遗命。⑥脍:细切肉。⑦孔车骑:孔愉,字敬康,会稽山阴人。中丞:即孔愉的堂弟孔群。⑧因:于是。往:到……去。此句意思指匡术前往和孔愉交谈。⑨初不:全不。直:只是。宥(yòu):赦免,宽恕。全首领:指保全性命。梅颐:字仲真。富于春秋:指年纪轻。万机:万事。录:逮捕。蔡公:蔡谟,字道明。

[译文]

苏峻之乱平定之后,王导、庾亮等人要用孔坦做丹阳尹,那会儿百姓遭受祸乱,生计困难,孔坦感叹地说:“过去肃祖皇帝临终的时候,诸君都是亲升御床,一同蒙受关顾赏识,一起恭爱遗命,辅助朝政。我孔坦论关系则疏离,论门第则卑微,不在顾命大臣之列。如今有了艰难之后,就把小臣安置在第一线。好比砧板上的一块腐肉,凭着人家来切来割而已!”便拂袖而去,王导、庾亮诸人也停止了这一打算。

车骑将军孔愉和御史中丞孔群一起出行,在御道碰到匡术,后面跟着很多宾客、随从,匡术就前去和孔愉说话。孔群一直不看他,不过说:“尽管鹰变得像鸠,众鸟还是讨厌它的眼睛。”匡术非常气愤,便想杀死孔群。孔愉赶快下车抱住匡术说:“族弟发疯了,你看我的面子宽恕他吧!”孔群这才能够保住性命。

梅颐一度有恩惠于陶侃。后来梅颐出任豫章太守,犯了罪,丞相王导派人去抓捕了他。陶佩说:“天子还年少,政令都由大臣发布;王公既然能抓捕他,我陶公为何就不可以放!”于是派人在江口把梅颐夺过来。梅颐去见陶侃,下拜,陶侃阻止他。梅颐说:“我梅仲真的膝头,此后还会向人跪拜吗!”

丞相王导安排女伎表演歌舞,还安排了床榻坐席。蔡谟事先已落座,见后很不舒服地走了,王导也不挽留。

何次道、庾季坚二人并为元辅①。成帝初崩。于时嗣君未定。何欲立嗣子,庾及朝议以外寇方强,嗣子冲幼②,乃立康帝③。康帝登阼。会群臣,谓何曰:“朕今所以承大业,为谁之议?”何答曰:“陛下龙飞④,此是庾冰之功,非臣之力。于时用微臣之议,今不睹盛明之世。”帝有惭色。

江仆射⑤年少,王丞相呼与共棋。王手尝不如两道许,而欲敌道戏,试以观之。江不即下。王曰:“君何以不行?”江曰:“恐不得尔。”傍有客曰:“此年少戏乃不恶。”王徐⑥举首曰:“此年少,非唯围棋见胜。”

孔君平⑦疾笃,庾司空⑧为会稽,省之,相问讯甚至,为之流涕。庾既下床,孔慨然曰:“大丈夫将终,不问安国宁家之术,乃作儿女子⑨相问!”庾闻,回谢之,请其话言。

桓大司马诣刘尹,卧不起。桓弯弹弹刘枕,丸进碎床褥间。刘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宁可斗战求胜?”桓甚有恨容。

[注释]

①何次道:何充,字次道。庾季坚:瘐冰,字季坚。元辅:辅政的大臣。②冲幼:幼小。③康帝:晋成帝的同母弟、琅琊王司马岳。④龙飞:君主登位。⑤江仆射:江虨,字思玄,东晋陈留(今河南开封)人。⑥徐:从容。⑦孔君平:孔坦,字君平。⑧庾司空:庾冰。⑨儿女子:妇孺。话言:有益的话。桓大司马:即桓温。刘尹:即刘惔。作色:变了脸色,指神情变得严肃或生气。使君:称呼桓温,桓温曾为徐州刺史,刘惔属徐州人,故呼桓温为使君。如馨:晋宋时俗语,犹如此、这样。恨容:不满的神色。

[译文]

何次道、庾季坚二人一块儿受命为辅政大臣。晋成帝刚驾崩,那时继位的国君还没有定下来。何次道希望立皇子,庾季坚和大臣们议论觉得境外敌寇力量仍很强大,皇子年少,于是决定立康帝。康帝即位后,聚会群臣,询问何次道:“朕今天能继承国家大业,是谁的主张?”何次道答复说:“陛下能登帝位,是庾冰的功劳,并非我的力量。当时要是采纳了微臣的建议,那么今日就看不到太平之世了。”康帝面有愧色。

江虨年少的时侯,丞相王导叫他一起下棋。王导的棋艺相差两子左右,却想以平手来下,尝试着考察江虨。江虨不马上下棋。王导说:“你为什么不下?”江虨说:“恐怕不可以这样。”身旁有个客人说:“这个少年棋下得很好。”王导从容地抬起头说:“这个少年,不只是围棋下得好。”

孔君平病重,司空庾冰那时担任会稽内史,去看望他,非常关切地慰问他,并为他而流下了泪水。庾冰已经离座将要离去,孔君平慨叹地说:“大丈夫临终,你不问安邦定国的决策,竟像妇人孺子一样来看望我!”庾冰听完后,回转身来向他致歉,请他留下遗言。

