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她该如何的坚韧顽强,才能抵挡瞬息爱情、亲情和友情的全部都失去。
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执着,随着老父亲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墨儿,爸爸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耳边,时时萦绕着父亲最后的叮咛。
苏锦黑的眼中,只有父亲临终的呼唤,温柔的嘱托,从他那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融入她的心魂,骨血……。
生命之声,铭刻于心。
一夜暴雨,将整个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早晨的天空,也因为昨夜的那场暴雨,分外明亮清澈,蓝天碧云,纤尘不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不知这一场春雨,又催生出了多少绿意勃勃生机,又派发多少花瓣竞相开放。
果然,这座鄂西中部地区的名叫宜滨城的市区,一夜春风追逐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仿佛一场白雪降临,盛放在一大清早就出来打扫清洁的环卫工人们的眼睛里,粉妆玉琢,别样清香、分外纯净。
如果不是清洁工人大清晨来拖垃圾筒里的垃圾时发现了下水道里的苏锦墨,只怕这个可怜的女人就会与她的父亲一样,生命消失于凄风苦雨中了。
一条人命,就因为下水道的井盖被人给盗走了,而命归黄泉?市政公司很重视,打了110,报告公安局破案严惩不待。
经过一夜风雨的摧残,又意外痛失父亲的精神折磨,苏锦墨被救起时已是奄奄一息了。第一时间,她被送进了第一人民医院,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对前来查案的明珠派出所的蒋亦忠和戴晓琴警官说,苏锦墨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如果再晚半个钟头,他们也难以为天了。
“苏锦墨?”当蒋亦忠警官听到主治医师康平乐讲出病人的名字时,他下意识地重复着,同时面上暗自一红,他浓眉一挑,大而有神的看着康医生明亮眼眸里渐渐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旁边的戴晓琴警官嘴角边露出了微笑,淡淡地问道:“蒋队长,你认识她?”
“嗯,是。”蒋亦忠转头看了看这个可爱的小师妹,点点头,亲昵地拍了拍戴晓琴的肩,微笑着说:“与你一样,是我的小学妹。”
“啊?那她为什么没进公安系统?”戴晓琴侧脸微笑,浅浅的问。她第一反映,就是真的以为这个苏锦墨与自己一样从警察学校毕业,理所当然会被分配到公检法系统。
“呵呵,她是我高中同学。”蒋亦忠像平常一样很好的体现了他老师的角色,细心地回答自己小师妹的问题。
小女生特别好奇,就拉着蒋亦忠的衣袖缠着他问道:“那她漂亮吗?你喜欢她吗?听她的名字应该是不错的……”说着话抬头看着自己敬爱的大队长,很是羡慕地喃喃说道:“我真想快点见到她……”这才是戴晓琴的重点。女人与女人相处,大多数情况下都在比较,暗自较量着,不管是外貌、身材、衣饰、打扮,甚至于家庭背景、工作条件、还有老公……
戴晓琴今年22岁,才从警官学院毕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分配在外勤队,跟着外勤队队长蒋亦忠跑外勤。就因为小女生才从学校毕业,没有什么磨砺,在与蒋亦忠的工作相处当中,渐渐对这个忠厚老实、聪明上进、经验丰富的好师傅有了莫名的好感,所以……她仰面看着蒋亦忠,拉着他说:“快点进去吧,我们去看看?还要做笔录哦。”
“急什么嘛,医生还在给她做检查。”蒋亦忠哪能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在想什么问题,他事实求事的回答。戴晓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抽出手,静静地站在蒋亦忠身旁,认真听康平乐医师讲苏锦墨的病情。
康平乐医师讲得很细致,面色凝重地说:“目前病人的呼吸很微弱,脉搏很难测,情况很严重……”蒋亦忠和戴晓琴听得也认真,特别是蒋亦忠,他没有放过康平乐医师讲的每一个细节,并频频点头,还不时地在他的厚厚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他一边不停地写还一边不停地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做笔录?”……
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康平乐医师一幅理解的神色拍拍蒋亦忠的胳膊,慈详地说:“小伙子,既然苏锦墨是你同学,那我也不瞒你了,你这个同学,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大刺激,而且还有孕在身……只怕……”
“什么?”医师的一席话,听得蒋亦忠脸色大变,忽然紧紧地重重地抓住了康平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什么?小墨精神受刺激了?”
