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骑白色高头大马迎面飞来,错开身的瞬间,座上之人一手捞起路言便带入怀中,此人一袭紫衣,头戴玉冠,搂紧路言便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惊马的速度是不可与正常马相提并论的,跑出去时不觉得,往回走可着实走了一会儿。
待到马车前,紫衣人抱着路言跳下马背,将路言扔在一旁便朝马车跑去。此时的马车已然散架,车顶不知被掀到哪里去了,左边的车架也被刀砍掉了一半下去,车上人右手扶剑靠坐在右侧车壁上,左手捂在胸口上,似是痛苦难当。紫衣人上前在穆云翕胸前点了几下,便见穆云翕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后,便一头栽进了来人的怀里。路言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别怪路言思想太腐,实是眼前的情景冲击力太强。紫衣人转过头看向路言,眼中略带疑惑。路言此时才看清紫衣人的样貌,长得真是……一双浓墨剑眉下长着一双仿佛黑洞一般的眼睛,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高耸的鼻梁,薄薄的唇瓣,嘴角微微上扬。路言紧盯着人家看,却不知对方的眉头已经越皱越紧。终于,“过来。”低沉的声音响起,圆润中似乎带着无尽的魔力,让人止不住就听令行事。路言也是在迈出了两步后方才反应过来,“干,干嘛?”路言显得有些不自然,眼睛不自觉得瞟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帮我照看一下。”紫衣男人说完看向倚靠在他身上的穆云翕,然后伸手将他扶靠在车壁上,便转身朝缠斗在一起的蓝小将与黑衣人走去。路言一边望向紫衣人的方向,一边向着马车走去。
战斗在紫衣人的加入后就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随着紫衣人的挥手,一剑便可以解决掉一个,相比于蓝小将,简直轻松得不行。路言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已身体僵硬,不知该如何动作,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混战在一起的人群,直到被刺鼻的血腥熏得吐了起来,路言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此时,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黑衣人听到后便收势要逃,可紫衣人并不给他们机会,几个起跃便挡住了前面几个要逃跑的人,黑衣人拼死相搏,无奈实力差距太大,在前方大部队赶到后便只能缴械投降了。
蓝小将虽然也身受重伤,却还是被紫衣人强行拉住询问了穆云翕的伤情,随后才让随行下属将领将其带走。一个纵跃稳坐于马背之上,紫衣人怀中抱着穆云翕,当先飞奔了出去。路言正要开口,旁边一匹黑色骏马便出现在眼前,抬头看了一眼,路言嘴角抽了抽,这可不像她一路走来骑的那种温驯小马,这是一匹标准的高头战马。路言有心想换一匹,无奈她原来的那匹受伤后已不知跑去哪里,而眼前放眼看去全都是一水儿的黑色战马。路言叹了口气,踩着马蹬上了马,随着众人一同顺官道一路向南奔去。路上并没有停歇,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呃……这是,军营吗?
