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此刻已经醒了,但是还没有睁眼,他曾经在魁山里昏倒过无数次,每一次醒来都会是陌生的地方,有时候是湖边,有时候是丛林里,这些听上去都是比较安全的地方,当然也有危险的时候,比如被某只蛮兽叼了回去,被当做晚餐放在山洞里。
他不确定这里是哪里,只能尽可能的放大自己的感知去感应周遭环境,如果真的是很危险的地方,那便得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空气不是山洞那种阴暗潮湿,有淡淡的药水味。”
“很安静,没有人或者兽。”
“手和脚都没有受到束缚,相反感觉身体很暖和,好像盖着被子。”
“暂时感觉不到危险....”
他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一间简陋的小屋子里。
真的是简陋,整个屋子都是用黄土堆砌,目之所及只有自己下面的这张床和一个烂柜子,床躺起来也不舒服,盖的只是最普通的棉布,上面还有一股浓浓的汗臭味。
他很想起身离开这个陌生不熟悉的地方,但却无能为力,自己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白布,宁竹知道自己昏迷前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很明显在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人给他的伤口上了药,并且进行了细心的包扎,但是这对于缓解疼痛没有丝毫作用,他现在的感觉就是痛,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痛,好在宁竹习惯于忍受痛楚,不然他一定会叫出来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宁竹警觉的闭上了眼,下意识告诉他让来人觉得他没醒好些。
吱呀已声,门被打开了,听脚步声,那人走近了宁竹,停留了一会,仿佛是在观察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你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一个医师对自己病人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却带着年轻人般的自信。
“医师?”宁竹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见的是一个老头,与平常看到的老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这个老头头发白的晃眼,眼睛则有一种很犀利的感觉,仿佛是鹰的眼睛。
“对,你的医师。”老头笑了笑。
“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大黑袍,你可以叫我黑爷,我想你还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吧,这里是魁山附近的一个小部落的医馆里,而我,则是这个医馆的主人,当然,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治的。”
黑爷指了指自己身穿的黑色大袍,示意这是他的名字来源。
宁竹只是盯着他,并没有说话,但是脑海中却飞速运转着。
他想:“魁山附近的部落......如果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魁山三十六部落”中的一个,距离漠城应该有十几里远,自己是怎么从漠城跑到这里来的?”
“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到这而来的啊?”黑爷笑着问。
宁竹依旧没有说话。
而黑爷却是依旧笑着,“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商品,经过一手倒卖,二手倒卖,然后到我这里,应该就是第三手了吧。”
宁竹皱眉,表示疑惑。
“好吧,先是一个女人把你送到我朋友手上,然后我朋友再把你送到我手上,你说接下来我要不要再把你送给谁呢?”黑爷看着宁竹说道。
“女人?”宁竹搜索着回忆,在那场雨夜之战的最后时刻,也就是自己昏迷的最后时刻,的确是感觉到一个女人把自己抱了起来,而且那个女人所散发的气味宁竹非常熟悉...非常熟悉....
思索着,疑惑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忽然清晰了起来。
黑色短发,美丽高挑,打起架来虎虎生风...
“夜阑珊!”
“是夜阑珊救了我?”宁竹猛的说道。
“看来你想起来了。”
“她人呢?”
“不知道,她把你交给威老头就消失了。”
“威老头?”
