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十年一跪换这七世情缘
我踏遍九州寒芜燃起四海硝烟十步剑起长空三怒战起惊鸿只盼你回头再唤我一声
“吾妻念晚。”
这昆仑山中的扶桑花已经十年不曾开过了,自从那个女子轻身一跪,这昆仑山中已是十年寒冬,白雪飘落长空,皑皑不见一丝尘埃。
“潮然,她已经跪了十年了,你去劝劝吧。”琏菖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酒坛,眉目间的惆怅未掩,那双微微泛寒的眸子间也带上一缕无奈。
“劝了,又如何,十年,呵,这世间也只有她一人敢跪了。”
说话的男子一身白袍,眉目间尽是清冷一片,一根银色发带松松挽住如墨的发,唇畔不带一丝笑意,话语间也仿若不带一丝情绪。但琏菖却知道,这十年,那女子跪了多久,潮然便在这昆仑山中醉了多久。
“唉……。”琏菖知道这二人一个比一个执着,便是谁也劝不得的。罢了罢了横竖这昆仑山中已经萧瑟了十年,即便是百年,千年,那又如何,谁能偿这二人心中的痛。
琏菖便也不再多言,拎着空空的酒坛,转身离去。
“父神留下我们这些神祗,如今,也只剩下我们几人了,十年了,这天地秩序,终究还是不容打破的。她,也只能跪这十年了。”
那青石台上的白衣男子闻言并未抬眸,只是那执酒坛的双手终是忍不住轻颤,酒坛中的酒泛起的波澜泄露了这掩在昆仑白雪中那千万年的伤痛。
“我,知晓。”
待这白衣男子睁开了双眸,当年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蒙上一层浓浓的白雾,旁的人,再也看不清这其间情绪。
昆仑山中的雪又飘落了,落在这男子身上,久久不化,远远望去,这男子仿若融在这一片白色无涯的天地里,清冷一世。
…………
从十年前跪在这祭台之上,汐梧就再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每年天地大祭之日,深深叩首,然这天地间能当得起司万物的神祗汐梧十年一跪的,也只有那早早消融在虚无混沌之中的父神了。
明日,便又是十年大祭之日,汐梧这十年跪在这处,未挪动一分一毫,眉目之间的坚定亦是从未消磨,然而到了今日,汐梧眉眼之间也禁不住透出几分苦涩来,如若父神终究不曾应允,那自个也只能随男子消散在这天地间了。
汐梧从未否认,这十年,是跪是求亦是威胁,从十年前,那男子死在自己刃下之日,汐梧的这颗心就已经没了,天地如何,万物如何,一个没了心的神祗管不了这世间的福祉,那便早早消亡罢,也算对得起这天地苍生,百年之后自会有新的神明降世,只是,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汐梧,亦无嗣奕。
…………
“汐梧,何苦。”十年未曾有过丝毫动静的那片虚无混沌终是在汐梧这最后一叩之下泛起涟漪。千万年,父神消亡在这天地间,唯独留了这一缕神魂在这昆仑山中的虚无混沌之中。
“吾愿用万年修为,换他一缕神魂。”汐梧并未因那遥远的一声叹息直起身子,只是简单而坚定的说出这一句话。
然而谁也无法忽视那平静话语间蕴藏的决绝。
“吾等愿以一身修为,换汐梧一愿。”这天地大祭之日,即使是沉睡多年的烟婼亦出现在了祭台之上。汐梧一语,众神同跪,三十六天震颤。
千万年的清修,能让这些神明有分毫波动的也只有这相伴多年的朋友了,如此,不过一身修为,舍了又如何。只是这天地秩序,哪能轻易打破,即便是父神,也不能,天地之间,各有制衡,汐梧这一愿,是要有些代价的。
“七世情劫,如若不能圆满,神魂俱散,汐梧历劫之日,世间再无神明。”
那片遥远的虚空之中远远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众神眉目间却尽是释然。
“不过睡上几日,无甚大事,只想这再醒来之日,这昆仑山的扶桑花,也是该开了。”那一直睡眼朦胧的女子烟婼一语打破了这一山的清冷,轻轻笑语,又伸手扶起汐梧,顺手捏了捏汐梧的脸,在转身避过众神的那瞬间冲着汐梧轻眨了眨眼。随即便一挥长袖,消失在这一方祭台之上。
“汐梧,拜谢。”跪了十年的女子膝盖早已无知觉,不过借着烟婼强自撑起,但此刻,心中却是燃起十年都未曾有过的希冀,眉目恍若冻住的女子此刻亦像是生动起来。
众神似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相继离开,汐梧历劫,他们也该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了,若能等到汐梧归来之日,也不必再看这白雪茫茫的昆仑山了,若再也等不到,那就长眠于此吧,从何处生,到何处去,天地万物,有始有终。
“自己,保重。”潮然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裳,只不过是任那头青墨的发散在脑后,未拿发带绑起,眉睫上染了几片白雪,不曾化开。身上的清酒气息早已经散去,他是潮然,无论何时,在汐梧面前都是这样清冷自持的潮然,那些为她醉酒的十年仿佛不曾存在过。
一直垂身立在祭台之旁的汐梧此刻听见潮然的声音才恍然抬眸,刚刚化开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却不曾有过后悔的神色。
是了,她爱的那个男子,是嗣奕。
这千万年,她倾尽所有许这苍生安乐,却独独负了那一人,自那人逝去,这一颗心便恍若这漫山苍白的昆仑山,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若能重来一次,她愿用她一生陪他看九州苍茫,看风月琳琅,看四海参商。
想起那男子最后眼中的眷念,汐梧心中一痛,脸色白了几分。潮然见状想伸手去扶,汐梧却是不自觉得躲开了去。潮然眼神一暗,随即扬起一抹笑。
“再过不久,他该回来了。”
汐梧躲开了伸出的那只手,不由得有些歉意,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看着潮然离去。
她已经将她剩下的时光都许了人,许给了那个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其他人还是莫要招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