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茶馆,一推开门,光头瞬间就来了气。只见那俩彪悍一人躺了一把桌椅,睡得正酣,张博也歪着脑袋睡着了。本来从陈德名那儿回来就一肚子气,这下气更大了。
在陈德名那没法儿撒气,现在可有的是人撒。
“哐当”一声巨响,光头把门给甩上了,那俩彪悍瞬间被吓得一惊。
“他妈的谁?”随即其中的一个彪悍脱口骂道。
一看是光头,彪悍连忙擦了擦刚睡觉时留在嘴角的哈喇子,忙起身,闭了嘴。
张博也醒了,一看光头回来了,脸上忙堆着笑,希望自己调包偷出的那个瓶子能救了自己。但当他看到光头的脸上像死了亲舅一样,张博大感事情不妙,忙小心翼翼问道:“那瓶子……让看的咋样?”
话音还未落,光头蹿起来就是一脚,实实地踹在了张博的胸口上,张博和椅子一起翻了个盖儿,顿时整个屋里安静了。瞬间的冲击力让张博喘不上气,脸被憋得通红,紧闭着眼在地上狰狞了好久才发出声:“我的妈啊!这次又是因为啥啊?咋每次都是一见面就打啊?”
光头没吭声,接着又是一脚,两脚,三脚......
“哎呀妈呀,别打啦!别打啦!再打就死啦!这死也让死个明白吧!”张博被绑着紧,从地上没法儿起身,也没法躲,只能嘴上不停的求饶着。
光头大骂:“我顶你个肺,你他妈的又耍我!”
张博一听,连忙解释道,“没啊!我没耍你呀!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冤枉好人?你要是好人全国都是好人,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你个骗子头儿,竟敢骗到老子头上。”
张博被骂的稀里糊涂:“我是骗子,但我不是大骗子;我是骗子头儿,但我没骗你啊!”
光头气的又是一脚:“假的,刚比样子的,你给我的瓶子是假的!”然后边说边打,“我让你骗我!我让你不讲信用!我让你拿个假的瓶子来卖……”
“假的?不可能吧?瓶子可是我亲手从李志军包里偷的!”张博心想。
张博有点不敢相信,他不相信这破玩意也会有假,因为这个瓶子已经够次了,它还会有假的余地?他也不相信会有哪个骗子肯为这个破玩意儿作假,因为这个骗子得多缺心眼啊,都不够费事的!
光头那一边骂一边打,张博一边挨一边寻思着。这要真是假的那自己可就赔大了,本来已经够亏了,想着把瓶子偷出来转卖出去,然后整个俩仨钱对自己辛苦奔波这些天受的这么大的罪也好慰劳一下。现在可倒好,假的!靠,一切白干了!关键他妈的自己现在还在椅子上绑着,地上躺着呢!
张博越想越气愤,越气愤就越想出去。他要出去找李志军算账,出去找他爷爷李树根算账。他爷爷李树根死了,不找他算账,找李志军算账!问问他这瓶子到底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你爷爷李树根那么有本事的一生,竟然给你留了一个这样的破玩意儿,真是害的自己好苦!
想到这里,张博心生了一计,因为要想出去也只能这样了。张博大声喊道:“好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死了你就啥也不知道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说!”
光头停了手,累的大口喘着气骂道:“要说你……就是笨,呼……呼!早他妈说……不就少挨了这些打了嘛!”
张博苦诉道,“我倒是想说,可是你们让我说了吗!一上来就打,也不给个为什么,我得知道说啥啊!”
“少废话!现在赶紧说,现在让你说了,说你知道什么?”
张博看着光头说道,“给你们的那个瓶子,的确是假的!”说完光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想上去打,张博连忙又说道,“但我不是为了骗你,而是因为我怕,怕被买家骗!因为你也清楚,这又不是卖个鸡蛋卖个菜的,这是在犯法,在我不了解买家的底细前,我能拿着真的出来吗!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里光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也是,然后问道,“那真的瓶子在哪儿?”
“真的那个被我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藏哪了?”
