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就像是生活在乡下的那些肮脏作呕的老鼠,吓也吓不跑,打也打不完。
它们走在大街上,还闲庭信步有恃无恐。倒是人们一提到它,就如谈虎色变,避而远之。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怪别的,只怪我们身边的骗子太多。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多不说,并且还各个了得。
如果只是多也就算了,顶多让人厌恶;可是它们的骗术还很了得,这就不得不让人们加深了对其厌恶的深刻程度了。以至于人们在提到骗子的时候瞬间就寒毛直竖,紧张兮兮。
要说厉害,流窜到中原一带的骗子最厉害,多,嚣张。
中原位于中国腹地,人口众多,又是京广和陇海两大铁路的交汇处,是最大的货物转运枢纽。尤其是这近几年,经济在此迅速发展,这里汇集了众多四面八方而来的外来人口,导致了区域人员上的杂乱无章,长期如此便滋生和吸引了很多骗子在此,各种骗子,各种骗术,无孔不入,以至于走到哪,做什么事,都能遇着个骗“字”,结果给了所有人一种假象:“这个地方的骗子真他妈多。”
吃个饭,被骗进一个所谓的星级酒店,被骗吃了一盘狗都不愿多闻的饭菜,被骗喝了一瓶高档的能解渴的假酒,最后又骗找了几张阎王爷都不愿收的假币,以致于这样系列的套餐式骗局让人终身难忘,得此假象,“HN的骗子,真他妈牛!”
火车一声长笛,驶进了郑州车站。
下车的人很多,李志军背着行李挤挤攘攘地走出了北站口,这才晓得六点多钟的家乡天色已经如此的黑了。但漆黑的夜幕一点也没影响到他归家的急切心情。
出站口外聚集着很多人,每个城市的火车站好像都如此,如此热闹,一种复杂的“热闹”。朕州车站更是如此。作为中国的腹地,京广和陇海两大铁路线交汇于此,成为了国内最大的客流、物流中转枢纽点,因此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又多,又杂,和在一起就成了别具一格的车站热闹。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已经不断扩建过的朕州车站广场依旧像个农贸市场。李志军在人群中穿梭着,他可不想凑这份热闹,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赶紧回家。
李志军是名在校研究生,这次回来并不是学校放假,现在也没到放假的时候。他这次回来是因为李树根,李树根要死了。李树根是李志军的爷爷,是李志军现在唯一的亲人。在李志军很小的时候,李志军的父亲因为盗窃被判了刑,因为盗的多,所以判的也多。
他的母亲是个明白人,宣判的第二天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撇下了还光着屁股的李志军,最后是李树根一双手俩巴掌地把他养大。
李树根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生活的还行。
他不种地,他盗墓。
他年轻的时候钻了不少墓,捣腾出了不少东西,但是李树根又没钱。真正有钱的不是偷东西的,而是卖东西的。李树根只是倒卖文物链条中的一个很小的角色,这也是他此生最遗憾的。
李树根老了,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是香火没断,留给了他这么一个孙子李志军。所以李树根对李志军是疼爱有加,并且还含辛茹苦的供他上了大学,上的是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学的考古挖掘专业。自从李树根知道了这个行业国家还给专门培养并且发证书的时候,李树根就已经决定了,俺孙子一定要上这个大学,上这个专业,一定要比我强。
也许李树根还有别的目的吧,总之现在他要死了,不是生病,仅是年龄大,活到了头。这也是李志军这次回来的原因。
李志军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正在学校上课,是村长打来的电话,先告诉了学校的领导,然后学校的领导告诉了李志军,说你爷爷李树根要死了,你赶紧回去吧,再跟你爷爷李树根见上一面,再不见,以后就见不到了,天热,他一死他们就要把他给埋了。
李志军赶紧买了火车票往家赶!
李志军的家在洛阳的一个偏远山村,一路上不好走,得先在郑州下车,然后再转坐客车,不出问题的话,在爷爷李树根死之前赶回去应该不成问题,李志军这样认为。
客车站在火车站的旁边,没有多远,走两个路口就到。
李志军出了火车站,拖着行李正要往客车站方向去,这时突然有几个中年妇女挡到了他面前,显然是在吵架,你一句我一句的但不知道在吵些什么。李志军虽穿的有些土,但不至于傻。他心里明白,这些人多半是骗子。
李志军以前听爷爷李树根说过,讲过这种骗术。
这些骗子常以吵架来吸引你的注意力,当见到你驻足或者眼瞅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会吵得越凶越起兴。如果这时你要离开,她们其中的一人便会急忙拉住你,要让你为他们评理。如果你认同了,为他们评理了,那你基本上就已经上当了。有些人甚至在驻足倾听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套。
这些李志军心里明白,但他并没有着急着要走。俗话说,清者自清,律者自律,他认为自己心里只要装着明白就不会受骗上当。再加上这种骗术之前只听说过但从没见过,所以心生好奇的李志军就想留下来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个骗法儿。
因此李志军驻了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们几个。不出所料,没多大一会儿李志军就被其中的一个丰满妇女给拽住了胳膊,女人似乎显得很委屈,唧唧哇哇地向他诉说个着什么,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李志军听的毫无反应。这个妇女一看李志军毫无反应,以为是遇到了高手,她决定加大演技力度。这时丰满的女人朝着身旁的同伙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妇女立马心领神会,撸起袖子就要去揍丰满女人,丰满女人随即一个顺势就坐在了地上,死死地抱住了李志军的腿。虽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但是动作稍显浮夸,李志军有点想笑,但还没等他笑出声,只见这个丰满女人突然的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大哥呀,你可要为我评评理啊!”
