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华被关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没有电视、报纸可看,更没有手机可以与外界联系。就如一个囚徒,没有自由可言,还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有的,只是地下室里混沌、郁闷、难闻难耐的气息。
虽然他也曾在工地上做过临时工,做着最脏最累最苦的活,但那时,他年轻,他意气风发,他血气方刚……他觉得工作很快乐,生活也幸福。
最重要的是,那时很自由。
不说有诗曰:“若为自由故,什么都可抛”么?
而他欧阳俊卿也曾为了自由,与结发妻子苏锦墨闹离婚。就因为这样一个自由,令他落得了如此下场。想来,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得呢?
欧阳俊卿悲哀地爬在肮脏的床铺上,沉思,然后,就有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一颗颗滴落在手心里,如涓涓细流,无声无息。
“吃饭了。”由于欧阳俊卿太过投入自己的悲哀中了,以致于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以及有人在用脚踢他。
“哦,放下吧。”哭过之后,欧阳俊卿反而觉得不饿了。而这个送饭的姑奶奶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走出去,而是将盛饭的铁盒重重的掷在欧阳俊卿的面前,粗声粗气地喝道:“快吃,如果不吃,三天都没得吃的。”
这招管用,欧阳俊卿再怎么硬气,可三天不吃不喝,他可顶不住。所以只好,只好端起铁盒用手扒饭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可有饭粒并不满意,纷纷从嘴里跳了出来,蹦到了床铺上。
“捡起来,吃掉。”姑奶奶的声音又再次暴发了,她一脚跨在床沿上,低下头面对着欧阳俊卿,并指着床上的饭粒横眉冷对着他,口惹悬河地训斥道:“你难道不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糟塌粮食,你在犯罪吗?”
“哦。”欧阳俊卿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不好的行为,很是听话地一粒粒捡起来乖乖地塞进了嘴里,吃了下去。
而这姑奶奶居然很有耐心,看着欧阳俊卿吃完了整碗饭后,才拿起铁盒走了出去,在关门的刹那,还没忘嘱咐道:“晚上不许再鬼叫鬼叫了,影响姑奶奶睡觉。”
“那你知道我的老婆女儿在哪里吗?”欧阳俊卿趁机提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姑奶奶的手放在门边上,头都没有回地说:“我只负责看管你,别人都不知道。”
然后不再理会欧阳俊卿冲过来拉她的手,请求放了他,他说:“姑奶奶,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世人皆都贪财,欧阳俊卿就不信,这个姑奶奶就会免俗?
可人家姑奶奶还真的不吃他这一套,她甩开了欧阳俊卿的手,冷笑着说:“拿开你的脏手,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还不是一样的被人给下毒了?”
“你说什么?下毒?”欧阳俊卿这次用力地拖住姑奶奶的手,疼得那个女人呲牙咧嘴地叫疼:“快放手,疼死我了。”姑奶奶用手上的钥匙狠砸欧阳俊卿的手,恶狠狠地说:“你的饮菜里有******。”
不知是因为被姑奶奶砸的缘故,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被吃******的原因,欧阳俊卿徒然放开了手,无限悲伤的跌坐在地板上,目光痴呆。
难怪被关在地下室的这几天,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每次吃饭以后常常觉得很舒适和欣快,然后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松弛状态,所有的烦恼、忧虑、焦虑等状况一扫而光。但过不多久,则表现出焦虑不安,烦躁和易激惹等情绪障碍,然后又出现了失眠,出汗,烦躁不安,哈欠,流泪,流涕,乏力,全身不适等等.症状。
原来,那个黄虎豹给自己下了药,他这是害自己呀。
那么司徒莲儿和欧阳小雪呢?
不会惨遭同样的遭遇吧?
