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人很生气地瞪了他们一眼,也懒得和他们争辩,在他们的笑声中闷嘟嘟地走了。
这一夜,周树人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曾几何时,小小的日本倭寇都被中华英豪打得落花流水,哪敢谈什么巨人?是腐朽的满清统治者搞得国运衰败,民不聊生,甲午一战,更是丧权辱国,成就了你的恶名,而今,却正是无荣辱地允许两个魔鬼在自己土地上斗气斗法,胡乱折腾。再看看我们的那些劳动人民,可悲、可叹、可怜、可气。天啊!真叫人无话可说!一个人,如果沦落到无痛楚地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地步,也就埋怨不得别人不把你当成人了。
看来,我的选择是错了。一个人,无论四肢如何发达,如何健全,如果头脑简单,也只不过是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或看客。
必须改变他们的思想,必须做增强国民性教育的工作。别了,仙台,爷必须为中国人民做点事,别了,仙台,爷要让那些狂妄的人以后仰起脸来看着。
周树人和他尊敬的藤野先生告了别,带着这个不以国籍相异的平凡而伟大的人的照片,放弃学业回到了东京。
周树人回到东京,把他的学籍挂到了德语班,原来的学哥学弟对他的到来都表示欢迎,可对于他的行为都笑了。有一两位直截了当地说:“树人,人家有的是兴实业而报国,有的是搞革命而报国,你却是要通过从事文学籍以改变人的思想来强国,你行吗?”
“只有做过才知道,我们等着【看】吧。”周树人把拳头握的紧紧的说道。然而,周树人忽然想到,就我一个懂我文化的人吗?把相同志向的人攒积起来力量不是更大吗?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母亲来信的话题落在了他上。原来这一年,他已经二十有六岁了。
周树人又邀请了陈师曾、许寿裳、苏曼殊等几人,准备办一个文化刊物。
周树人现在还不想谈婚论嫁,可妈妈接二连三地来信催逼,并且说女人已替他物色好了,名字叫朱安已经准备好嫁妆了。
妈妈如此坚持,周树人又不想惹这位独自含辛茹苦拉扯他们兄弟仨的老人,可心里又非常不满意,就去和许寿裳唠叨。
许寿裳一听就乐了,他说:“先生你可喜可贺啊,金榜有提名,他乡遇知音,马上又是洞房花烛夜了,多好啊!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大哥十七岁就完婚成家,行父亲职照护我们几个;你呢?嗨!妈妈肩上担子那么重,她怎么能不着急?”
周树人一听,砸吧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稍后,周树人给母亲去信说,知道妇女们都是裹了足的,现在是个改革进步的时代,希望她能放开足,识点字。
母亲很快就回了信,说:“女孩裹足早,如今已是放不开了;至于读书吗,看见字就头疼,犯迷糊。”一句话,根本就没有读书这基因,也是不行的。
连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我这还算得上是终生大事吗?周树人把桌子擂的“咯咯”响后,决定要不理不睬。
然而,再来信的却不是母亲了,是他的堂叔伯兄弟,说他的母亲因思虑过度劳役病倒了,希望他急归。
周树人知道妈妈是个急性子,恐怕是气出病来了,怕她老人家有什么闪失,慌里慌张地来和许寿裳告别,准备返回家。
周树人见到许寿裳开口便说:“许君,我得回家了,妈妈有急病。”
“什么?妈妈有急病?噫!该不会是入洞房吧。”
“嗐!快别说那没影的事儿了。许兄,我把咱们要办的刊物名称拟好了,叫《新生》,是从但丁的一个诗集中寻到的,取其‘新的生命’的意思。苏曼殊他们提供了几幅插图,我把第一期的插图选定了,是从英国画家《瓦支画集》中选出来的一幅油画,题为《希望》,画的是一个包着眼睛的诗人,抱着竖琴,跪在地球上,我和你说,后几期的封面我也物色好了,是俄国反战画家威勒斯卡金所画的骷髅塔和英国军队把印度革命者绑在炮口上的几幅画。我自己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你们仍需要斟酌,我们在出版前仍然是可以再议的。”
“行,我从你身上已经能感出新生的活力了。回去后看看妈妈的情况,写封信过来。”
“明白。”
“但是.如果你真的是入洞房,麻烦你邮寄包糖过来。”
周树人努了努嘴,但是终于什么也没有说,离开许寿裳坐客轮往家赶。
周树人刚到村口,他小弟就看见了他,蹦蹦哒哒地过来抢走了他的行李。周树人一看他这样,心里就觉出不对劲。周树人来到家门口一看,呵!庭院都是张灯结彩。有几个正忙活的人认出他来了,说:“周太太真是好本事,大少爷说到就到,这下,明天误不了入洞房了。”
周树人一听,那颗心“沙”的一下从山顶跌谷里了。
周树人就觉得头脑晕晕沉沉的,身不由己,在他的两位本家兄弟拉扯下,与他的新婚妻子完后了三拜九叩之礼后,被送入洞房。
周树人在散发着微光的花烛旁的凳子上坐好后,索然无趣,一动不动。他用眼睛打量一下他对面坐着的矮小的妻子露出的那双小尖尖的脚,心里更是一动——唉!连生气的劲都没有了。
他的妻子应该是早盼着他能把头上的盖头掀开,她也希望能亲眼见见这位属于自己的留学国外的“官人。”可他终究没有动。她的心里应该是从欣喜而到疑虑,而到失望,而到无奈,最后夜已很深,她已深困,眼皮打盹,熬夜熬不住,额头还在不由自主中“咚咚”碰住桌上两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女性的娇羞廉耻了,说道:“先生,可以休息了。”
周树人看着这一切,倒也有些于心不忍,放下拿在手中的书,“哗”的一下把她的盖头拉掉,由她自个儿上床休息。
他又重新坐下,拿起书,聚起精神来,把他刚刚看到的长瘦削的,死气沉沉的脸的,胸脯平平恰如未成年的女孩的属于他自己的他的女人从脑海中挤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