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让你受惊了。”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苏锦墨的身上,然后将她扶起来裹住。几乎是架着苏锦墨在走路,因为此时的苏锦墨惊吓过度,加上受冻挨饿,她嘴唇发紫,手脚发软。
将她扶进了副驾驶室,打开了暖气,将带来的女人衣服让苏锦墨穿上,同时,还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总算暖和一些了,苏锦墨喝了些水,吃了片面包,这才感觉到了自己原来还活着。真好!
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天空依然湛蓝,有小鸟在树上啾鸣,有山风在耳畔吹拂。虽然车内的人她苏锦墨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是救出自己的恩人,也许有别的目的吧?但苏锦墨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要能够逃离这里,她就该感谢。
所以,等自己平伏下心情之后,苏锦墨嫣然一笑,对着坐在司机后排的领头模样的人说:“谢谢大哥你们了。”然后微笑着看向司机和其余的另外两人同样说着谢谢的话。
每个人都摇头说:“苏小姐,客气了。”
那领头模样的大哥凝视了苏锦墨好一会儿,脸色虽然很冷漠,但在对方感激的神情中慢慢缓和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着苏锦墨点了点头,平静地问道:“苏小姐,你知道是谁让我们来救你的吗?”
苏锦墨一时之时还不能反映过来,抬眸问道:“嗯?什么?”
“小秋,开车吧。”那人又是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轻袭上眼底,看了眼苏锦墨,他不再问话,而是吩咐司机开车。
“是,龙哥。”司机掐掉了手里的烟,开始发动车子,一个急转弯,紧急倒车,干净利落地打着方向盘,一会儿恢复正常了,车子平稳而快速地行驶在来时的盘山公路上。
车后尘烟滚滚,将车后视镜给熏得视线模糊不清。苏锦墨头靠在沙发座上,开始闭目养神。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好,此时,眼皮打架。
既然是有人来救他,那一定是对自己没有恶念之人。所以苏锦墨可以放心地将自己交到这伙人手里,高枕无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锦墨从梦中醒来。
以前她常做的梦是梦见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场面,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苏锦墨做得最多的梦就是与父亲的死别场景。
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抱着父亲还有着些许余温的身体,父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从医院出来后,外面已是风雨雷电,倾盆大雨。由于年势已高,视线很模糊,不小心就掉地了被偷了井盖的下水道里。
隐忍了好久的生命之火,终于就要熄灭了,在他祈祷意念中,她的女儿来寻找他,也不小心掉了下来,上天垂怜,终于让他们父女相逢,只是又何其残忍,在却快将要生离死别之际。
“墨儿,爸爸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终于虚无。
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何况还是自己的至亲至爱!
“哦,爸爸,不要走,不要离开墨儿,好吗?”声声呼唤着爸爸,苏锦墨颤抖着睫毛,她醒了过来,早已是泪湿脸颊,泪湿枕巾。
“苏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受苦了。”罗嫂熟悉的声音在苏锦墨耳边回响,还沉浸在回忆和缅怀父亲哀思中的苏锦墨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似的,抱着低下头擦看自己病情的罗文莉雨打梨花的哭开了。
“哦,罗嫂,我终于又再见到你了。”苏锦墨喜极而泣,在罗嫂的怀里无所顾忌地呜咽着。罗嫂抱着她的头,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苏小姐,现在好了,涂总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什么?是涂总救了我?”苏锦墨抬起头来,看着罗文莉肯定地点了点头。难怪她会见着罗文莉,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她生活了大半年的风华绝代的家了吧?
转头四顾,果真,自己依然躺在这张欧式古典而华丽的弹簧大床上,锦被华衣,却温暖不了一个心灵破碎的苦难小女人。
“涂总呢?”苏锦墨伏身在暖被上,轻声问讯枕边人的消息。
大半年的时光,已将她的心一点点融化了,她的决意离去,就是因为爱,所以愿意成全。
爱不是负担,而是一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无怨无求无悔的付出。
所以,她宁愿一个人离去,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与痛……。
“涂总住院了。”罗嫂轻轻的一句回答,令苏锦墨如遭雷击。猛地抬起了头,急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什么病?”
“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没什么食欲,总犯困。”罗嫂笑笑摇头,继续说:“依我看,根本就是想苏小姐想的,那是相思病。”
“讨厌。”苏锦墨娇羞着望了罗嫂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甜蜜温馨的浓浓笑意,跳下了床,拉起罗嫂的手说:“说正经的,涂总现在在哪家医院,咱们快去看看他吧?”
