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幽暗房间的地板上,太阳穴上针扎一样痛,我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锃亮的男士皮鞋,往上看,那个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动作虽然很懒散,但是让他做出来,却有一种迫人的气势。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出神,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房间装修得很豪华,但是床帘拉了起来,里面的光线很暗。我包里的东西全被掏了出来,扔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捆绑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一双眼睛刷的一下看向我,眼神犀利,表情冷酷。
“醒了?”他懒懒地说着,浑身散发着冰冷残酷的气质,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坐起来,转向他,手里一边暗暗地解着绳子,一边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他随意地摊了摊手,接着拿起放在旁边的两只针管,眼睛盯着针管,“这两个,你选一个。”
针管里都是无色的液体,我愣愣地看着他:“选什么?”
他身子微微前倾,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表情十分邪气,残忍至极。
“本来我打算抓到你之后,这两个都要给你注射的。”他的声音淡淡的,说不出的可怕,“不过,看在你没有把我的照片丢掉的份上,就只给你注射一个好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咽了口唾沫,身体开始往后挪,手下不停地解绳子,声音带了丝哭腔:“我、我知道错了,你、你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知道我的厉害?”他不置可否地一笑,拿起两个针管,对着头顶的灯光,淡淡地看着,“氯化钾和氯an酮,你要哪个?”
我心里狠狠一跳,高浓度的氯化钾是杀人的利器,如果从喉咙注射,五秒钟之后人必死无疑,而氯an酮……就是传说中的***,很多晚上去酒吧夜店的单身女人就是被人偷偷下了这个后失身的。
绳子一直解不开,看来他绑的结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这时我心里已经很害怕了,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往男人身上贴吗,那我就成全你,本来我打算不等你醒来的,就先给你注射氯an酮,让外面的正在吸粉的爽一下,等他们爽够了,再给你注射氯化钾,送你上路。”他站了起来,姿态悠闲,逼近一步,“但是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没有意识,就算给你再多的惩罚,你也不会知道,反正我这几天没什么事,等你一时半会没什么关系,索性等你自己醒来,生、还是死,你自己选择。”
“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被他吓得连呼吸都没有了,只能害怕地看着他,不停地往后逃。“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不要这样!”
“没有人能从我手里逃掉的,你死心吧!”他冷冷地看着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什么东西不好动,偏偏动了我的钱包。”
“可、可你这是犯法的!”我已经慌乱了,胡乱地找着理由。
“犯法?”他嗤笑一声,眸子里的邪气展露无遗,“我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犯法。”
他抓住我的头发,狠狠地提起来,看着我的眼睛,“死,很容易,五秒钟就让你没命,连痛苦都来不及品尝;活,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你销魂一辈子,恐怕是生不如死,我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有答案,那就两个都用。”
他狠狠地把我往下摔去,转身又坐了回去,我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
这个人的表情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还年轻,才十九岁,大好年华还在后面,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死在这里!可是……我真的就这样让他们糟蹋吗?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最后还是杀了我?
手上挣扎了两下,绳子松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他正用手撑着下巴,带着邪气看着我,冷酷至极。
“如果我花钱买我的命呢?”我定了定神,说:“只要你别伤害我,要多少钱,你开!”
他嗤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样,良久才冷漠地开口:“我什么都不缺,最重要的,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如果软的不行,那我只能来硬的了。”我也笑了一下,看到他挑了一下眉毛,继续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间到了。”他看了看表,站了起来往我这里走来,表情嘲讽到了极点:“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脖子上戴着西安白家才有的凤玉,白老爷子已经老糊涂到这个地步了,想和我攀关系想疯了,竟然把你送到我面前。”
我心里一咯噔,这个人竟然认识老爷子!
八岁那年,我的父母离婚,老爷子把我和爸爸赶出了白家,不闻不问,爸爸带着我艰难地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我们连大街都睡过,从垃圾箱里捡过吃的。
这个人说老爷子把我送到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走过来,我害怕到了极点,颤声说:“你动了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我从不后悔。”他冷漠地看着我,“我想要那你杀鸡儆猴,让他们看看,用女人和我攀关系,是什么样的下场。”
“选哪一个?”他拉起我,手里捏着两个针管,“没选好的话,那就两个一起吧!”
我直直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有些艰难地说:“活着……我要活着!”
他邪气地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那你下半辈子就生不如死地活着吧!”
