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向远方冲去,官差紧随其后。
“在市集肯定免不了被抓,我便入深林,大丈夫生于世何惧死亡,若如此则不如一搏!以其被凌辱而死,不如喂那些豺狼虎豹,若不死,也可求一条活路!”罗山下定决心,他开始往山上平日里不敢深入的险要之地疾奔而去。
“站住,小乞丐,不逃,你还可有一条活路,我们在县太爷面前也可美言几句,从轻发落,你若执意要逃,让我们逮着,必死无疑!”官差心里不禁捣鼓,同时也不断以言语相诱惑,“这死丐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咋这么能跑呢!”
罗山平日里,跟着酒老头,走南闯北,天被地床,有时到一个地方,便席地而卧,野狼野狗也都见过。有时被人群追,有时被豺狼追,跑的慢点,都会丢了性命。
罗山任由他们花言巧语,脚步却是丝毫不停下,便从深山之中窜去。
“老大,那小子往那方向跑了,我们还追不追了,前面都是未开垦的山路,崎岖不平,荒草遍野。”
看着这深不见路的荒野,领头的官差神情开始犹豫起来,准备开口撤回,这时被罗山咬的官差甲抚了抚流血的手,看着被活活咬下半块肉的手臂,却是突然面部峥嵘起来,“大哥,可不能让那小杂碎跑了,一帮兄弟的富贵可全指望大哥了!”
“小杂碎,别让我抓到,否则我宰了你!”他内心却是如此的想。
望着面目狰狞的官差甲,人群之末有个官差却是投来鄙夷之光,此人形貌异于常人,中堂鼓起,容貌甚伟,身高八尺,豹头虎臂,善使刀剑,但从未出过手。
他是领头的官差的兄弟,几年前,他被仇人追杀,近乎丧命,多亏领头官差搭救,二人约为兄弟,后来他这个大哥走了大运,傍上知府,谋了这总捕头一职,而他这大哥也不亏了这自家兄弟,为其挂了这捕快。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平日作些小恶,多数是点到即止,也就在这县城之中,为人所不齿罢了。
他深知他这个大哥本性纯朴,只是走上这条官路,养着这一伙人,有些事在台面上,不得已而为之。
此番,作出这等恶事,他是反对的,一方面又怕阻了这大哥大好前程,一方面看这丐子苟活凄惨,疾病秧秧,生不如死,倒不如送他一程。
众人听了官差甲的话语,有些个附和,有些个低头不语,等着老大发话。
“大哥,咱们此番,还是。算了吧。丛林多豺狼以及巨蟒,还是让那丐子,自生自灭吧。”人群之末的官差却是率先说道。
“申公豹,你就是个懦夫,平日里大家拼死拼活,落下脸来,就你小子做事畏首畏尾,好处却没少拿,今儿个你又欲阻大家伙富贵,你是何意?”官差甲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他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更何况二人本就有间隙,因此,此次便彻底撕破脸来。
“大哥,案件现场你也看了,赎兄弟直言,唐霸天一案,咱们根本管不了,如今有个大好机会在前,何不抓住?若抓不住,那我们可都得撤职,兄弟们都有家室孩儿,老母都尚健在,兄弟们一家老小可全托付给大哥了啊!”官差甲继续鼓吹道。
领头的官差一听,面子上却是挂不去,心思却是一转,望着底下的一伙兄弟,朝着申公豹摇了摇头,最终还也是发狠道,“煮熟的鸭子还能跑了,大伙给我追,生死不论!”
申公豹见大哥心意已决,便不再说话,大伙此番便是不成功便成仁了,都加快了脚步。
话说,罗山只顾向前奔走,已然筋疲力尽,而后面的追兵却是一路跟来,丝毫不停歇,也不知跑到了哪里,他看到前面却是有座山头,便一直向前跑。
“跑的越深,活的机率便会越大吧!”这时罗山丝毫不考虑丛林越深,野兽越多,凶险越大,有时,这人比野兽还更可怕!
罗山加快脚步跑到山的尽头,“快了,快了”他不断对自己说道。
当他靠近时,他却是心头一凉,他彻底的傻了眼,前面却是没路了,两山之间隔着这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青烟缭绕,好似一张巨口,席卷天地之势,若径直摔下,定无活路!
追兵在近,现在返回必死无疑,前方已然无路,一路追兵俨然就在百米之外,正加快脚步。
“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报仇,阿青!阿青!”罗山咬了咬牙,活着泥沙,俨然成了泪人,“对,还有阿青,我曾答应过保护她一辈子,她在哪?我不能死,绝不能!”