剧情跟爷爷李树根给自己说的一样,爷爷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说这些人惯用的手法就是一哭二闹三让大家给评理,你看个热闹可以,但你要是为她们评理那就算上套了。
李志军心里明白,然后警惕着说,“我不会。”
李志军的话一出让胖女人一愣。她没有想到李志军会不按套路出牌,关键是,自己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刚刚才说了一句话就被怼了回来,甚是有些尴尬!不过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胖女人随即又哭了起来,这次哭比之前更大声。像泼妇骂街,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又像孝子哭爹,哭上气不接下气。
她哭喊着说,“我被骗了呀,她们……他们骗我,呜呜,我不从,她们还……还揍我。呜呜!”
大哭完后胖女人作势的擤了一把鼻涕,然后开始小哭着叙事,“我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有儿有女,还有个好男人疼爱,我们恩爱如蜜汁,幸福如彩蝶,比翼双飞把家还……,”胖女人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忘词了,又说,“可是,突然,这个女人出现了,是她,就是她。”胖女人恶狠狠地指着旁边其中一个女人继续道,“你说,她哪一点如我,她哪一点有我好,但就是这个狐狸精,把我的蝴蝶给抢走了一个……”
李志军紧皱着眉,他有点不想听了,虽然胖女人口述的这个故事主题分明,但故事内容有少许俗套。尽管叙述者尽力的在用生硬的修辞手法去描述和体现这段爱情的唯美,但是驴头不对马嘴的修饰词语让整个故事显得滑稽可笑。只听了一半儿的李志军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大概,后面的剧情也没心情再去看去听,李志军给这场骗术打了个大大的不及格。因此李志军也无心再看,转身要走。但他转身一挣脱,胖女人抱的更紧,抬头盯着李志军冷冷说道,“老弟,故事我还没讲完了呀!”
李志军一听,心慌了:“咋?难道这是要讹了?”
李志军此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真不该因为一时的好奇而接她们的话,以至于现在被她们交缠难以脱身。现在该怎么办?李志军有些发愁。而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了爷爷的一句话,紧接着李志军心里有了底,低头紧盯着胖女人,然后冒出了一股地道的HN腔:“姐,我是HN勒!”
几个妇女一听,顿时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抱着李志军腿的丰满女人也瞬间松开了李志军的腿,煞是无趣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硕大的屁股随之乱颤,走时还不忘回头白了李志军一眼。
她们走了没多远,迎面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脸茫然,问她们,“咋了,完事了?”
其中一个女人回答道:“可不!走吧!”
男人又问,“咋这么快?”
“那是个HN勒!”
“啥!又是个HN勒?咦!这是咋了嘛?还让不让人活了?想创个业咋就这么难勒?”
胖女人也跟着埋怨道,“可不,我说咱们还继续老本行,你偏说不行,非得让转型,让干这个,这下可好,几天都没开张,饿的我都瘦了!”胖女人拍了拍她那好似怀孕五周大的肚子,又说,“我们还是去偷吧,这个我们不在行呀!”
“偷?咋偷?你说你是能扒个窗户还是能翻个墙?”男人指着胖女人的一生肥肉说。
“咋?你嫌我胖了是吧?我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让别人看着你有保障,能有更多的人愿意跟着你!”胖女人气氛道。
“就是嫌你胖,偷一晚上不够你一顿吃的!”男人小声嘟囔道。不过还是被胖女人听到了,“王宝天,我草恁个爹!这日子没法过了!”说完胖女人就要去揍男人,几天也没开张,这个男人也正在气头上,对着已经发飙的媳妇也不甘示弱,伸手也去挠,同伙一看忙去劝,但两人无动于衷,仍是边吵边骂,边骂边打,任凭旁人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这可能也是所谓的职业病吧。但骂归骂,打归打,“工作”总不能扔,闹了一会儿然后散去了,开始准备起了下一场的“演出”!
