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跳跃感一阵一阵传来,一层层的暖意自心房一点点向全身流动。云尘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心和温情,他脑海中有了意识,脸颊有些痒痒的感觉,缓缓地睁开眼来,面前是一只洁白温润如玉的手,正轻抚着自己的脸。
“你醒了?”玉手收回,一个声音响起。
云尘耳畔顿时蹿入一种美妙,他有些懵懂,侧过脸去一看,顿时视线被凝结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好?
云尘无法形容,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那一刻静止了。
眼前是一张女子的脸,梦幻一般的笑容,日月浸染的光彩,微风修剪的发丝,还有那包裹在洁白水雾中的身姿,让人内心如沐的美。
“你……你是地卵中沉睡的天人?”
云尘的内心感应到了,他在慢慢地读懂这女子的来历。
“云尘,是的,我是地卵中封印的天人。沉睡了数千年的时光,重见天日的时候,若无你用生命唤醒了我,使我从封印中解脱,我将从此灰飞烟灭。”
玉手再次伸了过来,贴附在云尘的心口上,阵阵的温暖传了过去。云尘平躺着不敢动,内心却波涛汹涌,有无数画面和梦幻一样的景象闪现着,也不知道这是在心里,还是在脑海。
一万三千六百年前,天人所统辖的天界和人类创世之祖盘亘进行过一场大战,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次天人之战,也称创世之战。那时候天地还是混沌一团,盘亘最后虽然力战天人而死,却为人类赢得了可以生存的空间,从此天和地都有了自己的所属。
天界归属天人,共有九域,由九位天人皇者各辖一域。地界归属于人类和万物生灵,原本的陆地其实是完整的一个大块,九位天人皇者为防止人类聚集在一起,逐步强盛之后,对天界产生威胁,遂动用撼天之力而将大地撕裂为七块陆地。
七块陆地又划分为九洲,天界九域各领一洲与之对应守护。天有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震雷、电鸣、风烈、幻云,对应瀚洲、夏洲、冥洲、阳洲、中洲、陷洲、浩洲、寒洲、云洲。
说是天界九域与地界九州的对应守护,实际上就是天对地的统御治理。人类虽然有拥有大地七陆九洲,然而一切的风调雨顺,一切的安稳平定都要听凭天人意愿,因此人类就不得不小心地供奉天人,这样才能获得好的收成和好的日子。
就这样,七陆九洲上这些被分散开来的人类在天界九域的天人意愿下浑浑噩噩地生活了数千年。
然而天界九域并非太平无事,九位天人皇者也相互征伐,大战。为了赢取战争的胜利,天域的天人们不惜将他们所领辖的人类牵涉进来,他们开启了人类的智慧,让人类在种种磨炼之后拥有了火种,并且学会了制作和使用工具。
八千年前,刚刚脱离了蒙昧的九洲人类参与了天界九域的战争,那是一场天上地下都极为惨烈的大战。战争使得天界九域彻底决裂,天人们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最悲惨的还是大地上的人类和万物生灵,他们在天人斗法所引起的洪水、天火、地震、飓风、海啸中险些灭绝,大地一片荒芜,满目疮痍。
那是一段深深烙印在人类记忆深处的灾难,也是传说中的第二次天人之战,称之为洪荒之战。
战争之后天界九域的剩余天人们决心暂时放下争端,他们与仅存的人类订立盟约,互不侵犯。
五千年前,七陆九洲幸存的人类在长久的和平中得以繁衍生息,逐渐恢复甚至超越了旧日的盛况。然而这样的盛况使得天界九域的天人们感受到了危机,他们纷纷采取各种措施来阻止人类的快速增长。
天界九域的天人们撒下了瘟疫,疾病,灾祸等种种恶毒,可是人类的繁衍速度还是很快。于是天人们想到了战争,他们为人类种下了欲望和私心的根苗,使得原本齐心一致的人类渐渐四分五裂。
于是人类自己与自己开始了相互征伐,相互战争的历程,人类的快速繁衍和发展被战争所遏止。天界九域的天人们从此没有了忧虑,元气渐渐恢复的他们,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却私下里暗战重重。
四千三百年前,震雷天域皇者穷霸率所部天人,奇袭黄土天域成功。这一役,黄土天域一族几乎被斩杀殆尽。从此,震雷天域称霸于天界九域,而其皇者穷霸俨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天界至尊,号令九天,莫有不从。
“不毛”原野上的那场天降血雨就来自四千三百年前的这场天界杀戮,黄土天域的天人们血流成河,血雨足足下了三个月。从那之后,“不毛”原野开始生长野草闲花,“不毛”原野也从此成了草原。