欧阳俊卿越想越害怕,他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铁门,高叫道:“快开门,我要见我老婆和女儿……”
“再鬼叫鬼叫,三天不许吃饭。”那姑奶奶反拍着铁门,凶狠地回答。
这招真管用,在吃饭和亲情的份上,欧阳俊卿没有纠结,他选择了沉默。
只是,牵挂,如肚里的蛔虫,不停地啃蚀着他的心。
辗转反侧,躺在肮脏的床铺上,难以成眠。睁着眼睛,看头顶那盏昏暗的电灯泡。
灯光摇曳,摇曳出万千情绪,与情感交错。摇曳的朦胧光晕里,仿佛司徒莲儿那张漂亮却痛苦的脸,正在向他苦苦哀求:“唐僧哥哥,快来救莲儿……”
然后司徒莲儿的手中,正牵着自己的女儿,小雪哭个不停,哭喊着:“爸爸,快救救妈妈,救救小雪,小雪好想爸爸……”
“莲儿,小雪……”伸出手,试图拉住妻子女儿的手……
然后只见,黄虎豹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神棍,拖着司徒莲儿的头发,喝斥着越拖越远,而司徒莲儿的惨叫声更是不绝如缕:“唐僧哥哥……哥哥……”
“哦。小妖精……。”欧阳俊卿哭倒在床铺上,捶胸顿足,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呜咽着说:“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然后他跪了下来,向着灯光的方向,磕头。
最后,由于药物的助力,欧阳俊卿脑海中出现了幻觉,他看到司徒莲儿牵着欧阳小雪的小手,穿行过围墙,时而穿进穿出,并不时的回头对他招手,娇笑着邀请说:“唐僧哥哥,我们来捉迷藏吧……”
“来追莲儿呀……”娇媚的声音,梦幻的身影,令欧阳俊卿情牵梦萦。他跳下了床,去追逐穿墙而过的妻和女。
“莲儿,小雪,我来啦……”欧阳俊卿欢呼着奔向墙去。由于太想要抓住她们了,他猛地撞了过去,太过于用力了,所以吸食毒品过后已变得很虚弱的欧阳俊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水泥墙上。
直接晕了过去。
欧阳俊卿醒来后,脑海中还残留着晕倒前的印象,所以第一反映就是焦急地呼唤着:“莲儿?小雪……”
“别动。”那姑奶奶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响彻在耳边,这才彻底地惊醒了欧阳俊卿,他顺着声音,看到了那张令人即喜欢又讨厌的脸。喜欢是因为他在地下室里,唯一有她在这里与他作伴,虽然这伴是监视他。讨厌是这个女人从来没正眼瞧过他,而且总是恶语相向,丑脸相对。
但这是他唯一的伴,起码还能知道自己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看什么看,老实点,正打针啦。”还是姑奶奶恶声恶气的训斥。
“打针?打什么针?”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的欧阳俊卿愣住了,转头看向自己的胳膊,因为,左臂上传来了药水被推进血管里隐隐作疼的感觉。
原来,姑奶奶还会注射针管?
“好了,你可以起床自由活动啦。”姑奶奶拍拍他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来说:“而且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你的老婆和女儿了哦。”
“真的吗?”欧阳俊卿忘形地拉着姑奶奶的手,动情地说:“真的么?什么时候?”
“就现在。”今天姑奶奶居然这么好心情地陪他聊天,这可是开天荒头一遭呀。欧阳俊卿转头直视着姑奶奶,此刻,正面瞧去,原来这个号称姑奶奶的女人,长得还真不赖呀:白净的瓜子脸儿,细细的柳叶眉,柳眉下圆圆的眼睛,不笑而媚,笑而动情。两颗小虎牙,显得她稚气而可爱,嘴角两边各有一颗小米粒酒窝,说话或微露笑靥时浅浅的若隐若现,似梨花香馨,清新悠远。
欧阳俊卿看得痴了,以至于姑奶奶说的话都没有听到,只是看到她的嘴在动,声音娇柔。
“好啦,睡吧,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你的老婆和女儿了。”好似受到了某种催眠,看着姑奶奶明明在与自己说话,可欧阳俊卿觉得这个女人的面目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朦胧,意思也开始越来越糊涂了……最后不知不觉当中,沉入了昏睡中。
“唉,这”
司徒莲儿紧紧拉着女儿小雪的手,被钱老四他们押着下了车。
这是一条偏僻的老街,房子破旧,街面惨败。都是二层到四层楼的旧房子,两边都搭着雨篷,东倒西歪,街道马路面,坑坑洼洼,石子遍布,司徒莲儿看着,就知道,这是宜滨市的贫民窟——北民街。
然后她和女儿被几个人推推攘攘地进了一个小胡同,胡同的灯光很暗淡,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扭扭曲曲而模糊不清楚。他们踏着自己的影子,被推进了胡同最里面的一间仓库里。司徒莲儿以为他们会被关押在这里,她和小雪停住了脚步。
可是,钱老四却对其中的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小弟吩咐道:“将这娘们带到‘萍聚’萍姐那里去。”
那黄毛指着小雪问道:“那这个小女儿呢?”