“住处!”
光头一听笑了,冲着地上绑着的张博冷笑道:“刚才是我说错了,说你笨,你一点也不笨,你聪明着咧!”,然后朝着那两个彪悍吩咐道:“你俩跟着他去,去他住处,把那个真瓶子拿过来。记住,把他给我看好了,路上当点心,他说什么都不要信,他人精着呢,小心别上了他的当,然后拿到瓶子后立马回来!”
光头交代完看着地上的张博告诫道,“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瓶子拿到手我就会把你放了,放心,我说话算话。”
说完朝着那俩彪悍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俩彪悍拽起地上的张博,解了绳,一人一边夹着张博出去了,去张博口中那个所谓的住处。
张博口中所说的住处其实不是他真正的住处,而是他瞎编的!不过也不是完全瞎编的,是有真有假。
他说的这个地方是他这几天经常吃早餐的地方,是个菜市场。这次来这不是为了吃饭,也不是买菜,不为别的,就是冲着这里的人多,尤其这临近中午,买卖的人更多。
为什么要谎称来这儿,很简单,人多好脱身!因为他要跑,他要逃出去,逃出去找李志军算账。但是地方选好了,具体怎么脱身张博还没想好。
出租车距离菜市场还有一段距离,张博喊停了出租车,要下车。
“怎么了?不是还没到呢!”其中一彪悍呵斥道。
“你不知道,前面有个菜市场,人多,车不好过。”张博解释道。
彪悍看了看出租车司机。
“确实人多不好走。这个点正是晌午,买菜做饭的人估计正多!”司机师傅说道。司机正嫌着麻烦,张博正好要求下车,司机师傅顺水推舟迎合着张博。
来前光头交代了,不能信这个张博的话,他们没信!但出租车司机也这么说,他们信了,然后拽着张博下了车。俩彪悍仍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紧盯着张博。但仅是盯着,两个人没一个去和他说话。张博有点急,试了几次,但他俩都不接话茬。
“不行了!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怎么了?”前面的彪悍停住了脚问道。
“想上厕所。”张博喊道。
“你事怎么这么多!”这个彪悍埋怨道,然后又说,“我可警告你啊,别耍什么花招!”
张博一脸苦相说道,“这种情况我能耍什么花招,再说有你们两位哥跟着呢,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张博话中带着埋怨,埋怨中带着奉承。老掉牙的把戏,可能对别人来说不好使,不过对这俩彪悍来说总够了。
后面的那个彪悍先上道儿,他是个结巴,磕巴道,“知...…知道就行,别说...…你...…你是河南来的骗子了,你就是天...…天……天上下来的龙,在我这儿也就是个....虫!”说完伸出了一个小拇指比划了比划。
“是!是!是!哥说的不错!”张博忙哈腰点头道。
“好了!”另外那个彪悍这时拦道,然后冲着那个结巴彪悍说道,“来前咋说的,忘了?你少跟他那么多废话!你赶紧去问问哪有厕所,赶紧让他解决,我们好抓紧时间去拿瓶子!”说完,这个彪悍看着结巴彪悍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我去问吧!”
这个彪悍来到一商贩前,问商贩,“大哥,这附近哪有厕所啊?”
商贩老板正忙,没功夫理他,抬手指了指菜市场,说道,“里面!”
然后两人夹着张博来到了菜市场里面,找到了厕所。这是个旱厕,那种很普通的旱厕,垒了一圈墙,上面搭上石棉瓦,墙与瓦之间没有封死,留有间隙,一是为了省事,二是为了透气。不然一到天热的时候,进去方便的人撒泡尿的功夫就能被呛死在里面。
所以有了上面这排空隙,然后里面的空气好多了。但是,里面的空气改善了,外面的空气却恶化了,人在外面八丈远都能闻见厕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呛鼻子辣眼睛。
张博紧捂着鼻子停住了脚,同样是紧捂着鼻子的彪悍一看张博不走了,慌了,连忙呵斥道,“走啊,进啊,赶紧上完我们走!我他妈的快呛死过去了!”
