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寸一寸西移,照耀身上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失去。冷风吹来,分分秒秒,打在脸上,却寒在了心里。
余光不经意扫描,不知何时,那张被苏锦墨丢弃在地上的白纸又工工整整地摆在了茶几上,而纸上,分明又多了一张精致的信用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灼烫着人的眼睛。
苏锦墨只觉得全身好冷,冷得彻骨。她不由得双臂缠绕,环抱于胸前,紧跟着上身缩成一团,以抵挡来自心底最深处的严寒。
似乎,有什么东西搂抱着她,很小心、很温柔、很体贴地环抱着,给予她温度,同时紧紧地激荡她身体内留存的热量。
然后,女人冰冷的红唇被厚实的温暖所包围,一波一波的热浪袭卷而来,她只觉得一股火苗腾空而起,灼烧上她的唇齿。
那唇齿之间,有着淡淡的芬芳,有着丝丝的意乱,还有着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这样,继续缠绕。
若不是,一阵冷风吹来,裸露的胸前寒凉的温度连同疼痛的感觉令她惊觉;若不是,忽然身子脱离了坚实的地面,随着有力的节奏迈向不知名的方向。
苏锦墨突然觉得好害怕,恐慌令她好无助,慢慢地,凝聚全身的力量,她在困顿中吃力的、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里,盛满了渴望!
“你要干什么?”女人一声狂怒,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并没有如苏锦墨预想的那样,她被用力地摔在了地上,那人反而加快了步子,将她重重地抛在了床上,弹簧的力量承接她盛怒之下陡增的重力,不停地“吱吱”起伏呻吟。
柔弱的女人犹如待宰的羔羊,双手紧抱着胸前紧缩在角落里,双眼流露出乞怜,嘴里不停地哀求道:“放了我吧,我要回家……”
“你还能回家吗?”涂文鸣猛扑了过来,铁塔般的胸膛沉重地压下来,双臂紧箍着床角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搜索着她的耳垂轻咬着,冷冷地问她:“你还有家可回吗?”
瑟瑟发抖的苏锦墨顿时僵直了,泥塑般固定在涂文鸣的臂弯间。
婚姻,最不能容忍爱人的背叛。忠诚,才是婚姻最坚定的基石。
切齿的恨意就这样如波涛潮水般倾巢而出,苏锦墨她好恨,恨昨夜的那场宴席,恨昨晚的那场酒醉,恨眼前这个逼迫她的男人,而此时女人最恨的,还是她那个心里只想着生意的丈夫,还有她隐隐感知到的,在此之前丈夫早已对他们婚姻的背叛……。
表面的繁华,内在的伤痕,令苏锦墨欲哭无泪。
苏锦墨将头紧紧埋在胸前,就如一只驼鸟,只想将庞大的身躯深深埋入泥沙里。
女人,你们的名字,就是弱者,在困难和逆境面前,你们最应该做到的,是反抗、是抗争。因为命运,靠自己把握。可是……但在没有把握、没有能力之时,女人,首先想到的,还只能是逃避,也只能够是逃避。
也许,还有妥协。
苏锦墨纤弱的后背柔嫩的肌肤裸露在涂文鸣面前,发出绸缎般柔美光泽,令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涂文鸣的食指小心地偷袭上苏锦墨肩头,从肩而下,顺着背部脊椎,轻轻地划过。
一阵轻颤顿时弥漫上涂文鸣的指尖,他再次加大力度,绕过苏锦墨的肋下,快速偷袭上女人的前胸,随同火热的呼吸,吹拂苏锦墨的耳畔,轻轻耳语道:“哦,妹妹,让哥哥疼你,好吗?”
苏锦墨来不及推却,男人沉重的身躯倾倒而下,瞬间将苏锦墨压倒,同时也瞬间吞噬了她所有残存的意识。
苏锦墨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她与欧阳俊卿的家。
爱巢依旧是粉红的主色调,一点一滴都是苏锦墨亲手购置打造。二百平米的复式楼房,木制的地板上隐约镂刻着一片湘妃竹林,只因为喜欢,对着竹子莫名的钟爱,以至于墙上、楼板,到处可寻竹影的君子傲骨。
淡淡的粉色基调,映衬着或淡或浓的竹影仙姿,清风徐来,仿佛置身于一座清凉世界。
穿过客厅,踏上旋转的楼梯,迎接苏锦墨的,除了亲手制作的十字绣“竹报平安”“难得糊涂”等挂画之外,还有她和丈夫欧阳俊卿的亲密婚纱照片。
照片中手捧鲜花穿着纯白婚纱的新娘,一手握着嘴巴,在新郎的耳边俏皮的作着说悄悄话的姿势。
伫足画下,仰面凝视,那时那刻,曾经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婚纱店摄影棚的聚光灯下,一对璧人,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做着各个亲密的动作一一被定格在照片中。
时而揪着爱人的耳朵,时而攀着他的肩,时而两人同画一个心,时而相互搂抱着……
情不自禁,在新郎的耳边,悄悄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言犹在耳,却要劳燕分飞……
啊,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
凝重地与照片中巧笑嫣然的自己挥手告别,从此后,新郎的旁边又将是另一位不知名的粉妆玉琢的漂亮女主人。
忽然有句很粗俗的短信莫名涌上了苏锦墨的心尖,搞笑的短信虽喜却悲地描绘道:“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爱惜你自己,不然,就会有别人花你的钱,住你的房,睡你的床,还会撕你的照片,打你的娃……”
因而,此时苏锦墨的心中忽然积淀下了许多的不甘心。
与欧阳俊卿二年的恋爱,五年的婚姻,就这样缘尽情了了吗?果真应了“七年之庠”之说吗?