司徒莲儿一听非常紧张,将小雪拉进自己怀里,拍拍她,小声安慰道:“别怕。”
钱老四看了眼司徒莲儿,思索了会儿,才说:“也一起带着吧,与萍姐的女儿做个伴。”
司徒莲儿这才放心地舒一口气,很是配合的跟随着黄毛出了仓库,再绕过胡同,进入了另一条更加窄而旧的街。
临街的两旁,一色的发廊彼此邻立,幽暗的灯光闪闪烁烁,眨着七彩的光芒诱惑着夜行的路人,暧昧的味道,从每扇门内轻吟着的流行乐曲、以及妙龄女人唇红齿白的莺莺燕语中……飘出来……
司徒莲儿隐约猜出了什么,她拉着小雪的手,停在了街道的路口,再不肯前进半步。
“快走吧,我好回去交差。”黄毛说着话,一打眼色,旁边的小弟们一哄而上,将小雪拉离了母亲的怀抱。
“妈妈,我怕……”小雪哭喊着叫妈妈,司徒莲儿何偿不是对着黄毛大喊道:“好,我跟你们走,快放了我女儿。”
“呸,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毛朝地面吐出一口浓痰,却并没有放了小雪,反而他亲自抱起了小女儿在前面带路,对司徒莲儿说:“快跟上,我好早点回去交差。”
无奈,司徒莲儿只好跟随着一行人,停在了其中的一间稍微大点的名叫“萍聚”的发廊门前。
很大的招牌,看起来很气派。遒劲有力的草书,写着“萍聚洗浴城”几个大家,被七彩的霓虹灯光所环绕,似邀约、似迎合……泛着媚惑的光芒,引诱着人的眼睛。
然后玻璃门被推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倚在门边,一边一个,化着很浓的妆,对着一行人吃吃地笑。稍微大点的女孩招招手,对着黄毛娇语俏笑道:“黄毛哥哥,好久没来了,妹妹好想你……”
司徒莲儿听得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忙将女儿小雪紧紧的拉进怀里,护住她的眼睛,不要让她看这花花世界。
那黄毛走上前去,一手揽住这个女孩的腰,另一手去揽另一个女孩子的肩,那女孩很乖巧地挨了过来,黄毛心满意足地搂住两个女孩,开心地大笑着说:“哥哥现在来了,还给你们带来了好姐妹……”
司徒莲儿只感一阵心凉,她的命运,亦将与这个发廊里的小妹妹们一样,从此沦落风尘。
悲哀!司徒莲儿忽感心酸,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鼻子一酸,怔怔地就将落下泪来了。
“走吧,萍姐人很好的。”那个大点的女孩上前来拉司徒莲儿的手,递给她一张纸巾,很体贴地安慰道:“放心吧,我们都是姐妹。”
那个小点的女孩亦欢喜地来拉司徒莲儿的手,还只有十七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她扬起小脸很是娇憨地笑着说:“这位姐姐好漂亮,我好喜欢你。”
至此,司徒莲儿才算有了些许的安慰。滚滚红尘之中,这些女孩沦落风尘,或许是如她一样,被黑社会逼迫的吧?
不然,如果她们都是因为爱慕虚荣,而甘愿受人凌辱,她司徒莲儿,又怎能与她们为伍?
忽然放开怀抱,司徒莲儿嫣然一笑,拉着两个小妹妹的手,亦是欢喜的笑笑,说:“两个妹妹都漂亮,姐姐喜欢你们。”
“哟,一下子就姐姐妹妹亲热了起来。”那黄毛被两个小女孩冷落在一旁,他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讥讽道:“那不如现在就拜天拜地,结拜姐妹好啦。”
“呵呵,黄毛哥哥……”两女孩知道这个黄毛是四大金刚面前的红人,萍姐都不敢得罪他,何况她们两姐妹。所以两个女孩又P巅P巅地跑了过来,一边一个,摇着他的手,嘻笑着说:“不是有哥哥你在吗,你是妹妹们的好哥哥……。”大点的女孩身子就依偎了过来,双手几乎吊在了黄毛的脖子上了,那蹦得紧紧的上身温香软玉的靠在黄毛的怀里,黄毛这才面上柔和了起来,捏捏她的小脸蛋,嘻嘻而笑:“还是小昭心疼人。”
“那小玉我呢?”小点的女孩也不甘示弱,纤细的身子也依偎过来,吐气如兰。
“呵呵,小玉小小年纪也会心疼哥哥啦。”左搂右抱的感觉,令黄毛飘飘欲仙。平常时间,都是跟着四大金刚们来此消遣,但这些个丫头们,全都是先抓住他们后,才想到他这个黄毛哥哥。
此时,他很受用。扬手,两张红票子塞进了两个女孩裸露的胸衣里,拍拍两人的胸,满脸的春色,他说:“好好干,哥哥不会亏待你们的。”
“嗯,谢谢黄毛哥哥。”小昭和小玉两人欢天喜地的拉起黄毛的手,将他们引进了“萍聚洗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