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佛祖等的便是这一刻,大禹稍一收力,他那后天袋子不吸反吐,内中气息驳杂分辨不清,也有大禹土黄色真力,也有佛家金刚之力,尽朝禹鼎中灌输而来。
悟空暗叫一声卑鄙,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果然大禹好似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推出甚远,东来佛祖咄咄逼人,真力排山倒海般袭来。大禹心中暗恼,这个弥勒佛看似敦厚,也是个心机颇多之人。他勉力抵住,暗运玄功,只见禹鼎竟慢慢旋转起来。
单比法力深厚,东来佛祖还真不是大禹对手,他只想一鼓作气,将大禹逼回齐天岭,岂料大禹只退了百里便稳住身形。而那禹鼎,为何旋转了起来,是何用意?
禹鼎越转越快,鼎口与那布袋口中间,仅有一道黄白相间的气体相连,在这气柱的带动下,后天袋子竟也跟着转了起来。
东来佛祖暗道不好,他不知这样转下去会是怎样结局,便使法力要稳住。哪知这样正合了大禹心意,后天袋子本就是软绵绵之物,二人这一较力,不知不觉,袋口竟渐渐拧了个劲儿,再继续下去,恐怕便要扎紧了。
此时就连牛魔王也看出了门道,笑道:“那胖老头不行了。”
东来佛祖大惊,原来大禹揣的这般心思,他急忙撤力,叫后天袋子随着禹鼎转动起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个劲儿破了。
只见大禹微微一笑,两手一拧,禹鼎竟又反着转了起来。这一下变化突然,只瞬间工夫,后天袋子拧了几圈,直接便拧了无数个褶,鼓囊囊系上了口。
这后天袋子若是系上口,一切法力尽失,瞬间便被禹鼎收入其中。大禹收了禹鼎,对东来佛祖道:“承让了。”
东来佛祖脸色惨白,也不知是斗法消耗精力过甚还是心境使然,良久才道:“我输了。”
大禹取出后天袋子,抛给东来佛祖道:“愿东来佛祖莫忘先前承诺。”
东来佛祖收了后天袋子,面色才好了几分,道:“言出必践。今后齐天岭再往西去,我绝不插手,文殊、普贤二人亦然。”
说完这话,东来片刻不再停留,带着众人腾云西去。
见东来等人行远,大禹才落下云头,盘坐地上凝神运气。方才一战虽胜,他也消耗极大,自出三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恶战。二人虽无招式,却比真刀实枪对战更险恶几分。
最为震撼的乃是大鹏,他素知东来佛祖修为,在西天中也可排在前五之列,初时他只以为后羿乃是上古人物中第一高手,却不想大禹也强悍如斯。
大鹏心中豪气顿生,齐天岭有如此高手,便在这天地间争个鼎足而立,有何不可!
悟空道:“东来佛祖既败,我等正好行事,此时正好派手下善变化的妖兵,赴祭赛国各处,凡有庙宇之处,便可显大神通威慑百姓,但有一点谨记,绝不可为难百姓、滥杀僧众。”
牛魔王道:“那是自然,若有违令者,定斩不饶!”
于是九灵元圣召众妖王来此,将此行要办事宜、规矩禁令讲得清清楚楚,众妖王得令后便着手下小妖立即行事。
悟空见齐天岭妖兵行事有度,绝非寻常妖精散漫无约,心中欣慰许多。万事开头难,攻下祭赛国这一片地界,今后再行事自然轻车熟路了。
事外人
过了一个时辰,大禹睁开眼道:“悟空,你若有事自去办,此间并无大碍,即便西天有极厉害人物出来,也不过退守而已。”
悟空见在这边又耽搁了一日,若久久不回,也委实说不过去,便道:“一切仰仗众位了。”便使个土遁法回了陈家庄。
通天河畔,惨绿依旧,悟空见受毒面积极大,沿河足有千里之远,若要从上游绕过去,只怕也要多走几百里路才行。
回了陈老者家,唐僧见悟空头上多了个金环,诧异道:“悟空,这是什么?”
悟空知道,麒麟凤凰四人惊天大战,只怕瞒不过去,便也没撒谎,道:“前日几只异兽在通天河打了起来,我无事便在旁看热闹,有一异兽丢出一只金环来,不偏不倚却套在了我头上,正为此事愁闷呢!”
悟慧走上前摸了摸,仔细端详,道:“师兄,套得很紧,只怕要使杠子撬才行。”
悟空道:“什么法都试过了,也取不下来。”
唐僧道:“这金环虽好看,但平白无故得来的,还是丢了才好,你不如去寻菩萨,将它取下来。”
悟空道:“我正要去寻菩萨,通天河畔被那异兽施了剧毒,若不解了,恐怕河边百姓遭难。”
唐僧道:“善哉善哉,那悟空便快去吧!”
南海普陀洛伽山上,观音正抚着一个玉瓶发呆,她刚自灵山回来,还在揣摩如来对她说的“瓶中之物,可解通天之毒”。
正思量间,悟空忽至。观音不唤悟空进来,反倒迎了出去。
悟空见了观音,道:“菩萨救弟子!”