电火石光间,我猛地挣开他的桎梏,旋身一脚踢向他的面门,他眸光一寒,迅速向后闪身,我一拉开距离,拔腿就往窗口跑去,拉开窗帘一看,太高了,起码十层高!刚想转身,脖子猛然被人压了下去,肩膀传来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就流进了我的身体。
我心里大惊,转过身就想反击,他的力气极大,扔掉针管,一巴掌甩过来,就把我打翻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走。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嘴角咸涩,看来是被他打出血了,爬起来想追过去,他回身一脚踹了上来,冷酷地说:“如果你没有动我的钱包,我倒可以陪你玩玩,看看白家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只可惜你太笨了,一来就碰到了我的底线,就怪不了我心狠手辣!记住,什么东西都可以碰,唯独那张照片碰了,会让你死得很惨。”
我倒在地上,只能看着他的双脚,感觉他那么遥不可及,他低沉冷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第一个让我破例打过的女人,冲这一点,我都会记住你的。”
我捂着肚子爬起来,身上的力气如流水般逃走,头也开始晕了,天翻地转间,我看到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到处都是酒瓶子,地毯上,甚至桌子上,翻滚着一对对男男女女。
外面的人看到他出去,都停了下来,恭敬地鞠躬,我的眼前一片昏花,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看到一群衣衫不整的男人带着猥琐的笑容走了进来,将一架摄像机放在床前,然后将浑身瘫软的我抬到床上。
我无力抵抗那些在我身上迫不及待乱摸的手,只能无力地、祈求地看着门口的那个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嗤笑了一声,冷漠地关上了门。
当我重新见到天空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雨已经停了。
醒来之后,我没有再见到那个人,他们用一个面包车将我送了出去,车走到郊外,车门一开,我就被推了下去。
我使劲憋回眼泪,咬着牙爬了起来,抓起扔在一旁的包,拿出手机,已经没有电了,证件之类的东西都在。
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后,我甚至有点庆幸,他们最后没有杀了我灭口,还给我洗澡。虽然他们是想洗刷掉证据,让我报警之后连证据都找不到,但是至少他们给我穿好了衣服,没有把我光着身子扔在外面。
站起来的时候,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每走一步,两腿间像是有一把刀在来回地割。
当时的我,处于恍惚的状态,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灵魂好像飘出去了一样,连痛都不知道,可是真正清醒过来,屈辱、疼痛、难过、愤怒、委屈、悲伤,各种感觉,一个不落,通通都在心里泛滥。
要报警吗?
不能。
这个世界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明,很多事情并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尤其是我爸爸这种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手脚并不干净,出事之后绝对不能找警察,如果我因为自己的屈辱而报了警,我爸爸绝对会被牵连到,后半辈子就只能在牢里度过了。
所以,我只能选择,忍。
我虚弱地走着,终于走到公路上,打车回到市里。
我无助到了极点,急需一个肩膀依靠,而我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所以,我要回去找他。
去代售点买回家的票,运气很好,买到了当天的机票。
下了飞机,离天黑还早,这个时候爸爸一般都在古玩市场那边的店铺里,所以我直接打车去找他。
可是出乎意料,古玩店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整整齐齐,可是柜台上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好几天没有打扫了。
我有些愣神,关上门准备回家找爸爸。
隔壁店铺的那老板正站在门口,拿着一个明代时大彬鼎式三足盖紫砂壶悠闲地喝茶,一看到我,眼睛眯了眯,然后笑盈盈地朝我招手,神态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这不是白家的九丫头么,半年没见,真是越长越俊了,过来给叔叔瞧瞧。”
这个老狐狸的铺子在我们家铺子旁边开了将近二十年了,自打我一出生,就管我叫白家的九丫头,后来爸爸被赶出了白家,他也没改称呼,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他还把我当做白家的一份子。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遭遇,于是收敛好情绪,笑着向他走去,乖巧地打招呼:“那叔叔好!这么长时间不见,那叔叔还是这么年轻帅气,风流倜傥!”
老狐狸很受用,笑眯眯地说:“你爸爸这个古板的家伙,能教出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分。”他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走路的姿势,皱了皱眉:“九丫头啊,你腿怎么了,怎么跛了起来?还有这脸色,怎么这么差?不对,好像还有点肿!”
我已经尽量走得很平稳了,可是还是让他看出来了,我笑了笑,说:“没事,早上摔了一跤,有点疼,就这样了。”
“你有没有去看医生,要是摔到骨头可就不好了。”
我依旧笑,说:“没事,没摔倒骨头,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这才放心:“你们年轻人真是好啊,身体底子好,要是让我们这些老年人摔一跤,那可真是要命啊!”