作为同读了三年的高中同学,蒋亦忠与这个“笛箫妹妹”苏锦墨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只是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的工作关系而已。因为那时,蒋亦忠体育成绩很好,人又长得高大帅气,是校园中小女生竞相追逐的对象。那时他喜欢上了班上的班花付莉婷,付莉婷也喜欢他,两人情愫暗生,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他们也顺水推舟,也就正式交往,正正经经的谈起了恋爱。
只是,校园中青涩的恋情很少能开花结果,高中毕业之后,蒋亦忠考取了湖湘峡江警官学院,付莉婷人长得漂亮,她的心思并没有花在学业上,所以未能如愿考上她与蒋亦忠约好的要报考的同一所警官学院,她只是委屈地就读于一所职业中专。
由于距离、空间的分离,原本相爱的两人联系渐渐就少了,后再由于各自所生活和工作环境的不同,接触的人和事各有所不同,还有知识、修养等境界都发生了变化,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等观念更发生了很大的分岐……所以,种种原因,后来干脆失去了联系,两人的恋情也彻底宣告了结束。
蒋亦忠比苏锦墨大了一岁,今年也有30岁了,而立之年,却只谈了那一次校园很单纯的恋爱,他不是看破红尘,而是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工作之后,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工作上了。这么多年来,当然也有好心人为他搭桥牵线,他也不是不见,但就是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对那些心仪于他的姑娘家很冷淡,人家几次相约过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几年未见的老同学,突然因为案件而再次相聚,他心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陡然跳了出来,他忽然想要保护这个同学们嘴里亲昵地叫着的“笛箫妹妹”。
“是,好像不止是因为他父亲突然去世的缘故!”康平乐医师平静地对蒋亦忠说,这个老专家以他的专业水平给警官提供破案的线索。
“那还会受什么样的刺激呢?”戴晓琴为他的师傅问康医师,眼光却看着蒋亦平,满眼里的担忧与关爱,令蒋亦平很感动。
“这个正是你们所应该去了解的。”康平乐和蔼可亲地拍拍蒋亦忠,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心病还需心病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谢谢。”蒋亦平真心地握住康平乐的手,紧紧地握住。
“这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康平乐谦虚地微微笑,他拿起了一些病例资料转身走到资料柜子前打开了资料柜,这时,忽然有个女护士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门,尖叫道:“康主任,病人病危……”
稳重干练的康平乐本来还想训斥一下这个新进场的女实习生,但看到蒋亦忠不等小护士说完话,他已第一个冲出了房,后面跟着他的小同事戴晓琴,后者的高跟鞋随着小女生跑步的脚步而清脆急促的敲响在大理石地板上,铿锵有声。
康平乐也赶忙放下了资料,大步跑出了办公室,在快要跟上蒋亦忠时,他加快步子,跑步超越了蒋亦平和戴晓琴。
就这样换作了康平乐主任他在前面带路。
苏锦墨的重症监护室里,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围成一团。
当康平乐进来后,满屋的医生和护士纷纷让出一条道,请进他们敬爱的老主任教授康平乐来给病人医治。
蒋亦忠和戴晓琴跟在康平乐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苏锦墨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着。她的鼻子里插着管子在输养,右手背上也插着管子在输液。
前胸敞开着,有医生在给她做心脏按压,但看到心电图上的图形快要变成一条线的时候,医生启动了电除颤,看到有警官也进来了,女护士体贴地给苏锦墨盖上了薄薄的毯子。
康平乐主任来到了床边,看了看心电图形,看到在电除颤的振动之下,苏锦墨的头和脚同时举了起来,心电图形终于在慢慢爬坡,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老主任拨开了苏锦墨的眼睛,抽出口袋里的手电筒观看病人瞳孔的变化。再然后拾起病人的右手,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放在苏锦墨的左腕上把脉……。
“医生,她到底怎么样了?”蒋亦忠再也忍不住了,他不懂医生看病的程序,也看不懂心电图的变化,总之,要他在旁边干等着,他很着急。
康平乐医生并没有立即回答蒋警官的问话,反而问正在给苏锦墨做电除颤的柳玉叶医生:“柳医生,刚才病人呼吸还很平稳,怎么一下子就……”
柳玉叶医生站了起来,有护士接过手柄,继续替柳玉叶医生工作。
“是这样子的,刚才病人醒来了一会,但听到我们与她商量,说她有孕在身,但已经胎死腹中,我们需要给她做手术清除子宫时,病人就晕死过去了……”
“你怎么可以……”康平乐虽然年龄比较大了,很少发脾气,但事关病人的生命安全,他还是指着柳玉叶医生,批评道:“你又不是今天才当医生,怎么可以在病人最危险时刻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
“是。”柳玉叶被主任批得面红耳赤,直直地站着,默默低头。
旁边的小护士小胖替柳玉叶挨批打抱不平,她在旁边小声嘀咕道:“病人没有亲人了,我们做手术得有人签字……”
“瞎扯!”康平乐横了小胖一眼,小胖被老主任的气势所吓倒,她吐了吐舌头,红着脸低下了头。
“病人的父亲不在了,可她还有丈夫。”老主任眼睛一瞪,但下意识想到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所以挥挥手严肃地说:“快,大家各就各位,准备手术。”
“但现在联系不上她丈夫,而情况非常紧急。”柳玉叶还想分辩什么,但听到了顶头上司的话,她只有小声又小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为自己辩护。
康平乐没有听见柳玉叶的话,但看到柳玉叶的神色,他了然于心,所以又严肃地下达指令说:“还是柳医生来做手术,有什么问题,我负全责。”
柳玉叶还想谦虚一下,但了解到领导这么信任自己,她也就当仁不让地在老主任面前做起了主刀医生。
于是,苏锦墨被送进了手术室,蒋亦忠和戴晓琴被关在了手术室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