“你应该认识吧,我想魁山里应该没有人没喝过他的葵子烧吧。”黑爷惊讶的说。
宁竹想起来了,那家路边酒馆,里面一个老爷子在卖烧酒,宁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就是在那里,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居然和夜阑珊那个女人有关联。
“也就是说,夜阑珊把我交给威老爷子,而威老爷子有把我交给了你。”宁竹大悟。
“对啊,像是倒卖商品吧。”黑爷笑嘻嘻的说。
“那是因为我昏过去了!”宁竹说道。
“接下来是不是要问夜阑珊为什么要这么做?”黑爷仿佛看透了宁竹的心思。
“既然知道了那就回答。”
“其实很简单,夜阑珊希望她的商品好好的,她找不到好的医师,所以只有委托威老爷子来找我帮你疗伤啊。”
宁竹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但是他从未觉得自己和夜阑珊的交情有这么深,肯冒那么大的风险救自己。
这个风险很大,就像是那张通缉令所代表的威严,如今宁竹被整个鬼楼通缉,救他,就代表与鬼楼作对,在魁山大地域,与鬼楼作对的人死都算是好下场了。
“好。”黑爷伸了个懒腰:“现在由我这个专业医师来给你讲讲你的伤。”
“外伤都是小事,重点是毒,梅怨之毒,无药可医...”宁竹在黑爷开口之前就说话了,他无比清楚自己身上的伤,因为他知道下毒人的手段,那人下毒只下梅怨之毒,保证毒死,不留后患。
“哟!你知道啊?”黑爷略微惊讶,但随后神秘一笑:“不过知道的并不完整。”
“梅怨之毒并非无药可医哦小兄弟,其实你只要有棋蓝花、百枯草、祈愿果以及我这个专业医师的专业炼药手段所练就的丹药,你就能够起死回生,并且保证无丝毫副作用。”
“你说的药我只听说过棋蓝花,它出现在一百年前的漠城拍卖会,有人用一万黄金买这株绝世灵药。”宁竹缓缓说道:“所以我相信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三种药。”
黑爷做了个当然的样子,他说道:“不过在你找到这些药之前,我能够最大限制的压制你的梅怨之毒,延续你的生命。”
他忽然揭开了盖在宁竹身上的棉布,用手指着宁竹的心脏:“看,梅怨之毒本该遍布你的全身,但是我却把所有的毒素全部集中在一起,挤压在离你的心脏左半寸的地方,并且牢牢的控制住他们,让这些毒素彻底爆发之前,你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什么时候爆发?”
“大致在33天之后。”
“也就是说,我要在这33天之内,找到那三种药物,才能救活我自己?”
“不,准确的说你还需要我这个专业医师来炼治丹药。”黑爷微笑着说:“不然,毒发之日,就算是天源之神亲临人间,也难救你一命。”
宁竹看着这位微笑的黑袍老头,忽然伸出了手,并且诚恳地说道:“谢谢。”
黑爷愣了愣,随即恢复了正常微笑表情,并没有去和宁竹握手,而是转身离去:
“去谢谢夜阑珊吧,是那个女人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
宁竹:“.......”
门吱呀的关上了,外面还传着他的声音:“好好养外伤吧,以你的资质,只需要十天你就可以养好外伤,到时候就可以去找那三种药了。”
宁竹躺在床上,听着他说的话,脑海里想着很多东西。
如今他面临的问题有很多。
第一个就是梅怨之毒,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虽然有办法解决,但是看上去却是无比的虚拟缥缈。
第二个,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过对他造成性命之危的不是毒,而是人,他宁竹的仇人,下毒的人。
他的仇人就是现如今的整个鬼楼。
十天前他还是鬼楼里最年轻的楼主,人人敬仰与尊敬,但诬陷就像暴风雨来的那样快,眨眼间他“杀害同门八楼主”的流言满天飞,对于流言鬼楼高层似乎没有任何怀疑,直接下令执法队捉拿宁竹,并且不论生死。
当时的宁竹只有反抗,这一反抗仿佛更加坐实了流言,他遭到鬼楼更加残酷的追杀,导致重伤逃亡....不,如果不是夜阑珊那个女人及时出现,他或许连逃都逃不出。
如今宁竹躺在这家小医馆里回味整个事件,能够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很明显是有人精心设了一个局,目的就是要杀了自己,宁竹还不知道设局的人是谁,参与这个局的人都有谁。
但注定都是他的仇人了。
鬼楼宁竹眦睚必报,人尽皆知,对于仇人,他从未心软。
无论怎样,他现如今都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要养好外伤,恢复实力,就像是老虎一定不能没有牙齿,没有牙齿的老虎连兔子都要欺负。
他宁竹是整座漠城最负盛名的天才,曾经拥有“漠城最强十人之一”的称号,他不仅擅长在魁山里猎杀蛮兽,更擅长杀人,在某些时候,他凶残起来甚至要胜过夜阑珊那个女人。
他要尽快恢复自己凶残的一面,他已经迫不及待要重返漠城,杀上鬼楼,揪出那个设局陷害他的人,然后就像那些小说传记里写的一样,将伤与仇恨,“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