那每隔千百年所孕育的地卵,则是在这场杀戮中仅存的数个黄土天域的皇者一族,他们那时候年纪尚幼,因而未被斩杀,但一个个都被施以了封印,幻化成野草和野花,尘封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被封印的天人们,成了分散在放逐草原上的野草和野花,他们需要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来将分散的自己聚集。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云尘面前的女子被封印的时候,幻化成了蒲公英,她分布在放逐草原各处,借着风的力量慢慢聚集,经过了四千多年才得以完全归一。
当所有的自己当完全聚集之后,地卵开始随风孕育,若无有缘的人类以生命代价的心血为之解开封印,则这一切都是徒劳,徒劳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
“云尘,我们黄土天域的皇者一族,族姓为“苻”,这四千多年中,我是在风的帮助下聚集在一起的,以后我的名字就叫苻风儿了。“
“苻风儿!”
云尘心下默念着她的名字,他在绝灭森林中的部落中长大,对于天地,对于皇者的概念根本不懂,不过他能够感受得到,面前的这个女子,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人是不一样的。
“云尘,你用心血,用生命的代价换来了我的重生,我用天心之泪让你也获得了新生,如今我们两个人血泪之诺已结。从此茫茫天地之间,我苻风儿随你而行,无论天上地下,无论南北西东。”
苻风儿的话语很轻柔,很动听,它们像是被雕琢的美好,漫过云尘的心,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云尘内心一震,眼中不知不觉地泛起了晶莹,他是一个孤儿,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在部落里摸爬滚打,若非部落里有几个善心人,他自己能不能够长大活到现在都很难说。
然而善心人也不过是在云尘困苦难熬的时候,可怜他或者帮他一把,从来不会有人对他倾心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以来,部落中唯一和他说了很多话的人是占骨师,可占骨师的话语和感觉完全和这苻风儿不一样。
苻风儿的话是温暖的,让云尘的内心从未有过的热乎和甜蜜,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一切,激动地坐起身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我……我……!“
“云尘,你不必说,我能看到你心里的一切!“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还是阴沉着,不过放逐草原和天空相接的地方,已经开始亮堂起来,看来晴朗的时刻快要来临。
“老师!弟子记得您说过,在《流士志》里记载,咱们中州有七十二国。可据弟子所知,如今的中州,大大小小的国家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十几个,没想到在游方逝去的这九百多年中,竟有半数的国家在相互征伐和战争中绝灭。然而在弟子看来,这三十几个国家的中州似乎要比七十二国的中州太平些。毕竟国家越少越大,相互之间就有了制衡,很多问题和争端就不会轻易以战争去解决。这对各国的黎民百姓来说,就相应地拥有更多的太平日子。“
马车上,孤竹缓缓地挥动着鞭子,马车也缓缓地行进着。拉车两匹马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良品,如果骑乘的话会更快,可是考虑到老师年纪已经大了,经不起马上的颠簸,他便准备了一辆铺着软垫的马车。
即便是这样,才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跋涉,法省在车上也被晃得昏昏沉沉,睡又睡不着,醒又不是清醒,迷迷糊糊的样子。
孤竹看在眼里,心下更是不忍,盘算着自己和老师已经远离都城百十里了,再往前都是山路,而且又没有大的关隘和城池,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就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缓缓地前行。
老国师法省在迷迷糊糊中听了孤竹的话,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孤竹,你说的很好,然而对于老百姓来说,那样的太平日子终究还是太短暂了。中州要想获得长久的太平,那就只能……。“
国师法省的话在这里突然停顿下来,他挥手指了指前路,孤竹先是一愣,接着立即警觉过来。
一个穿着美艳的女子正站在马车前方不远的道路中央,她搔首弄姿,极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