张博苦诉道,“我也想赶紧进啊!上啊!但我没带纸啊!我要上大号,没手纸到时候我咋出来!”
那个彪悍一听都快哭了,“妈呀!你的事儿咋会这么多呀!”这个彪悍说完连忙周围看!
看见厕所旁边有个卖烧饼的,摊前没一个人,老板淡然的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彪悍忙跑了过去,问道,“老板,借点手纸。”
老板没理,一副悠然自得。
“喂,老板,借点手纸,上厕了!”彪悍又喊道。
老板睁开了眼,关上了收音机,疑惑的看着不知为什么快哭了的彪悍问道:“你说什么?”
“有手纸吗?我要进去上大号!”
老板先是惊愕,然后是敬佩,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小伙子,你能干大事!真的,能进这个厕所的年轻人很少,更别提来这个厕所上大号的,你是我在这里这么久见到的头一个……”
“打住!”彪悍急忙拦住,然后哭求道,“老板,说正事吧,我现在头昏,眼睛疼,我快要死了,你再这样唠废话,我会死的!”
“哦!好!好!你说的纸啊,里面有!”老板忙安慰道。
草,早说啊!彪悍心里骂道,然后冲着张博大喊道,“你赶快进去拉,纸,里面有!”
张博当然知道里面有,因为他来过,他之所以说不知道是装给那俩彪悍看的。他是要表现的对这里不熟悉,以免那两个彪悍怀疑。
张博听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往里进,正要进的时候被问纸的那个彪悍拦住了。
“等下!”那个彪悍说道。
“干啥?”张博问道。
彪悍没回答,直勾勾的看着张博。
“哎呀,到底干啥呀,再不说我就拉裤子里了!”
彪悍欲言又止,然后朝着那个结巴彪悍说道:“你跟着进去。”
“我?”结巴彪悍抽了抽鼻子,一脸的不情愿:“我...我又不想上...厕所!”
利索彪悍呵斥道:“不想上也得上。”说话间使劲冲着结巴彪悍使了个眼色。
结巴彪悍没领会,埋怨道:“我……我不去,你看看...你,只是...站在门口,眼...睛就已经辣的...受不了,要是进去,那还不得...哭了!”
那彪悍急了:“你个寿头,赶紧进去,盯着他,别让他耍什么花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咱俩都得哭。”
“你……你怎么不进去……去盯着?”结巴彪悍嘴里嘟嚷道。
“我?我胃疼!”利索彪悍忙双手捂着胃!
结巴彪悍一看埋怨道,“那我还浑身疼了!”
“咦,你俩到底商量好没?我憋不住啦!”这是张博急拦道。
利索彪悍闹火了,“快点,你赶紧跟着进去!”
没办法,平时被利索彪悍欺负惯了,结巴彪悍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强忍着呛鼻的骚臭味随着张博进了厕所。
每次都这样,结巴彪悍被那个彪悍使唤来使唤去,受尽欺负。怨不了别的,只能恨自己说话没人家快。一有什么事还没等自己开口,就已经被他抢先说完了。然后狡辩又狡辩不过,动口不行,动手也不行,所以每次都是吃亏。
结巴彪悍仰着脖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紧捂着鼻子跟着张博进了厕所,进了厕所后,在后面冲着张博艰难地说道:“你...…你快点!这个地方……我……我待不长!”
张博看了看结巴彪悍:“多快?那不得一步一步的来,这裤子还没脱呢咋快?咦,我上个厕所就烦别人催,一催就没感觉了,还得从新酝酿......”
结巴彪悍忙拦道:“好了...好了,你...你赶紧脱裤...上吧!我不说话了!”
这时张博倒是生起气来了:“那行,你也别看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隔间的门。
“我看...看你奶奶个嘴”关门的瞬即结巴彪悍骂道。
然后张博在里面一边拉着屎一边吹着口哨,吹了一会儿,没声了。
等了有三四分钟,结巴彪悍喊道:“你……你他妈快点,我……氧气有限。”
刚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然后在外面使劲儿又吸了几口,接着又钻了进来,捂着鼻子和嘴巴又站在张博蹲的隔间门口:“你……你他妈听见没,快......快点!我他妈的好……好像要死了!”