大司马桓温到刘尹家,刘尹躺在床上还没起来。桓温拿弹弓弹刘尹的枕头,弹丸在床褥上弹得粉碎。刘尹变了脸从床上跳起,说到:“使君!这种地方怎么可以用打仗的方法来求胜呢?”桓温听完,满脸不高兴。

后来少多有道深公①者。深公谓曰:“黄吻年少,勿为评论宿士②。昔尝与元明二帝、王庾二公周旋③。”

王中郎年少时④,江虨为仆射,领选,欲拟之为尚书郎。有语王者,王曰:“自过江来,尚书郎正用第二人⑤,何得拟我?”江闻而止。

王述转尚书令⑥,事行便拜⑦。文度⑧曰:“故应让杜、许。”蓝田云:“汝谓我堪此不?”文度曰:“何为不堪?但克让⑨自是美事,恐不可阙。”蓝田慨然曰:“既云堪,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如我。”

孙兴公作《庾公诔》,文多托寄之辞。既成,示庾道恩。庾见,慨然送还之,曰:“先君与君自不至于此。”

王长史求东阳,抚军不用。后疾笃,临终,抚军哀叹曰:“吾将负仲祖。”于此命用之。长史曰:“人言会稽王痴,真痴。”

刘简作桓宣武别驾,后为东曹参军,颇以刚直见疏。尝听记,简都无言。宣武问:“刘东曹何不下意?”答曰:“会不能用。”宣武亦无怪色。

[注释]

①深公:竺法深。②宿士:有学问有声望的前辈。③元明二帝:指晋元帝和晋明帝。王庾二公:指王导和庾亮。周旋:交往;打交道。④王中郎:王坦之。⑤正:止;仅。第二人:第二流人物。⑥王述:字怀祖,太原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古城)人。转:迁官。尚书令:官名,尚书省长官,晋时相当于宰相。⑦事行便拜:意思是任命公文一下来,就去上任。拜:接受官职,上任。⑧文度:王坦之,字文度。⑨克:能够。让:辞让。阙:同“缺”。庾道恩:庾羲,字叔和,小名道恩。求东阳:请求做东阳郡太守。抚军:指晋简文帝司马昱。会稽王:指司马昱。刘简:字仲约。桓宣武:桓温,谥号宣武侯。东曹参军:军府或王国官署办事部门的官员。听:处理。记:命令、指示一类的公文。会:终将;终归。

[译文]

年少后辈有很多人谈论竺法深,竺法深对他们说:“黄口小儿,要探讨前辈名士。当年我曾经和元帝、明帝两位皇帝还有王导、庾两位名公有过交情呢。”

王坦之年少时,江虨出任尚书仆射,主持先任官员的事,他打算任用王坦之出任尚书郎。有人去告诉了王坦之,王坦之就说:“自从过江以来,尚书郎只用第二流人物来担当,怎么可以安排我去做?”江虨知道了就取消了这一设想。

王述做到了尚书令,诏命下达了就去受职。他儿子王文度说:“原本应该让给杜许。”王述说:“你觉得我能否胜任这个职务?”文度回答:“怎么不胜任!但是谦让一下总是好事,礼节上或许不可缺少。”王述感慨地说:“既然觉得我能胜任,何必还要去谦让呢?人家说你超过我,据我看究竟不如我。”

孙绰在庾亮离世后写了一篇《庾公诔》,文中多寄托深厚情意的话。写成之后送去给庾亮的儿子庾羲看,庾羲见了这篇诔文感叹地把它送给孙绰,说:“先父和您,原本不至于像文中所言的交情那么深。”

左长史王仲祖希望出任东阳太守,抚军大将军司马昱没有任命他。后来王仲祖病重,快死时,司马昱感叹道:“我将会对不起仲祖。”于是下令任用他。王仲祖说:“人民都说会稽王痴,真痴。”

刘简曾出任桓宣武(桓温)的别驾,后来又做了东曹参军,总是因为为人刚直而被疏远。刘简一度参与处理公文,但他一言不发。宣武便询问:“刘东曹为什么不说说意见?”刘简答复说:“因为终究不会采纳我的意见。”宣武听后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刘真长、王仲祖共行,日旰①未食。有相识小人贻其餐,肴案甚盛,真长辞焉。仲祖曰:“聊以充虚②,何苦辞!”真长曰:“小人都不可与作缘③。”

王修龄尝在东山④,甚贫乏。陶胡奴为乌程令⑤,送一船米遗之。却不肯取,直答语:“王修龄若饥,自当就谢仁祖索食,不须陶胡奴米。”

阮光禄赴山陵⑥,至都,不往殷、刘⑦许,过事便还。诸人相与追之。阮亦知时流必当逐己,乃遄疾而去,至方山不相及。刘尹时为会稽⑧,乃叹曰:“我入,当泊安石渚下耳,不敢复近思旷旁。伊便能捉杖打人,不易。”

王、刘与桓公共至覆舟山看⑨。酒酣后,刘牵脚加桓公颈,桓公甚不堪,举手拨去。既还,王长史语刘曰:“伊讵可以形色加人不?”

桓公问桓子野:“谢安石料万石必败,何以不谏?”答曰:“故当出于难犯耳。”桓作色曰:“万石挠弱凡才,有何严颜难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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