那些同甘共苦相互抚持,相互鼓励的岁月;那些牵手走过的每一路狂风暴雨、雪雨风霜;那些烟火红尘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盘的碰撞,其中有过喜悦,也有过忧伤。二千多个日子,她苏锦墨拿了起来,怎能说忘就能忘,说放下就放下?
“我要保护我的家庭,我要保卫我的婚姻。”暗自下定决心,握紧拳头,目光坚定,苏锦墨对着照片中微笑着的欧阳俊卿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照片中的欧阳俊卿一如继往地微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仿似在微笑着点头应允。
苏锦墨只感心头一热,鼻子发酸,然后热流上涌,雾湿了她的眼眸。
擦干不小心滑落的泪珠儿,苏锦墨犹挂泪珠的白皙脸庞此刻看来,竟仿佛有了一丝丝欣慰的神色。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不经意哼出声的依然是苏锦墨最喜爱的“我只在乎你”的这首歌。
温馨的空间里回荡着小女人喜爱的音符,一边吟唱一边小心地拭擦着最喜爱的结婚照。卸下了精致的装容,苏锦墨披散着头发,系上围裙,轻松地走进了一楼洁净的厨房。她今天要亲自下厨,做她的拿手好菜,清炖狮子头,三、四个小时小火慢慢的熬炖,用心烹制爱人喜爱的菜肴,并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满桌色泽丰盛的饭菜,满脸洋溢的幸福,这才是苏锦墨所要保留的家的味道。
平常日子,苏锦墨和欧阳俊卿都非常忙,他们在外面接工程做,转移一个工地又一个工地,吃的是食堂或是外面的小炒,很少能够有时间这样坐在家里吃一顿自己做的饭菜。
后来,经过几年的打拼,事业渐渐有了起色,这样苏锦墨就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有时两夫妻情浓意浓之时,她也会与丈夫开玩笑说:“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所以在她做全职太太的这几年时间里,她很少在家做饭吃,因为欧阳俊卿一般都在外地包工程做,很少回家。她与大多数家庭妇女一样,逛街购物美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时去工地上,与欧阳俊卿小聚几天。
而人的心思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欧阳俊卿等他有了一定的资金、人脉资源的积累,他的心思也就渐渐变得膨胀起来了,男人的事业要做大做强,他不想只做包工头,他要做大公司。
所以,当他打听到了本市“香舍丽居”楼盘开发项目即将招标,就有了接下来的想法。无奈,这是市政融资项目,特别是前期的拆迁工程,投入的资金需要远超于他们几年收入的积累。
当然,只要有工程做,资金可以以工程为抵押去银行贷款,或者与大单位联营,所以资金不算难题。问题是能不能够接到工程,这才是建筑企业生存、健康发展的根本。
欧阳俊卿就与苏锦墨商量,两人挖空心思,终于联系到了能够与“香舍丽居”楼盘开发项目负责人涂文鸣有直接关系的“永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助理万精估。
几番请客吃饭烟酒金钱的糖衣炮弹轰炸之后,终于能够与“永业投资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涂文鸣见面了。
以前都是小工程,二包或三、四包工程的前期投入他们是驾轻就熟,而与投资公司老总谈一包工程,那可是欧阳俊卿头一回,所以他经过了精心安排、慎重策划之后,要求自己的老婆苏锦墨和女秘书兰萍娇盛装出席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正在苏锦墨回味着与老公欧阳俊卿这一第单生意的苦乐时,她随手放在黑色大理石厨柜台上的手机突然钉铃铃响了起来,顿时惊醒了苏锦墨。扭头四处寻找铃声的来源时,她看到了煤气灶上煮着的锅盖正在热闹地翻转着,发出锅与盖碰撞的金属刺耳声。
苏锦墨打开了锅盖,立刻一股浓郁的葱姜蒜和着蟹虾肉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清秀的鼻尖立即浸染上了细细密密的水珠儿,湿润而香甜。低头含笑看着满锅的狮子头在清绿的白菜叶片中浮浮沉沉翻转滚动,苏锦墨的心情亦无比喜悦愉快。
无奈手机铃声不停地催促着,苏锦墨这才恋恋不舍地盖上了锅盖,快步转身,拿起电话滑开了手机盖接听。
电话是欧阳俊卿打来的,没有任何问候,也听不到平常时隐约能感知到远方的笑意与爱意。在苏锦墨首先“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头的欧阳俊卿冷冷地说:“卧室的梳妆台上有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看后签下字吧?”然后不等苏锦墨回答,电话里立即传来了“嘟嘟”被挂断的声音。
恍如一记惊雷再次轰鸣碾过,风雨满楼,一片肃杀意,空气沉闷得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锦墨被震惊到极点,心底里隐蔽的担心终于逼近眼前了。
柔荑不堪重负,纯白的手机从呆立的女人手掌心里滑落,沉闷一响过后,地板上躺着四分五裂手机的残骸。
一如爱人的心,一旦破碎,就再也难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