他们刚才那样不是在偏护HN人,也不是因为在HN就不骗HN人,而是心有余悸不敢骗。因为他们吃过这上面的亏,在以前多次的行骗中,最后都是栽在了HN人的手里,因此,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HN人,人人能。
所以他们不惹HN人不是心有怜惜,而是心有余悸。甚至组织上明文规定,行骗中禁止招惹HN人。
李志军想想也觉得可笑,然后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他们,径直来到售票窗口。
“来张去洛阳的。”李志军朝着窗口里头说道。
售票窗头里头坐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人漂亮,可声音却不怎么样,大粗声冷冷道:“洛阳的今晚没车。”
“什么?这才几点啊,就没车了?”
售票员没说话,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李志军一瞅才发觉自己刚才在火车站与骗子纠缠的太入戏,没发觉时间过得这么快,不多不少,晚了一分钟。
“姐!姐!刚晚了一分钟,你行行好,给我卖一张吧,我急着回家,回家看俺爷勒!”
售票员抬起了头,“我也急着回家,但我没爷了;我也想卖你票,但没票了!”
李志军还要说,售票员又重新低下了头。
李志军那个气啊,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又有什么办法。真是看热闹耽误事啊!这是李志军目前唯一的心里感受。
看来今晚是要在这住上了。
李志军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扫视了一下车站四周,大大小小旅店还不少。那就今晚先住下,明天一早再走。
李志军做好了打算,心里也就不急了,他没立马去找旅店,他准备先打个电话。
李志军是要打给陈德名的,陈德名是他大学导师。是一个快六十的上海老头,虽岁数大,但人不显老。
李志军跟陈德名是在其上大二的时候认识的,具体是怎么认识的李志军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陈德名当初就跟他说过一句话,陈德名问李志军,你是HN的?
李志军说,嗯,洛阳的。
陈德名眼前一亮。之后的日子里,陈德名对李志军很好,好的出奇,像照顾自己儿子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由于李志军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所以也没人去咬陈德名的耳根。
向来都是好学生倍受老师的关爱,人们习以为常。
陈德名不仅在学习上照顾李志军,在生活上也是如此。李志军很感动。
他活这么大没几个亲人,家里有个爷爷,陈德名就像他爹。
这次陈德名得知李志军的爷爷要死了,也显得很伤心。陈德名开导李志军不要太难过,你爷死了还有我这个老师,到家后给我回个的电话,有什么需要的、帮助的尽管说。
李志军听后心里感动地更是哭了。“陈德名就是俺爹。”
所以这个电话李志军一直记着呢。
李志军准备打电话的时候,陈德名此时正在上海参见一个字画展品会。
展会还没开始,所以来的人不是很多。
但是有一个展柜前却站了不少人,人群中又围绕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陈德名。不是说这个展柜里的东西是陈德名的,而是陈德名是这个东西方面的专家,也是这些人心目中的专家。
陈德名是研究瓷器的。
但是这个展柜里放的不是瓷器,却是一幅字,确切地说是半幅,因为这幅字只剩下了一半儿。“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剩下的句子就不得见了。
看上去缺失的部分像是被人为撕去的,缺失处有明显的撕裂痕迹。这条痕迹与卷张泛着同样的棕黄,说明这幅字被撕去的年头也很久远了。
有人问就陈德名:“陈专家不搞瓦罐搞纸画了?什么时候对这些字画感兴趣了?”
陈德名笑了笑:“非也非也!这虽然是幅字,但重要的不是字,而是内容。”
人们有些迷惑。
陈德名又说:“这里面所描述的内容正是我正在潜心研究的一种神秘瓷器。”
说到这里,陈德名故意压低了语气,听的旁人不由的绷紧了神经。
“什么瓷器?”
“秘!色!瓷!”
话音刚路,人群哗然,开始议论起来。
秘色瓷?大家多少听说过这种瓷器,但也只是听说,从没人见过。甚至人们都说那只是个传说,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瓷器,是工匠们在追求高超技艺方面的一种向往。因为在古代,人们常以瓷器青为贵,秘色指的就是这种颜色。但由于当时烧制条件和技术的限制,当时是很难烧制出这种颜色的瓷器的,最好的也不过是一种天青色,但像这首诗上面描述的那样,捩翠融青、明月染春水、古镜破苔、嫩荷涵露的颜色是很难达到的。所以人们说秘色瓷就是一种神秘颜色的瓷器,或者就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瓷器。尤其像这幅字上所描述的那样,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陈教授,你说的这幅字描述的是秘色瓷?
是的
不是说根本就没有这种瓷器吗?
陈德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越是没回答,越是有人不停的追问,“陈教授,你就跟我们讲讲,这秘色瓷到底存在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瓷器?”
看着大家无不好奇,陈德名不由的得意了起来,“好,我就跟你们讲讲……”
的确,他已经研究这种瓷器几十年了,也寻找这种瓷器几十年了,说到这种瓷器,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