我说:“那叔叔还不到五十,正在年轻力壮,怎么这么早就说自己老?”
他哈哈一笑,“还是丫头说话中听,哈哈……”
我想了想,问:“那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吗?”
他一思考,说:“一周前吧,那天下午我和你爸爸在下棋,你爸爸接了个电话,好像说是你外婆快不行了,送去医院了,你爸爸就赶回你外婆家了,不知道你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愣:“什么?我外婆不行了?”
“难道你不知道?”他也很意外,“估计是你爸爸不想让你大老远跑回来,所以就没跟你说。听我店里的伙计说,你爸的伙计几个伙计,昨天都被叫到你外婆家去了,好像是去帮忙了,哦,还有你二姑的儿子,言言,也跟着去了。”
“言言也在?”
老狐狸点了点头,眼睛里带了笑意:“是啊,听说是一个人从长沙偷跑出来的,不敢回去,所以才找到你爸爸,让你爸爸掩护他。”
我头脑有点混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连再见都没有跟老狐狸说就往外走去,他在后面叫了我几声,我都没听见。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想给外婆家打电话,可是没电了,于是大步地往回走,一牵扯到下面的伤,我疼得差点栽倒。
我走到老狐狸的店门口,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只能站在门口咬着牙缓气,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内堂飘出来的两个人的对话。
“你这个臭小子,几百年都不来看看我,来了就这个怂样,真是气死我了!”
“好……您教训的是!”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那书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早点生个大胖小子,给我享享清福?”
“……”
“臭小子,问你话呢!”
“哎……我这么年轻,你就让我结婚,你也太着急了吧!”
“小子,不要跟我说什么以事业为重,那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了,你那叫事业吗?赚的都是些黑心钱,老子我花着都觉得寒心!”
“……”
“哎哎哎!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安定下来啊?”
“……我走了!”
“你干吗你干吗!给我坐下!反了你了!”
“……”
我走进店里,“那叔叔……”
里面的声音一停,老狐狸走了出来,一看是我,就说:“丫头,你刚才怎么魂不守舍地就走了呢?”
我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那个……让我用一下您店里的电话吧,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老狐狸笑了笑,指着电话,说:“没事,你用吧!”然后转身进了内堂。
我拨出外婆家的电话号码,在等待的时候,听到老狐狸在内堂压低的说话声:“外面就有个挺不错的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心眼好,个头高,身材也好,整个一开心果,我看着就贴心,你出去看看!¥#%@*&%##@@!!……”
电话响了一会儿,就有人接了,就是爸爸。
“喂?”略带疲倦的声音。
我一听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试探地叫了出来,“爸?”
“白凌?”他一下就听出来了。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捂住嘴,把要喷涌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告诉自己,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嗯。”我压抑着哭腔,闷闷地回应。
“你怎么在老那的店里?”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悲伤的情绪,叹了口气,沉重地说:“也好,我刚才还想打电话给你,现在刚好给你说了吧,你赶紧回来吧,你外婆昨天晚上去世了。”
“什么!”
这个消息像是大白天的一道闪电活活劈在了我的头上,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了。
抚养我十多年的外婆……竟然去世了!
“你快点回来吧,你三舅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挂了。”
我拿着话筒久久不能反应,听筒里的忙音不断地响起,我才挂了电话,茫然地站了起来,这时候老狐狸出来了,站在内堂的门口,对我笑眯眯地说:“打完了?”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尽量平静地对他说:“谢谢那叔叔!我先走了。”
他笑眯眯地说:“这么快就走?你又没事,这半年不见,叔叔也挺想你的,等一下晚上的时候,叔叔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难看极了,带着一丝哭腔说:“不了,那叔叔,我外婆昨天晚上去世了,我现在得回去了。”
他脸色一变,收敛起了笑容,有些沉重地说:“怎么会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回去?打车回去还是去客运站坐车?你外婆家离这里这么远,坐大巴回去起码得一下午吧?你先等一下,我这里刚好有个免费劳力,让他开车送你去。”说着就走到内堂,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他进去之后,只说了一句话,语调完全跟刚才不一样,十分严肃。
“别躺着了,去给我送个人。”
两个人的脚步声从里面传了过来,我直觉想拒绝:“那叔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可是,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