张博还是没理他。就这样,结巴彪悍催一句然后跑出去一次,进进出出足有三四回。来往上厕所的人无不疑惑的瞄上结巴彪悍一眼,心想这人一进一出在干嘛呢?也不尿,也不拉,来来回回一进一出,锻炼身体呢?
“弄不好还真是,这里面多练肺活量啊!这个年轻人,不错,能成大事!”其中一个上厕所的老头看后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是利索彪悍等不急了,也钻了进来,皱着眉:“咋这么慢?”
“他妈的我......哪知道!我恨不得......现在进去一......脚把他踢出来!”结巴彪悍骂道。
“人呢?”另一个问。
结巴彪悍一手捂口鼻,一手指着面前这个门说,“里面。”
利索彪悍走上前,敲了敲隔板门:“喂!你快点,拉的差不多得了。”
里面没人做声。
那彪悍又喊:“你听见没有,这都等着你呢!”
里面还是没人作答。
这时利索彪悍大感情况不妙,连忙推门,推不开。利索彪悍抬起脚使劲踹了一脚,门开了。里面空空如野,只有便池里已经许久的大便,上面钻满不停蠕动的蛆。
“妈的!金蝉脱壳!”利索彪悍大骂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了墙壁与屋顶之间留下的那个间隙。
“操,那河南人跑了!”利索彪悍脱口而出,说完连忙跑了出去。
结巴彪悍也慌了神儿,也紧跟着跑了出去:“人...人咋就...没了?我可是一直在...在...在门口盯着呢!”
“你个寿头,他从后面翻墙跑了。”
“跑……跑了?太...太不厚道了,我命都不顾,在里……里面等了他那...那么长时间,他一声不吭跑了,真是太……太不厚道!”结巴急的胡言乱语。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俩人跑到墙后,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见,清清楚楚的指向了菜市场后门,抬头望去,菜市场门口人头攒动,那还分得清谁是谁。
张博跑了,不带拐弯的一口气地跑回了出租屋。进了屋也顾不得休息,随手收拾了一下,背起背包就奔向了火车站。张博心里算是明白了,管它什么瓶子不瓶子的,宝贝不宝贝的,都去他妈的吧!目前只有一点,尽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最重要,命最重要。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然后又不清楚那光头什么来历,什么目的,我明他暗,我客他主,如果真是死的话都不明不白。所以自己不能再无缘无故冒风险了,这次能逃脱是运气,再被逮着,可就不好说了。所以张博跑了,李志军也没说,偷偷摸摸,慌里慌张,一股脑逃去了火车站。
一路上,张博像是个贼。
“看着点!眼瞎!”
刚到火车站,心不在焉的张博实实在在的撞上了迎面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张博连忙道歉。
“走路小心点!”被撞的这人气愤的摆了摆手。
说来也巧,被撞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头,当然,同行的还有老五和大嘴。
“大头,看看包里钱少了没?”老五盯着匆匆离去的张博向大头提醒道。
大头很警觉,看着老五说道,“这个地方人这么多,不方便吧?”
“你个寿头,让你看你就看。”被偷过一次的老五担心道。
“大惊小怪,我就不信被碰一下还能这么严重?”大头有些不耐烦,嘴里一边嘀咕一边翻看着挎包。20匝,一匝一万,一匝不多一匝不少,大头理直气壮,敞着包冲老五说道,“给,看吧!20万!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
大头的话一出,实实在在的把老五给吓了一跳。老五的心一下到了嗓子眼儿,瞬间不知所措,然后连忙去瞅周围,发现没异样,这才放了心,然后朝着大头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打我干嘛?”大头喊道。
“你是不是缺心眼,嫌钱多是不?声音这么大,招贼呢?”老五斥道。
“那不是你让我看了吗?”
“我……”老五欲言又止,他真是对这个猪一样脑子不会转弯的大头感到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