放眼望去,一片白色或大或小的帐蓬,有的地方还有缕缕青烟升腾,路言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滴米未进了。看着前方众人牵着马走进营地,路言刚想跳下马背,刚一动,却感觉到了两腿内侧如同火燎一般的疼痛,疼得路言直咧嘴。刚刚一路上也甚是煎熬,但是无奈一路上并没有人有要休息的意思,她也只能一路跟着狂奔,渐渐地她也忘了喊疼,此时再疼起来,那简直要钻心了,似乎要揭下一层皮一样。路言迟迟不下马,身下的马儿却已等不及,抬起腿就要去追前面的伙伴。它这一动不要紧,背上的路言因疼痛还没缓过劲儿,再被它这一吓,立时从马上摔了下来。路言这个恨啊!死马,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老娘非宰了你不可。她也就敢在心里骂一句而已,借她个胆她也不敢啊,何况这还是一匹战马,真宰了,她可是要受军法的。
走在前面的士兵这时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有个人,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与自家主子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起了路言。军中虽无男女大防,但也得注意男女授受不亲,扶起路言后,小兵便退到了一旁。路言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进营地。
营地占地面积很广,似乎一眼望不到边,一路走到中间最大的一座营帐边,路言看到一个个小兵进进出出,手中有端着盆的,有端着托盘的,似乎很忙。路言正不知该不该进去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人,正是那个紫衣人。紫衣人看到她,愣了一瞬间便抬手打开了帐帘。
“姑娘请进。”路言顺着他的手走进了营账。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左右两侧的榻上各躺着两人,正是穆云翕与蓝九枭。穆云翕看上去比蓝九枭要好一些,可也只是表面上看着而已,要知道,他身上可还有剧毒未解呢。反观蓝小将,浑身是血,看上去血淋淋的,可是也只是皮肉伤而已,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沈老,这位便是当时和他们在一起的姑娘。”旁边的紫衣人向帐中某人介绍道。帐中人听到声音,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来人。只见帐门边立着一位身着淡青色撒花襦裙的小姑娘,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个不仑不类的马尾,面容清丽,一双眼睛滴溜圆,长长的睫毛呼煽呼煽地打下来,直叫人看直了眼,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咳,咳,呃,这位姑娘……”被称作沈老的人转向路言,看着路言略显苍白的脸色,清了清嗓子,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此人双鬓斑白,眼角微微有些鱼尾纹,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请问这位姑娘,三皇子的伤是何人处理?”沈老再次开口道。
“谁?”路言被问的一愣,转瞬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穆云翕吗?我处理的,怎么了?”听到她的回话,整个营帐内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她说什么了?她直呼三皇子的名讳,呃,三皇子的伤是她处理的?真不知是福是祸了。所有人不禁为路言捏了一把汗。
“姑娘为何要将伤口处用线缝起来?你可知这样做可能会让伤口感染,从而加重伤情。”
“知道啊,可是他的伤口太深,如果不缝起来,他会失血过多而亡的。我也知道缝合伤口不能用简单的针线,要用特制的针,也要用特制的羊肠线,而且缝的时候要对合血管和组织皮层,可是这些我都不会啊!我只能暂时帮他止血而已,我又不是大夫。”
“不是大夫?那你如何知道的如此多?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羊肠线又是什么?应该怎么做?”沈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果从未学过医,怎会了解如此多,更何况他行医一辈子,也从未听说过什么血管,什么组织皮层,那是什么东西?
“我父亲是大夫,我只是从小听他说过一些。”
“哦,原来如此。”沈老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地道。
路言心虚地点点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却被一旁的紫衣人看了个正着。
路言本以为她可以蒙混过关了,谁知?
“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告知老朽,你所说的伤口缝合该如何做?”说完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自己家的独传秘术又怎会轻易传给他人?后又补充道,“如果姑娘愿意,我想萧世子不会介意高价购买。”说完看了看此时已站在穆云翕身旁一脸担忧的紫衣人,见紫衣人点了点头,他便转过头,看向路言。
哦,原来他是萧世子,世子,难道又是什么王爷的后人?不会是叔侄吧?不对,一个姓穆,一个姓萧,而且穆云翕被称作三皇子,应该没有被封王,那这个萧世子……沈老见路言一直没有回答,便又向路言询问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可以啊!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还需要你自己领悟,钱财就算了,我的法子也不见得就有效果。”路言无奈地笑了笑,她能说不教吗?这一帐子人的目光都快把她烤化了。
路言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原本知道的一些治疗外伤的法子告诉了沈老,至于缝合,路言只能说人体的组织结构很复杂,就像岩石层一样,必须将每一层对合缝合上才可以。也幸亏沈老看着年纪不小,接受起这些现代医学知识来还是挺快的,而且一点就透,路言虽说得不着天地,他却可以从中理解路言的意思,并实施到位,虽不能像现代那样技术完备,但粗略地缝合还是起到了不小的效果,至少止血是不成问题了。
路言完成了使命,却也实在是站不住了,若不是这帐内帐外全都是一水儿的男人,她还真想晕过去算了,可是想到自己身上的伤没人能帮她处理,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