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天地晦暗,一骑快马向皇城疾驰而来,卫兵大惊失色:什么人敢纵马直闯皇城?纷纷握紧兵器,原地戒备。
快马来到门下,卫兵们看清马上骑者,便就放松下来:原来是许大人。
殿前司都指挥使许怀德翻身落马,焦急地喊道:“快去通报!有刺客行刺夏使!”
卫兵不敢耽搁,立刻把消息传入大内,不多时,便有宦官宣许怀德觐见。
紫宸殿内,官家面色凝重,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夏使果然遭到行刺了。
在场的众多臣工也都窃窃私语起来,有很多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西夏开战。
待到许怀德急匆匆来到殿中,官家迫不及待地问道:“夏使现在如何?”
许怀德跪倒后,肃容道:“夏使安然无恙。刺客虽然来得突然,但因护卫严密,他们没能得手。此刻夏使已经被开封府护送回都亭西驿了。”
在场之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虽然夏使中止了入宫朝见,让这次外交活动搁浅,但夏使毕竟没有受到伤害,一切都还有回圜的余地。
官家放下心来,询问事情经过。许怀德当场一五一十地解说起来,当时刺客突然出现,放箭袭击,箭箭射向夏使的马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赵宗实和许怀德等人,以及开封府军巡院的兵马都没有还击之力。
倒是小六组,因为赛宁屡次提议,终于在今天拿到了诸葛连弩。王光祖、泼皮四和二十个御龙弩直的禁兵当即拿出诸葛连弩还击,在一瞬间就压制了刺客的弓箭攻势。随后杨文广、展昭、董平等人杀出队伍,迅速接近刺客,准备展开近战,从而成功地打乱了刺客的阵脚。随后王光祖便指挥四驾轒輼战车靠拢起来,牢牢护住夏使的马车。刺客一击不成,便就撤了。
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但许怀德乃是将才,于混乱之中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诸多细节说得分毫不差。在场之人听过之后,便有几个心思敏锐的,隐约觉得这次的刺客,倒与不久前在旧曹门袭击御龙弩直车队的贼人手法颇为相似。
官家也想到了此节,不免疑惑起来。当日不少人怀疑旧曹门的贼人乃是来自西夏,那为何这次的刺客却要行刺夏使呢?
这个疑问,暂时无从得解。官家便暂时放在了心里,反正大事没乱,诸将护卫有功,还是先嘉奖一下为好。
“开封府小六组,就是殿侍赛宁组织的那一队人马吧?”官家忽然问道。
“正是。”许怀德答道。
“好。”官家欣然而笑,昨日赛宁挫败契丹武士,今日又击退刺客,保护了夏使周全,这两项大功,那是一定要重重封赏的。“立刻去传赛殿侍觐见。”
“这……”许怀德为难地道:“陛下,赛殿侍今日未曾随队护卫夏使,曾知府说,他是去办别的差事了,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官家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没往深处想,便让许怀德先把曾公亮等人宣来,然后和众臣商量如何安抚西夏使节。
待到这些正事说完,官家就让众臣退下,只留曾公亮一人,问问赛宁的事情。谁知曾公亮却提出让杨文广也留下,官家看出事情有异,便准允下来。
曾公亮和杨文广此前稍微商量过,便在官家面前不做隐瞒,将赛宁和秋细娘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上奏了。
或许是因为赛宁连连立功,官家听他干出这种荒唐事,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赛宁原来是个多情之人。”
曾公亮和杨文广同时自责地道:“是臣治下无方。”这话,一个是指赛宁,一个是指秋细娘。
官家想了想,心中有了计较,便道:“宣赛宁和秋细娘进宫,还有,杨排风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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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的宦官来到天波府时,赛宁正在铲黑炭,桃桃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卖力干活,弄得一身乌黑,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宦官一来说要宣赛宁入宫,赛宁就知道这事闹大了,到了官家面前,必然会有一个决断,他和秋细娘到底是分是合,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于是他立刻就去换衣服。
“别换衣服了。”桃桃把他拦住,“就穿成这样,装得可怜一点,凄惨一点,也好博取皇帝同情。”
又是装悲情的招数,这是桃桃最擅长的。
赛宁心里盘算,若真依桃桃的苦肉计来办,装出一副窝囊样,让官家瞧瞧,自己这个英雄盖世的殿侍,让天波府折腾成什么样了,似乎也挺有趣的。不过想归想,面子上还是摆出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不行!我做人堂堂正正的,装可怜博取同情,这种事我不干。”
“你怎么这么幼稚?”桃桃气急败坏,“你想想,秋细娘不是也要进宫吗?正好,那闺女眼泪多,见你来天波府不到一天就变得这么凄惨,定然要掉几滴眼泪。然后你再安慰几句,和她上演一出情比金坚、矢志不渝的好戏,只要官家不是铁石心肠,定然会成全你们。小六子,事可从经,亦可从权,你骨头再硬,能硬得过天波府吗?所以说,曲线救国才是王道。”
嘿,这小姑奶奶居然也懂得曲线救国了。赛宁暗觉好笑,心里盘算了一下,便做好两手准备,一招苦肉计,一招宁折不弯计,到了官家面前,先看看风头,再决定用哪一计。
主意打定,赛宁不再跟桃桃多说,回屋洗干净手脸,换上干净衣服。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安抚了一下桃桃,说自己会考虑她的主意,让她先等着,如果自己在宫里支持不下去了,会请官家召她入宫救援。
桃桃一听,便又兴奋起来:“好啊,我就是那神秘嘉宾,你和秋细娘煽情煽到一定火候,就把我叫去,来一个大团圆,绝对赚眼泪。”
得,还是悲情路线。不过多做几手准备是正确的,赛宁就先应承下来,然后就和杨排风一起入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