观音一眼看见悟空头上金环,问道:“这是什么?”
悟空一五一十将自己观战,被平白套了个金环之事说了出来。观音一时震惊,这金环她虽不认得,但隐约也能看得出,和如来给自己的那三个箍极为相似,而且,还要高级得多。
是谁在算计悟空?
观音听悟空描述那几人的模样,却只认得一个祖龙,于是观音猜测,十有八九是道教中人使诈,寻几个高手佯作大战,其实是为了勾引这个好奇的猴子上前观看。不然为何这几人偏要跑到通天河去打?
可是,这个金环又是何人打造的法宝呢,怎么和佛祖给自己的三个箍如此相像?悟空非比黑熊精,能擒住他的法宝,绝对非比寻常,此事还要尽快禀告佛祖才行。
观音问悟空:“戴着这个金环,可有什么不适?”
悟空道:“只是头上束着难受,并无其他不适。”
观音暗道,那人还未施法,所以你毫无察觉,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那便先戴着吧。”观音道。
悟空哀求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平白无故戴这个玩意儿作甚,还求求您老施展大神通,帮我摘了吧!”
观音连如来给的三个箍都是只能给人戴上,自己却取不下来,对悟空这个金环更是无能为力,道:“悟空,你这金环我是无能为力,恐怕还要去求佛祖才行。”
悟空叹口气,道:“想当年,我于世上为妖时,那是何等逍遥。即便随唐僧取经,也未有堕过心志,但自从戴了这金环,心里时刻不得安宁。”他并非无由头发牢骚,如来能将他这金环摘下去,那是最好的结果。
倘若他寻旁人将这金环摘了,虽然一时爽快,但唯恐如来知道,心中生疑。如果是如来亲自施为,那便无忧无虑,还可证实一些事情。
观音道:“西去路长,诸般磨难都为试炼心智,你一路行来,未有太大阻碍,给你戴上这金环,才能时刻警醒。”
悟空道:“罢了罢了,有缘便来,无缘便去,既然菩萨如此说,我便只待见了佛祖那一日再说。”
观音笑道:“好,如此才见取经心坚如铁。你今日前来,并非只为金环一事吧。”
悟空道:“菩萨神机妙算,我今日来,金环倒在其次,那四只异兽一场大战后,通天河畔不知为何多了一摊剧毒,河中鱼虾早已死绝,行人难过,还求菩萨解救。”
观音道:“好,我便随你走上一遭。”
悟空见观音丝毫不加迟疑,心中纳闷。他曾听人说过,相柳之毒天下无双,难道观音竟有解救之法。看她神态,似乎早知此事,果然观音和相柳、凤凰也有联络。
悟空这次却猜错了,观音虽也参与五类之王一事,但她只奉命看管阴司渭水河中的双头怪鱼,其他一概不知,更是连麒麟都不认得,哪里又和相柳、凤凰有什么联系。她能成竹在胸,只因如来提早给了她一瓶解毒药而已。
二人须臾来到通天河畔,观音远远看着河岸,脸上微微变色,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她那杨柳净瓶中甘露也是解毒妙药,观音始终为之自诩,但要解眼前之毒,委实没有多大把握,不由得心中对如来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悟空见观音面露难色,道:“菩萨,此毒可是难解得很?”
观音点点头道:“委实难解,不过尚可一试。”
她先使杨柳枝蘸了几点甘露,洒到河岸上,只见惨绿之色立时变淡了许多,但只是一闪,便又恢复原样。观音摇了摇头,无奈将那玉瓶打开,瓶中也只两滴玉液,郁香扑鼻。菩萨将这两滴玉液分滴于两岸,那惨绿之色须臾便无,过了一会儿,河边青草竟转复出生机来。
悟空赞道:“果然菩萨法力无双。”
观音道:“哪里是我,不过一物降一物罢了。”
悟空大喜:“有菩萨相助,要过通天河自然不在话下了。”
观音道:“悟空,通天河虽过得去,前面不远处便是齐天岭,岭上群妖啸聚,可着实是件难事。”
悟空听观音提起,心中也发起愁来。齐天岭正横在取经路上,若是平平淡淡过去,必定令人生疑,可若是打起来,又非他心中所愿。
观音见悟空发愁,道:“此时发愁还尚早,且行且观就是。你头上的金环,十有八九是道教所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要时刻提防才好。”
悟空道:“菩萨说得是,这金环不知有何用处,只莫要迷失了我心智便好。”他听观音如此说,心中颇为诧异,观音难道看不出这金环和金箍的相似之处吗,怎么会猜到道教身上?相柳当时确实要用此环去擒真武,自己中招时那感觉十分怪异,恐怕和神猿造化不无关系,绝非旁人故意而为之。观音不知道凤凰相柳和真武之间的纠葛吗,这倒是怪了。
观音道:“我即刻便去寻佛祖,向他讨个法来。”
悟空刚要和观音告辞,只见通天河中波涛泛起,自北面浩浩荡荡来了一群水族。悟空定睛一看,心中叫苦,这不正是覆海蛟,他怎么又回来了?