“你呀,还是一个小丫头。”罗嫂乐呵呵地任由苏锦墨拉着自己的手,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她回答道:“涂总住在亲怡疗养院里。”
“好,现在咱们就去。”这次换作了苏锦墨挽着罗文莉的胳膊,两人并肩走下了旋梯。
“喂,小墨,你终于回来了。”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连同阳光潮水般涌进苏锦墨的眼睛里。
一个男人,高大魁梧的老总,就那么满身阳光的站在光影里,所有的担忧与病容,在见到思念的人儿的霎那,都烟消云散了。满面笑容,满目温情,那么痴痴地凝望着同样眩目的站在旋梯上的苏锦墨。
四目痴缠,全世界的声音和风景都淡去,只有视线与视线的紧紧纠缠。
“回来了,就好。”涂文鸣温柔地拍拍苏锦墨的背,将她因为奔跑而凌乱的头发捋顺,露出她红润姣好的面目来,淡淡微笑着,满目的怜惜道:“墨儿,你瘦了,还有伤……”
“你也瘦了,还住院了么?”两人相视一笑,默默温情,尽在关爱的眼神里,心领神会。
然后涂文鸣牵着苏锦墨的小手,两人坐在沙发里,诉说着彼此别后的情形。当苏锦墨说到自己逃跑后,却遭到了乡民的围堵,幸好有人来救时,涂文鸣先只是上身前倾,支起耳朵,细致地听着,他不要漏掉任何的细节,直到此时,他收回了前倾的姿态,将双手环抱于胸前,靠近沙发倚背,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要的结果,他曾请求黄虎豹务必要将苏锦墨救出来,豹哥没有辜负他的重望,但是,他的内心却有着深深的自责,这本应该是他亲自赴汤蹈火,也要完成的责任,却由一个他想与之保持距离却又不得不借助的黑势力去帮他实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墨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涂文鸣拉过苏锦墨的小手,放在自己厚实的手掌心里小心地摩挲,双眼里流露出的怜爱,令苏锦墨感动。这一切的后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性格决定命运,半点怪不得别人。
“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感动的泪水在苏锦墨的眼眶里闪烁,情不自禁深深埋首于涂文鸣的胸膛,默默垂泪。
“以后有什么事情,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涂文鸣扣住她的下巴,小心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凝视她的眼睛,定定地问道:“答应我,好吗?”
苏锦墨握紧涂文鸣的手,微笑着,保证道:“好。我答应你。”
“再也不许像上次一样的,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了,一切有我!”眼睛直视着眼睛,手与手相握。
涂文鸣揽住苏锦墨的腰,两人迈向同一个方向,临窗而立,并肩携手,望向远方。
轻风徐来,吹拂窗帘与并立携手的一对璧人儿,悄悄围绕他们身边,并悄悄送上祝福。
经历了凌辱与生死,苏锦墨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心中没有了牵挂,她只怕以死来抗挣这命运的不公。
前世已无法查证,后世也没法证明,那么,今生,还是好好把握吧。
如今苏锦墨活着的使命,就是报仇,仇上加仇,令她睡在爱人的身边,也无法安枕。
而涂文鸣躺在爱人的身边,他眉目全是满足的笑容,安然入睡。双臂圈住苏锦墨的肩,搂抱住她,他的心才觉得踏实和满足。
苏锦墨一手支着下巴,侧着头看向熟睡中的涂文鸣。
另一只手,小心地划过男人的额头、眉毛、鼻子,最后停留在厚实的嘴唇上边。舒展的眉目和挺直的鼻梁,令刚毅的男人此刻呈现出非常柔和及生动的表情,而这厚实的嘴唇,洋溢着一抹劫后复得的幸福满足笑容,给他本就温文尔雅的气质更平添了些许快乐及珍贵的韵味。苏锦墨忍不住俯下头来,小心地将红唇印在了涂文鸣的嘴唇上。
他们相伴了大半年的时光,今天又是大年初一,分离过后的再次聚首,是命运赐予给彼此最好的新年礼物。
上天待她还算不薄,起码没有让苏锦墨一个人过年,没有让苏锦墨流离失所,亦没有让苏锦墨魂归天外……
只是小宝宝,你在哪里?……在苏锦墨感激的心灵里,不用想就能够跳出来撕扯她心的小生命,令此刻的苏锦墨柔肠百结,黯然神伤。
当初她为了小宝宝,她放弃了涂文鸣,如今,如果再一次选择,她苏锦墨可以为了小宝宝,再一次放弃涂文鸣么?
“请千万别让我再做一次选择,好吗?”苏锦墨抱着熟睡了的涂文鸣,埋首在他的胸前,在心底低低的无声的恳求着。
然后,睡意来袭,她打了一个哈欠,终于在爱人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