“十四年了,十四年了!眼看我就找到出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在此绝境,罗山对着自己内心癫狂地呐喊道,绝望地哭泣着。
“小杂种,你跑啊,跑啊!”官差甲在罗山不远处一脸戏谑,挖苦道。
众人也是苦人出身,只是平日里被利益蒙了双眼,被世俗污了理智,望着绝望的小乞丐罗山,有些个官差恻隐之心渐动,当然铁石心肠的也是不少。
罗山一人独站在悬崖之上犹如困兽。
大悲若静,紧接着,他不慌不忙,伸手往胸口里头摸了摸,那是一个口袋,可惜被细线给缝上了,多少年了,这个口袋从未被打开过。
口袋的边缘随着罗山的长年颠簸跋涉,有些个线头有些松动,拇指大的口子却是裂开了,罗山一用力,将口子的断层彻底撕开,从里头掏出一粒古朴的圆状物体出来。
若仔细观察,可知这是一粒莲子,可惜莲子不是普通的颜色,而是黑色,这是一粒黑莲子。
罗山看到手掌中的黑莲子,充满着怀念,这是他母亲临终之前塞在他怀里的,莲子被锦囊包裹。
后来,他养父母不知此为何物,只是当时收养罗山时,只有这一件信物,细想肯定与他身世有点关联,还是传了下来,待他大一点时亲手便亲自交给了他。
罗山跟着酒老头后也多次研究这是何物,巨石不开,锋刀难裂,终究还是弄不明白,这是他最宝贵,最神秘的东西,他曾暗自揣测,父母便是因为这颗黑莲子而被仇家追杀的,因为,他便一直将其缝在衣服里头,想想终有一天真相总能水落石出。
罗山望着黑莲子,望了望悬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将这黑莲子往嘴中一送,吞了下去,心中充满悲哀,让这一切,随我而去吧。
“若大难不死,我定与你们不死不休!”罗山朝着众人以最后一点气力,发出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凄惨最响亮的咆哮,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崖丝毫不留恋地下跳了下去。
“阿青。”悬崖之间回荡着这个名字,余音久久不散。
“唉...”现场的官差都是一阵叹息,人都已经死了,多大仇也已经化解,这是是个值得尊敬的丐子,可悲可敬!
“大哥,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当此差,叨唠已久,今日过后,就此拜别!”申公豹对着他这个大哥说道,他不敢看大哥的眼睛,因为他从未忤逆过大哥。
“大哥,我。好久没回家了,家乡的地也都荒了。我。我也想回家看看我娘了!”有七八个官差看到此景有点兔死狐悲之感,提了出来。
“你们,你们。你们都干嘛,还拿我当这个大哥吗?好。好。好。呀”领头的官差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即吐了口唾液,找来一把芦草,长刀相断。
“兄弟们既然要走,以后彼此之间情谊两断,譬如此草。”这是要割芦草相绝啊。
有些个官差心中去意已决,只是觉得这个大哥心太狠,不通情理。
只有申公豹知道,这是大哥在保护他们,斩断他们心中的牵挂与依靠,让他们今后踏实做人。
还有的是,割草相绝,也是告诫他们以往的龌龊事,既往不咎,自己替他们一并承担了,让他们安心开始新生活,本分做人。
是保护也是威慑!
这领头的官差姓张名元章,字重八,常人又称其为张重八,自小替人放牧为生,其乃是本地一个农家汉子,素有结人之能,结识了一帮好汉,后来因偶救了柳知府,便被其盛情相邀来其府衙任差。
此时在衙门当差却是比种地好上万分,张重八富贵之后不忘兄弟,便陆陆续续将其兄弟也引入此道以巩固自身地位,柳知府也乐而为之。
可惜,张重八为人耿直,当其涉深此道之后,却是发现,行官场如夜探路,哪怕是小鬼也是难缠的,当然他是不会辞官的,他穷怕了!他只会慢慢熟悉规则,慢慢适应和应用。
当然耿直不代表他愚昧,不知变通,相反张重八是个绝顶聪慧的人,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理。
平日里,他要依靠狐朋们维持自身利益,因此对于自己手下的龌龊事,只要不过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又对手下进行适当约束,尽量使百姓的怨言最少。
因此此地民风还算不错,当然像唐霸天这样的知府亲戚,他肯定是管不了的,在百姓眼中,他褒贬参半,在上级面前,他中庸,八面玲珑,有点不作为,可是需要的就是这种下属,有如此下属,柳知府也可以高枕无忧矣!
可惜英雄却是难逢良世啊,看尽官场百态,现在他却是有点心灰意冷了,自己兄弟一个一个离去,自己呢?该何去何从,想必他们都怪自己心狠吧?
“兄弟们,该走的,该留的,毕竟兄弟一场,咱们今日一起到醉仙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去,老子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银子,大家都要走了,就全充了别离宴,以飨诸位!”一路人马扛起大刀往山下走去。
当天晚上,他们喝的很晚才回来。有别离,有豪情!
柳知府半夜醒来,听到有重物击床,震震有声,大惧而号。
举家惊起,点开蜡烛一看,一短刀铦利如霜,剁床入木者接近半寸,牢不可拔。
有一封书信,留在床头,信上曰,“唐霸天之死,某所为也,汝若纠缠不清,便如此床!”
柳知府看到,魂魄丧失。第二天召集众人,以一个死刑犯替罪了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