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墨冲进了楼上淡粉色系的主卧室,直奔窗下摆着的梳妆台。
醒目的红木雕花梳妆台,中间精致的镶着一面椭圆的镜子里,左右像屏风模样的分别也立着稍微小一点的镜子,就这样三面镜子里,不同方向同样映照着一个头发披散系着围裙满眼红肿的女人由远而近地冲了过来,脚步停在了梳妆台前,目光紧盯着台面上的一张纸。
细腻白嫩的小手颤抖着拿起了这张纸,只见纸上写着离婚协议书。
纸上的字并不是打印出来的,而是欧阳俊卿亲手书写的钢笔字,他没有练过书法,字写得很工整,像小学生学字一样的认真而严肃,纸上的字迹时而轻柔时而缓急时而力透纸背,间或还有着墨点和涂改的痕迹。
这并不像欧阳俊卿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短短的几行字写得很艰难。
苏锦墨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上面写着的欧阳俊卿提出的离婚的理由和条款很简单,理由如大多数离婚案一样写着是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条款是:由于双方没有小孩,只有财产分割,财产分半,包括现金、存款、房屋等一人一半。因为房屋是婚后财产,欧阳俊卿决定将他们的这所房产全部留给苏锦墨,这样他们的现金、存款等就都将全部归他欧阳俊卿所有。
一张没有经过与苏锦墨商量的协议书就这样突与其来的摆在了苏锦墨的面前了。
苏锦墨觉得很可笑,当初追他的时候、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当初一同接见客户、一同在工地上搬砖砌墙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性格不合而感情破裂了呢?
这张离婚协议书,就像开公司的两个合作伙伴,由于经营不善面临破产之时,两人平静地提出分手,按当初出资多少来分割公司的共同财产。
那么,夫妻的感情,共同生活的这几年青春,这几年苏锦墨的付出,他欧阳俊卿却只字未提。
撕开了夫妻生活温情的外衣之后,苏锦墨所看到的内在本质只不过是外表匹配或不匹配的两个男女共同搭伙吃饭睡觉,一旦离婚之后,曾经的千般恩爱,万种甜蜜都被丢弃在脑后,好似都不曾有过,就如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一样的,各自计较着名利、地位和利益。有时,离婚后的夫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剩下的只有怨恨与诅咒。
“我曾祈祷,于千万人中遇见你,在时间的荒漠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你也在这里,真好!”颓然呆坐在床上的苏锦墨一阵惨笑过后,眼望着窗外高远的蓝天不知所措,这时张爱玲的句子就这样不经意浮现在苏锦墨的脑海,多么美好单纯的初见呀,七年的时间并没有褪去爱情它最浪漫最动人的颜色。
可是,这时的苏锦墨面临着离婚抉择,自己非常珍视的家面临着冰消瓦解。
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离婚协议纸,她哭干了眼泪的眼睛浮肿如核桃,黑白分明的一双明眸异常明亮,泛着波澜,荡漾涟漪一串串。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任凭命运的摆弄,任由他欧阳俊卿一个人决定,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他说分开就分开?
何况,他们的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
不甘、不舍、不能、也不愿呀,苏锦墨“腾”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淡扫蛾眉精心装扮了起来。
女为悦已者容。如今没有了悦已的人,那么,就先取悦自己吧。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微笑,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谁会爱上你的笑容。
歪着头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哭过的容颜立刻变得生动明亮了起来。不由得伸出玉指在镜面上对着镜中的面容一笔一画描绘了起来,先是眉毛,然后眼睛,再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圆润的红唇。
好似一幅画,好似绘一幅画。
二十九岁的年龄,心情性起,她的内心,其实还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单纯、活泼、简单。
苏锦墨拿起了桃木梳,细心地梳理她黑色的长发。一缕缕、一丝丝柔顺光滑,驯服地披洒在肩头。
然后换下了围裙,换上了今年流行的服饰,上身黑底碎花的针织长衫,下身黑色的小短裙,黑色的羊毛裤,黑色的长统靴,然后外面再加上一件桃红的修身毛大衣。
对着镜子上下打量着,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满意的提起了手提包,无限留恋地回头再次打量了下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
顺手将梳妆台上的欧阳俊卿写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提包里,她没有给她的大学好友欧阳俊卿的秘书兰萍娇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找她,商量自己离婚的事项,她要征求好友的意见。
戴上墨镜,苏锦墨开着她心爱的红色本田小汽车,驶出了幸福小区,驰上了宽敞的柏油马路。这是一座新兴小城,旧城翻新改造,到处一片尘土飞扬、到处一片坑坑洼洼。
这也给了他们做工程建筑的包工头们很好的发展机会。
苏锦墨小心地开着车,避开坑洼地面,绕过贴有“前面施工,请绕道”等警示标牌,驶向他们办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