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姑姑,我求求你,我们回去找娘亲好不好,不能让娘亲一个人留在那里……。落雪姑姑,你也心疼娘亲的是不是,落雪姑姑……。”琉璃脸上满是泪痕,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此刻是满满的心伤。
小小的身子被落雪抱在怀中,一路沿着地道向前行去。
落雪并不答话,可那双眼睛里也同样满是泪水。她不是不想回去,她也知道皇后不想跟着她们一起离开,可是,她身上还肩负着带公主离开的重任,此刻落舞落檀都不在,她必须好好护好小公主。
“落雪姑姑……”琉璃一路念着一路哭着,声音渐小,却一直不停,喊到嗓子已经有些嘶哑,落雪终于住了脚步,抱着琉璃重重跪倒在地上。
“小公主,我们回去。”仿佛是终于下了决定,落雪脸上此刻也是满布泪痕,那双眸子却意外的坚定。
“但小公主,您必须要听奴婢的,奴婢若是让您离开,您必须走。”落雪下了决定后便对小公主道。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小公主遇到任何危险。
“好。”琉璃止住泪,小小的脸上神色坚定。
……。。
顺着原路返回,这地道的入口,正是未阳宫的殿内,落雪带着小公主一路返回入口处,将小公主放在地上,细细听了半日外面的响动,不由得有些皱眉,似乎……。
来不及想太多,心中念着一定要将皇后娘娘带走,便抱着小公主开了暗门。孰料,开门所见的这一幕,让落雪在接下去的半生里都一直活在后悔中,不该啊,不该带小公主回来。
这地道暗门开在皇后寝宫之内,而所对之处正开了一扇窗子,但这窗子开得隐蔽,正好可以瞧着殿外的情形,外间却很难看清殿内。
落雪抱着小公主刚刚闪身出暗门,还未站稳身形,就听得小公主一声痛呼:“娘……。”落雪立刻捂住小公主的嘴,却在瞧见外面那般情形时泪如雨下,生生崩溃。
皇后一把匕首送进皇帝体内,而皇后小腹亦明晃晃插着一把刀。
荆国帝后就这般看着对方,一口血水吐出来,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流进脖子,染红了衣裳,二人双双倒下。琉璃在落雪怀中立刻挣扎起来,想要冲出去救她娘亲。
落雪一面哭着,一面硬生生将小公主按在怀里。
小公主此刻已经泪不成声,手脚不停的扑打着,落雪眼泪止不住的掉,此刻却在小公主的挣扎中似突然惊醒一般,镇定下来,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冷静。
落雪伸手抹了把眼泪,神色一凝,看着小公主,认真道:“小公主,奴婢,奴婢现在要去救皇后娘娘,但是,您不可以和我一起,您顺着这条地道一直一直走,走到尽头,落舞会在外面等着您。奴婢保证,一定会带着皇后娘娘去见您,好不好。”
琉璃瞧着落雪这模样,镇定也不过一瞬,眼泪依旧不停的流下,拼命的摇着头,她要去见她娘亲。
“小公主,如今乱军怕是已经进宫,您若是跟着……”落雪顿了顿,狠狠心道:“您若是跟着,只怕皇后娘娘就真的救不了了。”
琉璃听见自己母亲的安危好像就系在她身上一般,抿着唇安静了片刻,最后狠命点了点头。
落雪松了一口气,随即反身将小公主送进地道,放下,又细细嘱咐了两句,将碧玉箫挂在小公主腰间,便看着小公主离开,她知道外间皇后娘娘实在是等不得了。
琉璃迈开小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身后落雪姑姑已经推开暗门闪身出去了,现在只留下琉璃一个人地道中。
这地道明显是新近几年内挖出来的,空间不算太大,但对于小小的琉璃来说还是足够空旷了。
地道内壁只是粗粗打磨了一下,每隔一段壁上燃着一盏油灯,如豆的光亮在这狭**仄的空间中显得极其珍贵,昏黄的光晕幽幽的洒满地道,碧玉箫在这昏暗中开始泛起绿色的光芒。琉璃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心中惦念着母后,那一抹恐惧开始无限放大开来。
琉璃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每一次慢了脚步,她就能看到娘亲满身的血和地道中呼呼的风声,仿佛带走她一般,她只能不停的走,一面不断想着走到又亮光的地方就能看见落舞姑姑了。
待琉璃终于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疲累和疼痛了,整个人只有麻木和那似笑非笑的欣喜。
开启地道的机关是按成人身高所设,当初谁又能想到今日走到这里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琉璃呢。琉璃见识过落雪姑姑开启那边的暗门,自然是知晓机关所在的,但身高受限,琉璃够不着那开启暗门的机关的,此时琉璃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想要见到她的娘亲,她不想死在这黑黢黢的地道里。
琉璃自小随皇后长大,虽然有些骄纵,可骨子里流的依旧是皇家血脉,骨子里的骄傲和坚韧不允许她倒在这儿,不允许她放弃。一路走来,脸上手上已经满是灰尘,扯着袖子擦了擦了眼睛,抹干净泪水,将碧玉箫放在身后,琉璃眼中泛出一抹坚毅,开始思考起来,眼睛朝四周仔细看了看,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生机。
最后,瞧着散落在地道周围那些石块,琉璃终于扬起嘴角,也许,她可以出去了。
琉璃开始一块一块挪动那些石块,可她实在太小了,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够她搬起一块石头,她只能选择一块一块的慢慢去挪动他们,一步又一步。
一块又一块,琉璃的手已经被磨破得不成样子,石块上也染上血迹,可小小的身子依旧没有停止。
若是皇后瞧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这副摸样,只怕是心都要生生碎去。
可她,注定,再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